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牛魔王的女人,终于爆发了他们之间的战争。
第六十一回,牛魔王和孙悟空斗经一日,力倦神疲,有又猪八戒前来助攻,魔王遮架不住,败阵就走。只见那火焰山土地,又帅领阴兵,当面挡道。牛魔王前后受敌,慌得卸了盔甲,丢了铁棍,摇身一变,变做一只天鹅,望空飞走。
行者道:“你两个打进此门,把群妖尽情剿除,拆了他的窝巢,绝了他的归路,等老孙与他赌变化去。”孙悟空赶上牛魔王,来了一次变化大战。最后牛魔王变成一只大白牛,连头至尾,有千余丈长短,自蹄至背,有八百丈高下,。孙悟空也变出法天象地,身高万丈,头如泰山,眼如日月,手执一条铁棒,着头就打。那牛王硬着头,使角来触。
他两个大展神通,在半山中赌斗,惊得那过往虚空一切神众与金头揭谛、六甲六丁、一十八位护教伽蓝都来围困魔王。牛王急了,就地一滚,复本象,便投芭蕉洞去,闭门不出,概众把一座翠云山围得水泄不通。
正都上门攻打,忽听得八戒与土地阴兵嚷嚷而至。好呆子,抖擞威风,举钯照门一筑,将那石崖连门筑倒了一边。那魔重整披挂,又选两口宝剑,走出门来,正遇着八戒使钯筑门。老牛更不打话,掣剑劈脸便砍。八戒举钯迎着,向后倒退了几步,出门来,早有大圣轮棒当头。那牛魔即驾狂风,跳离洞府,又都在那翠云山上相持。牛魔王拚命捐躯,斗经五十余合,抵敌不住,败了阵。
往北走,早有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广大泼法金刚阻住道:“牛魔,你往那里去!我等乃释迦牟尼佛祖差来,布列天罗地网,至此擒汝也!”
向南走,又撞着峨眉山,清凉洞法力无量胜至金刚挡住,喝道:“吾奉佛旨在此,正要拿住你也!”
往东走,却逢着须弥山,摩耳崖毗卢沙门大力金刚迎住道:“你老牛何往!我蒙如来密令,教来捕获你也!”
向西走,又遇着昆仑山,金霞岭不坏尊王永住金刚敌住喝道:“这厮又将安走!我领西天大雷音寺佛老亲言,在此把截,谁放你也!
望上走。却好有托塔李天王并哪吒太子,领鱼肚药叉、巨灵神将,幔住空中。哪吒太子厉声高叫:“大圣,衣甲在身,不能为礼。愚父子昨日见佛如来,发檄奏闻玉帝,言唐僧路阻火焰山,孙大圣难伏牛魔王,玉帝传旨,特差我父王领众助力。”
在这种阵势下,老牛无计逃生,只叫:“莫伤我命!情愿归顺佛家也!”罗刹女也慌忙跪在地下,磕头礼拜道:“望菩萨饶我夫妻之命,愿将此扇奉承孙叔叔成功去也!”
牛魔王这下可算捅娄子了!原本是和孙悟空之间的纠纷,却引来了满天神佛的夹击。从四大金刚及哪吒的言语中来看,这是佛势力借唐僧路阻火焰山为由,继而对牛魔王的一次镇压。牛魔王自己也清楚,无奈的说了一句:情愿归顺佛家。
综观西游全书,碰到比较棘手的妖魔,都是由孙悟空自行调兵遣将。佛教的主动出击还是头一次。同时,佛教有自行收伏妖魔的权力。像大鹏鸟,佛祖就是直接出动过去、未来、见在三尊佛像,及文殊、普贤与五百阿罗汉、三千揭谛神。佛祖并没有请示过玉帝。
可这次的镇压,出现了佛祖通过李天王父子,以声讨文书的形式奏闻玉帝,再由玉帝传旨助力的情景。那么,牛魔王究竟有何背景,要让佛祖通过玉帝才能将其收伏呢?
两个时期
话说孙悟空第二次调来芭蕉扇,用罗刹女说的方法把杏叶儿大小的芭蕉扇,变成了一丈二尺长短。由于只讨了个长的方法,不曾讨他个小的口诀。没奈何,只得把一丈二尺长短的芭蕉扇搴在肩上,找旧路而回。
第六十一回,牛魔王赶上孙大圣,只见他肩膊上掮着那柄芭蕉扇,怡颜悦色而行。魔王大惊道:“猢狲原来把运用的方法儿也叨餂得来了。我若当面问他索取,他定然不与。倘若扇我一扇,要去十万八千里远,却不遂了他意?我闻得唐僧在那大路上等候。他二徒弟猪精,三徒弟沙流精,我当年做妖怪时,也曾会他,且变作猪精的模样,返骗他一场。料猢狲以得意为喜,必不详细提防。”于是牛魔王变成了猪八戒模样,把芭蕉扇调了回来。
这里很有趣!先是孙悟空变成牛魔王模样,从罗刹女那里骗去了芭蕉扇。然后牛魔王又变成猪八戒模样,再从孙悟空手里骗回了芭蕉扇。多年未见的两兄弟来了一次“礼尚往来”。
而且,在这份礼节里看到了一句很关键话。牛魔王说:我当年做妖怪时,也曾会他,且变作猪精的模样,返骗他一场。一句“我当年做妖怪时”表明牛魔王现在已经不是妖怪了。这也意味着,牛魔王有两个时期。一个是妖怪时期,一个是不是妖怪时期。
妖怪和不是妖怪在《西游记》里的定义还是比较明确的!拿孙悟空来说,在花果山为王时是妖怪,上天为官后就不是妖怪。又比方说红孩儿,镇守号山是妖,皈依菩萨就不是妖。妖或者不是妖取决于官方的认证。牛魔王能够从一个妖怪转变成不是妖怪,说明他有官方背景。那这个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呢?
