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
铁凝的长篇新作《笨花》问世已经三月有余。面对铁凝6年来苦心经营的《笨花》,人们有理由感到惊奇:铁凝的作品基调有了非常大的改变。过去人们所熟悉的关注女性命运、关注个人情感开掘的模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截取清末民国初至上世纪40年代中期近50年的历史断面,以冀中平原一个小乡村的生活为蓝本,讲述了向氏家族的命运变迁,并将那段中国历史巧妙地融入到笨花村的凡人凡事之中。 《笨花》通过“笨花村”向家三代由冀中农民到直系军阀,再由留有良知的军阀到落魄闲居,又由军阀子弟的第二第三代,到投身抗战的红色阵营,非常准确地从连接中国社会发展的特殊阶层,还原和吻合了历史的轨迹。也许为了服从这一最高需求,铁凝不去人为地设置结构、情节、矛盾,也不泛滥地使用激情。她只是用细节,用平静自然的叙述,用历史生活中的无数偶然,来揭示历史过程中的必然。铁凝通过他们的命运,展开了冀中抗日根据地和日本侵略者殊死斗争的历史画卷。事实上,《笨花》并不以人物性格冲突发展为故事情节,而是以人物命运和细节织成生活横断面,连接一个个生活片段,从而构成从清朝末年到抗战胜利的近半个世纪的时代全景。
铁凝对生活原生态的关注,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至关紧要的。也正因如此,向喜才成为她着意表现的主要代表人物。 民风民俗是
描写的着力之处,《笨花》既写出了乡村的日常生活,也超越了一般的日常生活,而深入到了地方或民族集体无意识的深处。铁凝在这里写出了历史变迁中乡村里“安稳”的一面,开头对“黄昏”的描写,窝棚里的故事,摘棉花、打兔子,最后给老人“起号”等等,在在显示了传统的深厚积淀和民间文化之活力,正是这些描写,使小说超越了简单的故事层面,而具有了更为深远的意义,同时使小说在节奏上更加舒缓,在风格上更加质朴、自然。在这些风俗描写中,对笨花“黄昏”的描写令人印象深刻,小说先写驴和骡子当街打滚,然后走来一个鸡蛋换葱的,接下来是卖烧饼的、卖酥鱼的、卖煤油的,走动儿到奔儿楼家“走动”,最后“向家点起了灯,一个黄昏真的结束了”,这里的描写是舒缓的、宁静的,似乎亘古以来乡村的黄昏就是如此。对黄昏的描述,还承担了小说中的叙事功能,牵引出了西贝牛、西贝大治、向文成、向桂、同艾、秀芝、走动儿等人与事,这里的黄昏不只是主角,还是一个舞台与布景。 小说虽然以乱世做背景,但据铁凝称,那不是风云史,也不是在怀旧,“我希望写出人情中大的美和生活中的情趣。在闭塞环境中,人心最终保有着道德秩序和智慧,在狭窄的东西里面有着相对永恒和宝贵的东西,那是一种积极的美德。现在我们处在车流滚滚的时代,心灵需要回望,但回望心灵是不是怀旧?不是的,我看过一部电影叫《回到将来》,我想回望心灵是回到将来的一种妄想。” 此书创作无疑是比较成功的。生活、个人、历史,融洽整合,在《笨花》中,不难看到饮食男女生存之法、小生产者善良的粗朴,以社会变革,战争灾祸频率的发生。但这些种种历史的嬗变,命运的苦难、疑惑,在铁凝笔下都没有任何血腥味,而是莫衷一是隐匿历史,让小老百姓生活之道铺开画卷,在这偏野乡村俗世上静谧地展现、绵延。 读者感觉这部历史性的建筑,并不是作者简单地添补修葺,而是一砖一瓦重新筑建。我想不同阅读习惯、经历、兴趣与审美的读者会开出颜色各异的花朵,结出累累硕果。 (2006年4月21日〈京江日报〉17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