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多年前,羊肉还是羊肉,物价没有上涨,老鼠还在老鼠洞的时候,北方小城的街边经常可以看到带着白帽的烤肉师傅。黑色大型烤架,左边是肉串和白饼,右边放孜然,辣椒粉,盐,油。天黑以后,分辨这些摊点的唯一标识就是笼罩着它的黄色柔光。
有烟,微风的天气,方向摇曳不定。
1元钱4串,肉有全瘦和夹花之分,所谓夹花肉就是一串5块肉中有一块是白花花的肥肉。我打小不爱肥肉,所以这每星期一次的“奢侈”都会要全瘦。多放辣椒!
8岁之前有过一段很男孩的时期,一厘米的超短发,直挺挺的伸向蓝天。一整个夏天穿宽大的背心和短裤,被晒的像个八宝粽。
烤肉师傅见到我就说:嘿,小子,还是五块钱的?
奶奶说,她是从穷日子走过来的,用她的话说就是:年轻的时候吃不饱,没有被子取暖,鞋子前面露脚趾,后头脚后跟贴地。直到遇见我爷爷,暂不管爱的有多轰烈,但两人一起努力,隔代创造了天生吃货的我。
包谷面糊糊(玉米面汤),芝麻酱蘸清水煮菜花,猫耳朵面,油炸馒头片,茄夹,烙饼……
在一起生活的那些年,她经常做给我吃。
那些年还是孩子,因而特别容易满足,最常吃到的就是馒头夹香油。做法简单到不行,一个馒头,沿侧面从中间切开到三分之二的地方,滴入几滴香油,用勺子抹匀,洒少量盐。它可以让我一整个下午都心情阳光,曾是我认定可以吃一辈子的美味。
这样的生活在12岁完全截止,我和奶奶“分居”,开始进入另外一种餐食节奏。一半时间住家饭,一半时间牛肉面。
牛肉面是兰州的招牌,高考前的一个月,我几乎每天早上都翘掉早自习去吃一碗。直到几年以后,乃至更遥远的时光。在我独行穿越的那些城市里,再也不曾遇见过那份专属的记忆。
刻进味蕾的,还有父亲延续好几年的炖土豆,以及母亲偶尔下厨端出的干煸豆角。
离开大学,离开家乡,工作。
遇见几块钱一串的烤肉时,才发现原来时间也可以这么措手不及。与儿时的味道完全不同,甚至难以分辨嚼在嘴里的是什么物种。看见菜单上有玉米汤,自以为是的要一碗。色淡,过分的甜掩盖了本身味道,亦或本身已没有味道。
穿越几条街找到一家有猫耳朵的面食店,味道是好的,满满充斥着异乡味儿,场景更是已非。店外有路人形色匆匆,店内的服务员打着哈欠。客人寥寥,各自低头,各自畅想。他们来自海角天涯,他们相约在大世界流浪。
一个朋友前几天发了一条微博,玩笑说想找一个能为之做饭的女子,常年吃外餐已经快要胃穿孔,想尝尝家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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