两把扇子
牛魔王不是妖怪的时期,正好是他掌管火焰山的时期。他靠着一把扇火,一把熄火的两把扇子,让火焰山熄了又燃,燃了又熄整整五百多年。他的老婆罗刹女也因为这两把扇子,被火焰山的居民尊称为铁扇仙。可以说,这两把扇子成就了牛魔王的非妖时期。那这么厉害的扇子来自哪里?
第五十九回,灵吉笑道:“那妇人唤名罗刹女,又叫做铁扇公主。他的那芭蕉扇本是昆仑山后,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乃太阴之精叶,故能灭火气。假若扇着人,要飘八万四千里,方息阴风。”
熄火的扇子,乃是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这和老君扇火的扇子非常相似——这扇不是凡间常有之物,也不是人工造就之物,乃是自开辟混沌以来产成的珍宝之物。以阴阳来论,火者阳之精也,扇火的扇子当属阳。熄火的扇子是太阴之精叶,当属阴。
如此珍宝,以牛魔王一千余年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成为芭蕉扇的第一代主人,他的扇子只能是赠送的。再结合红孩儿在火焰山修炼的三昧真火,与老君扇子取火的方式如出一辙来看,牛魔王扇火的扇子与老君扇火的扇子实为同一把。在此基础上,牛魔王的两把扇子皆属老君无疑。可问题是,牛魔王又怎么会和老君挂上钩的呢?
两种身份
祖师道:“此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虽驻颜益寿,但到了五百年后,天降雷灾打你,须要见性明心,预先躲避。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再五百年后,天降火灾烧你。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唤做‘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再五百年,又降风灾吹你。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所以都要躲过。”
这里说的是三灾厉害。分别是,雷灾,阴火和赑风。阴火和赑风源自本身,唯独雷灾是天降,属外力。之所以有外力干预,是因为此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意思是,没有道教的允许,自修成精,得道的都不是正道。因为夺了天地的造化,侵了日月的玄机,致使鬼神难容,天降雷灾。所以须要见性明心。也就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也等于说,要想躲避雷灾,寿诞千年,就要信道!就像荆棘岭的树精,没有多少修为的他们能活到一千多岁,其根本就是信道!但奇怪的是,道教是如何确定这些自修成精,得道的是不是信道的呢?
《西游记》不同于别的神话故事,里面的神仙也没有到达未卜先知的境界。好比天庭要了解下界的情况,就得动用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更何况天下之大,千里之眼岂能看的全望的清,顺风之耳又岂能听的尽闻的明!在此前提下,道教要掌管下界的妖魔,就必需有人下去管理。自然,这个下去的人也就成了,下界的道,妖魔的王。
诗曰:吼声响震山神怕,行动威风恶鬼慌。四海有名称混世,西方大力号魔王。能够号称魔王的就此一家!正如孙悟空所说——赌输赢,弄手段,等我施为地煞变。自到西方无对头,牛王本是心猿变。今番正好会源流,断要相持借宝扇。趁清凉,息火焰,打破顽空参佛面。行满超升极乐天,大家同赴龙华宴!
为什么自到西方无对头?因为牛王本是心猿变。他与同为心猿的孙悟空这次正好会源流。不过,会源流与本源流不同。由于哪吒的身体是如来用碧藕造的,孙悟空的身体是如来用摩尼珠造的,他们实属同根同源。谓之本源流!换一个角度看,孙悟空所谓的心猿其实就是佛教思想下的产物。牛魔王与孙悟空同源却不同根。那他所谓的心猿实际上就是道教思想下的产物。谓之会源流!因此,牛魔王就是下界的道,妖魔的王。他和老君挂钩可谓顺理成章。换句话说,牛魔王的官方背景即道祖太上老君。
在此背景下,牛魔王风光无限!除了在妖魔界独享坐骑辟水金睛兽外,更被奉为上宾倍受尊重。就连红孩儿也可与老君的童子并驾齐驱。一个在平顶山把山神土地轮流当值,一个则把山神土地拿了去,烧火顶门,黑夜与他提铃喝号。
现在很清楚了,牛魔王一开始的妖怪身份,是为了掌管下界的妖魔。直到安天大会上玉帝册封如来为佛祖后,道教为了限制佛教,利用孙悟空蹬倒的八卦炉,放了几块砖下来,继而让牛魔王带着老君的阴阳二扇造就了一座火焰山。这也成就了他的非妖时期。
当然,非妖时期的牛魔王算不上真正的神仙,可毕竟有道教的背景。他的存在对佛教而言,只有害没有益。于是,佛教借唐僧路阻火焰山为由,以声讨文书的形式奏闻玉帝。玉帝的传旨助力等同政治介入,牛魔王只能无奈的选择情愿归顺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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