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的时候喜欢看武侠小说，对金庸古龙等几位大师笔下的大侠羡慕不已。年岁年长之后，再看武侠文学，少了一份痴迷，多了一份思考。古代的武艺究竟有没有大师笔下那么神奇呢？

　　当然没有。

　　后来，看唐人传奇，见到所谓剑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很是潇洒，不过，却也明白了，不过是小说家之言，真正的武术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再后来，看《三国演义》，偶尔想到一个问题，古时候打仗会不会向演义中一样，将对将，兵对兵，先武将单挑再兄弟们上呢？结果发现，整部《三国志》除了吕布和郭汜、李傕曾经相约单挑对决，根本没有其他记载。

　　《史记》中，司马迁笔下的所谓游侠，武艺未必有多么高强，却多以德行才略为后人称颂。

　　少年时期看过老舍先生的一篇武侠经典之作《断魂枪》，很有味道。

　　今天给大家讲述的故事，在平凡之中略有一些传奇，虽然只有一些，却更见真实。

　　故事出自清人笔记《客窗闲话》。

　　在嘉禾县有一个老镖师，姓金，早年闯荡江湖，声名赫赫。六十来岁洗手不干了，带着上千两白银的积蓄，在长江附近开了一个船行，招了几个伙计，来往运送货物。金老汉也不出门，除了每月来核对一次账目，基本上是四处闲走，游山玩水，轻松自在。

　　这一天正是夏天，天气炎热，金老汉在一处水中阁楼上休憩，看着船外有一只船开过，船上有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一个仆人。老汉也不在意。忽然看到船尾站着几个船工，却是最近两年横行江岸的水匪。一边水匪多劫财不害命，可眼前的五个人，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金老汉不忍心二人无辜受害，就想了个法子帮他们一把。

　　金老汉出阁追上那船，说自己盘缠不多，租不起船，请求搭几位的船回到老家。那几个水匪上下打量金老汉，思量着是不是官府密探。有个水匪叫做赵四，心思比较缜密，是水匪头目。赵四告诉金老汉，船只已经被人包下，不能载客了。在赵四看来，那公子随从的底细已经查清，眼前的老头却来历不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包船的齐公子怜惜，就告诉赵四，眼前老翁年老贫弱，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就帮人家一把。若是要船钱，自己愿意再出一份。赵四看到齐公子这么说，不好意思拒绝。又看看金老汉六十多岁，干干瘦瘦的样子，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同意了。

　　金老汉听到答应了，从江边一跃而上，跳上船只。当时赵四等人都忙着撑船，只有齐公子的两个仆人看见。仆人偷偷告诉齐公子这件事情，说老汉来历不明，让齐公子小心提防。齐公子哈哈一笑，说：“我好意邀请，老人必定不至加害。”金老汉耳朵灵敏，一切都听在耳中，也不辩驳。

　　几天同船，金老汉主动和齐公子交谈，竟然发现齐公子就是自己的老乡。齐公子父亲在南方做官，自己此行是回到武陵老家结婚。齐公子看金老汉为人诚朴，对金老汉很是客气，每次吃饭都必定邀请金老汉。两个仆人很是不满，脸色言辞上多流露出轻慢的意思，金老汉也不在意。

　　船只越走水路越险，四周人烟逐渐稀少。金老汉悄悄告诉齐公子，那些船工多是水匪，之前在人烟稠密的地方不好下手，前方不远的猛虎滩地势险峻，水流急迫，很少船只往来，正是水匪下手的好地方。金老汉告诉齐公子，几天之内，水匪必定下黑手。齐公子一听吓坏了，连忙追问该怎么办。金老汉一笑，让齐公子不必害怕，包在自己身上。金老汉提出，今晚不如让自己和齐公子换个地方睡觉，看看那些水匪会有什么动作。齐公子听从。

　　到了晚上，齐公子照常睡觉，熄灯之后悄悄溜出房门，和门外等候的金老汉互换房间。金老汉听得十来米外，水匪赵四正在吩咐其他人谁把风，谁下手，然后说：“那老汉来历不明，不过我们有五个人，平日常习刀剑，对方不过三个人，不是书生，就是老人，那个仆人或许有些棘手。

