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没有终极根据的人道主义已经是一幅破碎的图景。启蒙时期的人道主义、学术上的人道主义、存在主义的人道主义都已幻灭,我们还剩下什么?这还不算法西斯主义和纳粹主义,所谓注重人性与社会,其实却是一种疯狂思想,造成了人类价值的空前毁灭与千万万人生命的牺牲。 显然,人是无法对自己的生存负责任的,人的自律、自我立法都只是一个破灭的神话。迟子建虽然将人性仅存的光辉浪漫化了,但读完她的小说,我觉得自己对人的那个根本疑问依然存在:人怎样自我实现、人性化以及怎样使人成其为人?更进一步说:人为何该有这样的要求?比如《晨钟响彻黄昏》中,菠萝与宋加文代表的是两种不同的自我实现的方式,为什么菠萝的实现方式被看做是自由的象征,却不能被赞同?宋加文总想要求菠萝,使她的人性被规范,为什么人有这种要求?《晨钟响彻黄昏》写了三个人眼中的世界——宋加文、宋飞扬和刘天园,这三个人的世界是同一个本源,它们共同失落的是什么?如果没有一个原初的价值基础,这一切如何会发生?人的源头是位格还是非位格?我以为,一个关怀人的 如果能将这些问题纳入视野是非常有意义的,当人被消解为零之后,人类进入了一个“严重的时刻”,对某些源头性的问题的思索,将会给整个思想文化界带进一个重大的命题:如何将消解后的人重新建造起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思想工程,它需要花费哲人、艺术家的全部良知、爱、正义和生存的勇气。只有这个问题的确立才能转移这个绝望的世代,为同当年的卡夫卡转移了那个时代一样。也许这与迟子建的小说不发生具体的关系,但它与迟子建未来对世界的体验有关。我读迟子建的小说不多,到此文交稿日期迫近的时候,她寄给我的小说集还在路上,所以,一些关于她的更深入的话题,因着阅读的限制,只能留待以后再谈。 1995年10月1日于福州 注释: (1)《病中札记》,《 》1994年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