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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贾母这个婆婆真是了不得

时间:2013-04-09 11:39来源: 作者:烛火尚明 点击:
贾母身上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如她的善良宽厚,她的深谋远虑,她的机智风趣,她的平易近人。但身为那个腐朽家族的一份子,在这个家族泡得久了,自然也难免沾染一些不良习气,如她的奢侈铺张,她对孙辈的娇纵过度,有时在重大问题上也难免被蒙蔽,犯糊涂

  中国有句古话:“千年的媳妇熬成婆”。说的是女子出了闺阁,当了人家的媳妇,就要恪守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不能有半点拂逆之处。即使是丈夫霸道,公婆刁难也得逆来顺受,孟子就说过“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顺从就是古代做媳妇的天职。作为合格的媳妇不仅要顺从,而且还要勤于家务,善做女红。妇女的“妇”字繁体怎么写呢?就是左边一个女字,右边一个扫帚的“帚”字。也就是说古代的妇女成了人家的媳妇,就要和扫帚打交道,不能有丝毫的懒惰,只有这样才是恪守妇道的贤妻良母。
  
  而一旦媳妇升格成了婆婆,那么就迎来了自己的翻身出头之日。终于可以把这个扫帚的“帚”字去掉,恢复自己作为女性的自由和尊严了。家务活都交由自己的儿媳孙媳去干,自己就可以养尊处优,安享晚年了。而终于熬成婆婆的儿媳,到了这个时候会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对家务事不闻不问,只要有人伺候自己安度晚年就行。另一种则是行使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利,事事都要插手,以显示自己的权威。比如像张爱玲《金锁记》里的曹七巧那样,当媳妇时还是个老实人,当了婆婆后就把一家之主的权威用到了变态的地步。而在《红楼梦》里有这样一位婆婆,堪称是古代婆婆里面典范性的人物。
  
  这位婆婆就是贾母。在《红楼梦》这本书里,她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论辈分,她是荣宁二公嫡传的“代”子辈中硕果仅存的一位,荣宁二府的一帮老爷太太都是她的晚辈。论地位,她是受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论背景,她是荣国公贾源的儿媳,袭爵的贾代善之妻,又是受宠的皇妃贾元春的祖母。在政治上的地位和杨家将里的佘太君差不多。在宁荣二府上下都称她为“老太太”,这个“老太太”是尊称,因为执掌荣府家务的王夫人被称为“太太”,她自然就升格为“老太太”了。例外的是凤姐称她为“老祖宗”,刘姥姥称他为“老寿星”。荣宁二府上下几千号人都围得着她转。这个老太太的分量可见一斑了,那么从媳妇熬成婆后她又是怎么当的婆婆呢?
  
  读过《红楼梦》的人对贾母的印象都不错,因为这个老太太不讨人嫌,整日乐乐呵呵享自己的福,从来不利用自己的地位对人颐指气使,更不仗势欺人。而且她心地善良,惜老怜贫,同情弱者。刘姥姥一个乡下老妪来了,她热情款带,临走时还送了不少东西。去清虚观打醮的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因为乱跑冲撞了凤姐,被凤姐扇了个嘴巴,又被荣府来的众人围住,要往死收拾他。这时还是贾母出来止住众人,安抚了那个小老道:“快带了那孩子来,别唬着他。小门小户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那里见的这个势派。倘或唬着他,倒怪可怜见的,他老子娘岂不疼的慌?”又让贾珍给了小老道钱和果子。可见这个老太太既尊老又爱幼,堪称是个仁者。
  
  在对待家务的问题上,她甘愿退居幕后,把权力交给儿媳王夫人。王夫人又把家务交给王熙凤打理,她也放手让凤姐去干,从不在里面掺和。按现在的说法,她相当于“贾氏集团”名誉董事长,而王夫人是董事长,凤姐则是CEO。她这么做显然是很明智的。因为自己也辛苦了一辈子,如今年纪大了,管理偌大的家业力不从心,既然晚辈里面有能干的,家里的条件又这么好,自己莫不如抓紧人生最后的时光享几天清福。所以老太太整日不是吃吃喝喝,就是打牌看戏,因此有人说她是享乐主义者。但以她的年龄即使到了今天也该退休了,在这个年龄里安享晚年又有什么错呢?
  
