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邓波儿是整个好莱坞在三十年代最红的明星,其号召力甚至超过克拉克·盖博、葛丽泰·嘉宝和凯瑟琳·赫本,曾连续四年被院线经理评选为票房吸引力最高的明星。 邓波儿出生于1928年,三岁学习跳舞,四岁就在「教育影业」(Educational Pictures)拍摄的短片中露面。两年后,福克斯公司签下了她,周薪150美元,几乎是他在银行工作的父亲的两倍。她在《站立欢呼》(Stand Up and Cheer!)中演一个配角,只是唱唱歌,跳跳舞,不料观众一下就爱上了她。又演过几个小角色之后,派拉蒙借走邓波儿,让她在《小麻烦》(Little Miss Marker)中演一个孤儿,结果大红。福克斯赶紧找她回来主演《宝贝答谢》(Baby Take a Bow),红上加红。这一年,邓波儿一共演了九部影片,次年的奥斯卡颁奖礼上她获得一尊迷你奖杯,表彰她为儿童和成年人带来的欢笑。 1935年,福克斯的达里尔·F.扎努克(Darryl F. Zanuck)给邓波儿开出4000美元的周薪,使她翻演默片时代「国民甜心」玛丽·璧克馥(Mary Pickford)的几部经典影片,如《卷毛头》(Curly Top)、《可怜的富家小姑娘》(Poor Little Rich Girl)等。 邓波儿出演的影片,因为故事和场景都非常简单,成本非常低,通常只需20到30万美元,但首轮票房能达到100到150万,而二三轮的放映收入更高,很快她的年薪升到35万美元,是福克斯公司董事局主席的三倍,名列三十年代最高薪演员之列。 邓波儿成为一种时尚的象征,她的卷发和酒窝是无需注册的商标,照她的模样造出来的玩偶,让全美玩具市场销量提高了35%,此前因为大萧条的影响,玩具销售惨淡。 在电影中,邓波儿演的角色几乎总是孤儿,这迎合了美国三十年代盛行一时的孤女文化潮。人们都说,当时的大众传媒上最有名的有两个孤儿,一个是哈罗德·格雷(Harold Gray)笔下连环画中的安妮(Annie),另一个就是秀兰·邓波儿了。 银幕上身为孤儿的邓波儿是个懂事的小大人,经常充当男女之间的红娘,以及设法粘合破碎的家庭。她为印度带去和平,她让林肯总统赦免了被囚禁的南军父亲,多少大人办不成的事她卖卖萌就做到了。她慷慨、无偿地付出爱心,帮助颠倒的成人世界恢复正常。在那个民生凋敝的萧条年代,她是温暖美国人心灵的一碗鸡汤。但其实邓波儿主演的影片很少直接描写大萧条,而是把大萧条时代的社会问题改头换面,放进电影中,譬如影片中经常出现以父亲为核心的家族机制运转失调,对应到现实中,的确有很多父亲在经济危机中失去了工作,无力养活妻女,这令很多观众感同身受。 邓波儿的银幕形象乐观、果决、富有领导力,不论自身处于多大的麻烦中,她都愿舍己为人,将带给别人欢乐放到第一位。那个年代的好莱坞电影中必定存在有关种族和阶层的歧视,但是邓波儿的角色和所有歧视都不沾边,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友好,她不时扮成黑人,她还和黑人踢踏舞者比尔·罗宾逊(Bill Robinson)演的管家在多部电影中反复组成一对歌舞搭档。 其实邓波儿主演的电影都非常程式化,制作水准普通,关于这一点当时的人都心知肚明,后来的人也不会将它们选入经典电影之林。但她就是以超凡的个人魅力,活力四射的歌舞,实践了美国人心目中的理想人格,令男女老少无人不爱。那个时代的育儿手册说,完美的家长不应对孩子滥用感情,要塑造威严的形象,邓波儿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冷冰冰的距离感。孩子们觉得邓波儿是他们的理想化身,在成人世界里大胆冒险,游刃有余;对构成电影主力消费者的家庭主妇来说,邓波儿勾起了她们的爱怜之心,很多母亲把自己的女儿打扮成邓波儿的模样,去参加模仿比赛。 但对成年男子来说,邓波儿银幕形象的意味就要复杂一点了。 1934年,是海斯法典正式实行的第一年,性感肉弹梅·韦斯特(Mae West)再无用武之地,这一年也被称为好莱坞的「纯真元年」,刚好邓波儿应运而生。在一部分人看来,她刚好象征着一种无邪的女性魅力,是对梅·韦斯特、玛琳·黛德丽(Marlene Dietrich)等妖女的消毒。派拉蒙为《小麻烦》打广告时说,邓波儿让强硬的男人也忍不住潸然泪下,笑里带着哭。但扎努克又怎么说?「把她的裙子开高点,有机会就让对手戏演员把她举起来,给观众造成错觉,现在这很有卖点。不过要注意保持童真。」所以现在该知道了,邓波儿在电影中一次次无心地露出内裤,其实都是有意而为。当然,恋童癖和儿童的性觉醒在当时是绝对的禁忌话题,电影中的所有儿童必须在表面上被塑造得天真纯净,但经过好莱坞这个专事贩卖性魅力的加工厂处理后,邓波儿就成了这样一个暧昧的综合体。 进入四十年代后,好莱坞童星年龄层升级,少年电影取代了儿童电影的地位,米基·鲁尼(Mickey Rooney)和朱迪·嘉兰(Judy Garland)风头无二。邓波儿也到了及笄之年,观众无法接受一个已经成为少女的秀兰·邓波儿,她在出演了一些不算十分成功的影片后,于二十一岁那年告别了影坛。 邓波儿后来从事慈善、外交、政治活动都颇为成功,还担任过美国驻加纳及捷克和斯洛伐克的大使。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刚刚把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收入囊中的新闻集团老板鲁珀特·默多克拜访中国,试图敲开这个国家闭锁已久的媒体市场大门,他将二十世纪福克斯早年制作的一百多部电影无偿赠予中国有关机构,既为示好,也为培育观众,其中就包括秀兰·邓波儿主演的一批影片,从而令新一代的中国人有机会在半个世纪后重新接触到这位银幕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