　　五人商议已定，赵四带着其他人拿着斧头直奔齐公子的房间。推门进入之后，赵四借着月光看到床上躺着一人，正在熟睡。赵四一手按住床上人头颅，一手斧头砍下。只听得“嘭”的一声，斧头竟然没有砍入。赵四奇怪了，莫非自己看到的是枕头，不然怎么看不进去了。其他水匪说，肯定是砍偏了。不如就借着月光，直接看那人的脑门，不愁杀不死他。赵四听从，双手举起斧头，照着床上人狠狠劈下。可让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斧头明明看在人的脑袋上，可斧头不但没有切入脑壳，反而反弹开来，直接把赵四的脑门给弹了一个大包。赵四大叫一声，晕倒在地。其他四人知道事情有变，连忙上前把赵四拖走。

　　五人走了之后，金老汉起身，大叫“有贼”。齐公子和仆人都出来了。金老汉带着二人去找赵四。几个水匪看到金老汉来了，吓得半死。金老汉在赵四门前高喊：“赵四，枉你行走江湖多年，不认识我镖师老金。当年我船太湖水寨，千万水匪中也来去自如，何况眼前你们五个毛贼！”赵四等人原本拿着刀剑躲在门后，听到赵四如此说，知道跑也跑不掉，只能出门，求金老汉原谅。

　　赵四说：“很早之前就听说金大侠的名字，很早以前就想前去拜访，不想今日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既然大侠明言，我们此后再也不敢生异心，必定好好保护齐公子返乡。之后，洗手不干。万望金大侠给我们一条活路。”金老汉武艺高强不假，可更受人尊敬的是仁慈宽厚的名声。金老汉告诉五人，既然已经认错，就按照约定，照常开船，保证齐公子一行人的安全。赵四等人满口答应。

　　第二天，金老汉上岸要走，齐公子再三挽留。金老汉告诉齐公子不必担心，他们已经知道金老汉的名字，必定不敢生异心。并且，金老汉已经告诉赵四等水匪，只有齐公子安全到家之后，自己接到齐公子的亲笔平安书信，才会放心。如果赵四等人违约，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自己也必定可以取走无人头颅。

　　看金老汉刀砍头颅不入，且可以反弹刀斧，应该是修炼了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硬气功。据说修行到高深之时，确实有这样的效果。

　　金老汉离开故乡多年，回到家乡之后，一些年轻人互相商量，要找机会打败金老汉。江湖人都说金老汉是江南第一高手，如果能够金老汉，那自己也就可以一夜成名了。就算不能打败金老汉，将金老汉戏耍一番，也足够出风头。有个年轻人自诩武艺高强，主动申请了这个任务。

　　年轻人偷偷到金家查看地形，找下手地点。几周之后，天下着小雨，金老汉拿着一把伞穿着木屐（鞋底有木齿，可以防雨），年轻人看后大喜。金老汉右手拿伞，功力大减，脚穿木屐，行动也很不方便，正是小素好机会。

　　年轻人偷偷跟随，看准时机，从金老汉背后，一手伸过胯下，狠抓金老汉阴囊。不料入手之后，年轻人发现握的仿佛一团铁块，根本捏不动。而金老汉收紧屁股，竟然把年轻人的手掌夹住。任凭年轻人怎么用力，手掌都挣脱不开。金老汉照常走路，恍若不知。年轻人嗷嗷大叫，整个集市的人看了都哈哈大笑。到此时金老汉才说了声：“罢了，今日放你走吧。”屁股一甩，金老汉竟然把年轻人甩出三四米远。

　　其他小伙子一看同伴眨眼功夫就败下阵来，还一副生死不明的样子，哪里敢动手。众人再看那被夹手的小伙子此时已经昏迷，从手指到胳膊全部都肿胀起来。

　　金老汉告诉他们：“你们几个倚仗血气之勇，侮辱我老汉，本来是自己作孽。可你们毕竟年轻，是我的晚辈，我也不忍心取你的性命。你们几个把他扶到我家，我给他看病治疗。性命应该可以保全，可这只手基本是废了。”

　　那小伙子服药之后在家修养，家中也请了无数名医，可都说手掌指骨俱碎，根本没办法治疗。病好之后，小伙子的手臂恢复正常，可是手掌却不过一个摆设，连个碗筷也拿不动了。

　　头弹刀斧，本已经是奇谈，屁股竟然把手掌骨头夹碎，就有些骇人听闻了。不过，那小伙子出手阴毒，若是常人，必定有性命之忧。小伙子现在受到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