  如果说这个老太太只知道享乐别的一概不管那就大错特错了。有的人是越老越糊涂,而有的人则是越老越聪明。贾母就属于后者。在她享乐的背后还是有自己的远见的。在清虚观打醮之时,点了几出戏,当从《满床笏》点到《南柯梦》之时,先前还乐乐呵呵的老太太一言不发了,也许此刻她也有了不详的预感。在贾赦要强娶鸳鸯之时,因为她的强烈干预使贾赦夫妇的阴谋才未得逞。因为老太太心理清楚得很,贾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的不是鸳鸯,而是自己手里的体己钱。而在得知荣府内有人聚众赌博后,老太太时隔多年,再次行使了自己的管理权,亲自指挥了“扫赌行动”,将荣府的安全隐患消灭在萌芽之中。凡此种种都说明这老太太头脑过人,既是仁者又是智者,非是寻常人可比。
  
  到了高鹗先生续的后四十回,老太太的形象也愈加丰满。我非常欣赏高鹗先生所写的在荣府被抄后,贾母的一番作为。如果说在前八十回里贾母给人的印象还只是个会享乐的老太太,那么在荣宁二府大祸临头,大厦将倾之时,旁人都麻了爪,用我们东北话说就是都拉了梭子。唯独这个八旬老太太稳如泰山,力挽狂澜。正所谓“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平时老太太只是吃吃喝喝享清福,但在关键时刻,就显出她对于这个家族无可替代的重要性来。她拿出了自己从媳妇到婆婆数十年积攒的万两积蓄,一一分派,帮家族渡过难关。而且她头脑清醒,分派公道,让贾政心服口服:“老太太实在真真是理家的人。”她又说道:“你们别打谅我是享得富贵受不得贫穷的人哪,不过这几年看看你们轰轰烈烈,我落得都不管,说说笑笑养身子罢了,那知道家运一败直到这样!若说外头好看里头空虚,是我早知道的了。”读到这一段,恐怕无人不佩服她的老而弥坚。贾母活了八十多岁,大风大浪见得太多了,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能稳得住阵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对此时这个摇摇欲坠的大家族来说绝对是真理。
  
  当然在家族的最终败落上,老太太也是要负一部分责任。她在教育子女方面并不成功,贾赦曾用笑话讽刺他偏心。她对子女偏心,而对孙辈则是宠溺,对贾宝玉视若掌上明珠,对贾琏的偷腥被捉也没当回事,反倒劝凤姐放宽心。她对孙辈娇惯也直接导致了孙辈们的软弱无能,以至于贾家后继无人,被抄后还得由她来苦撑大局。另外她热衷于排场,日常的消费之高让以种庄稼为生的刘姥姥叹为观止,说荣府里的一顿螃蟹就够她们庄稼人活一年了。元妃省亲和她自己的八十大寿都耗费了海量的银两,这种挥金如土的奢靡生活让荣府年年赤字高悬,只能寅吃卯粮,直接导致了日后荣府财政的崩盘。这一点来说老太太也是要负很大责任的。这都是由于面子心理的作怪,当然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高消费已经成了习惯,想刹也刹不住了。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居移气,养移体’,一时下不得台来。”奢侈是所有显赫的大家族的通病,不是她一个老太太能改变得了的。
  
  贾母身上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如她的善良宽厚,她的深谋远虑,她的机智风趣,她的平易近人。但身为那个腐朽家族的一份子,在这个家族泡得久了,自然也难免沾染一些不良习气,如她的奢侈铺张,她对孙辈的娇纵过度,有时在重大问题上也难免被蒙蔽,犯糊涂等等。但人无完人,像她那么大的人物,能做到她那样就已经很难得了。在今天很多做老人的都不如她,倚老卖老,爱摆老资格对别人横加指责干涉者大有人在。所以这个人物形象在今天依然很鲜活,究竟该怎样做老人,读了贾母的故事,我想老年的读者朋友都会从中得到启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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