曹文轩的文章风格大概不会大红大紫的,不适合太消闲的阅读,那种浮嚣粗糙的“重口味”在曹这里是不能得到满足的。我理解的曹文轩并不那么热闹,在当今文坛上甚至有些另类,有些寂寞,他是属于审美口味比较古典的读者的。他大概不适合炒作,或者不忍心去炒作。曹文轩如果真的被弄得大红大紫了,那就可能是另外一个大路货的曹文轩了。 我最喜欢曹文轩作品中对生命的尊重,对人性的理解。他习惯写青少年的成长过程,总是非常细致认真的观察描写人在成长过程的心理变化,包括种种迷惘与困扰。在他的作品中常常看到天真的灵魂在社会化、成人化,还有现代化的过程中失去本真。读这样的描写,我们也许会感到忧伤、无奈,会想到我们自己有过某些美好的东西也是这样就消失了。但我们为这些美好的回忆感动,这些最能体现人性中美好的方面,可能就会与我们周遭许多机械的、沉闷的、肮脏的生活形成比照。曹的作品中最有价值的东西是对人性美的关怀。现在到处都在讲什么“终极关怀”,“普遍价值”,可是文坛又有那么多人热衷于表现污浊的东西,连儿童文学都在追求暴露、颠覆、调侃,好像谁要是喜欢冰心、孙犁,谁就是“前现代”的。所以曹的作品对生命的尊重、人性的关怀,以及由此而生成的作品的纯净、向善的风格,反而显得可贵。 曹文轩的小说中总是有他童年的回忆。他把童年人性化、诗化了。读他的小说,我们也常常退回到回忆的世界里,重温那难于释怀的童年旧事。这有点类似读沈从文,可以在他那梦幻般美丽的湘西山水中,做一番白日梦,一番精神体操。不过,沈从文是要在他的湘西题材小说中构筑“希腊小庙”,曹文轩则更现实一些,更贴近生活一些,也容易被接受与认同。 几十年前,有一个批评家提出一种文学的理解,认为古今中外所有的文学无非是两大类,一类是浪漫的,一类是古典的。他认为的所谓古典,就是健康的,均衡的,常态的,符合普遍人性的;而其他创作,则是浪漫的,偏激的,病态的,走极端的,因此也是非人性的。他对五四及后来的文坛的偏激很是不满。这个人就是梁实秋。对梁氏的理论当然可以讨论。但在这里我愿意借用他的说法来评说曹的创作。可以说,曹文轩的小说都是古典的追求,这使得他在这个社会和文坛上先得有些另类。 我想,什么时候人们能够更多地欣赏纯真的文学,能够领略真正的悲剧,我们这个文坛连同我们的读者、出版家,就可能比较常态、成熟和健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