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是根据苏童的中篇小说《妻妾成群》改编的,取景于具有浓厚晋商情节的乔家大院。写的是一个有钱人家的五个漂亮女人为争宠而互相倾轧,仇恨,算计,而结局不外乎或死或疯的故事。批判了封建社会下女性的卑微地位,一夫多妻制,和深植于文化中的观念和陋习。
电影里一大亮点就是丰富的光影变化和明丽纯净的色彩。宅院里高高悬挂起红灯笼让每个看过此片的人印象深刻,那火红火红的颜色压抑的人喘不过气,在深夜里有种鬼魅不祥的气息。而在这深深的大宅院里,这红灯笼却是上至太太下至小丫鬟雁儿生活的全部梦想与追求。能够得到老爷的宠幸,门前才能挂上这红灯笼,这些太太为此勾心斗角,并把此当成是一项荣誉。而小丫鬟雁儿仅是做了做这红灯笼梦,被家法处置冻死在了雪地里。
灯笼本是驱散黑暗的力量象征,大红色本是大福大贵,喜庆吉利的象征,而这此处却成了绝妙的讽刺。显得阴森森的恐惧。片子里,红灯笼成了一种欲望,权利的象征,就连四太太颂莲也身不由己的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颂莲本是一个清高的大学生,青春叛逆。代表着新鲜的能源和力量,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也被同化,在权利的支配下迷失了自己。最终变成了一个疯子。这是野蛮对文明蚕食的悲剧。
与窒息的大红色形成反差对比的是凄凉的惨白色。雪地本是纯洁祥和的宁静,却成了一幕死亡的布景。三太太梅珊是个戏子,也是一个反叛的女性代表,不甘寂寞与高医生偷情,却最终成了封建制度的牺牲品。深刻的记着她形象的反差,最后一次出去和高医生约会的时候打扮的光鲜亮丽。身上衣服的颜色极为鲜艳,和苍茫的大雪形成极大的反差。回来的时候是二太太带着陈家打手把她捉回来的,身穿白色内衣,脚上穿着粉色拖鞋。和身旁一群黑灰色的人群形成差别。格格不入。一群人身后跟着一个老妈子,嘴里小声的自言自语“作孽啊作孽啊”然后又说“今年的雪可真多啊,多了好啊,瑞雪兆丰年啊”。突然,这院子里开始死命的苍凉。梅珊死了。屋顶的鬼屋里又多了一个鬼。这一切却被四太太颂莲偷偷看到。
夜半三更里,三太太梅珊的屋子里又亮起了灯,且屋子里高高挂起来了红灯笼。通红通红的,像燃烧了一把火。屋子里隐隐的传出了梅珊唱戏的声音,悠远凄惨。让宅院里所有的人惊恐,四散逃跑。这也是他们自知做了亏心事的表现。屋子里是四太太颂莲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旁边是梅珊的留声机。放着梅珊生前最喜欢的戏曲。灯笼映的颂莲的脸通红通红。而此时屋外是一片黑色和人们惊吓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凄冷和绝望的感觉。到此,不免感慨中国封建社会里女人的命运,凄惨,悲苦,永无止境。
影片中还有一个亮点就是老爷模糊的面容。整部影片无论你多努力多认真的看,始终都看不到这位老爷的真实面目,看到的都只是他的背影和侧面。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设计给观众一种好奇感,这实在是一个巧妙的设计,赞一个。他的声音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他象征了封建势力的统治,如果说陈家宅院里的女人们乃至陈家是旧社会下的一个缩影的话,那这为老爷模糊的面容就无疑是一种扩张,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影片上升为一种文化表达。
来年的春天,老爷迎娶了五太太。五太太端坐在屋子里,那是张稚气未脱的漂亮脸蛋。门口挂满了红灯笼,对面是已经疯了的颂莲,我注意到她的衣服和发型都变回到了一年前还没有进陈家时候的学生样子。浅蓝色的上衣,黑色的及膝短裙,杂乱的学生头,眼神茫然,在空屋子里徘徊。然后。落幕。留给观众无尽的苍凉,深入骨髓。
影片所写的故事俗套且很常见,但是却很有意思。结构很新奇。影片是根据一年的四个季节春,夏,秋,冬,随季节的变换来发展的。其间由一系列的点灯—闭灯—封灯仪式,点菜捶脚闹鬼情节够成,这是一部艺术性很强的影片,深受好评,在1991年获得了第四十八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银狮奖。 从影片塑造的形象中,深感张导的深沉与智慧。喜欢张导的早期影片,《活着》,《大红灯笼高高挂》,《红高粱》,《我的父亲母亲》......它们为艺术而存在。
但就《大红灯笼高高挂》来说,我还是倾向于苏童的原著《妻妾成群》。原著里有些情节是影片所没有也无法表达的,像陈佐仟也就是片中的老爷第一次见颂莲时的情景。是在一个西餐厅,她还要求买一盒蛋糕。她说要提前过生日,他看到她的脸在烛光里变得玲珑剔透,她是他想象中的漂亮洁净的样子。他在这一刻是感性温情的。还有他在等待她到前新奇又温馨的心情,他觉得这是他前三次婚姻中前所未有的。而这些在影片中是无法表达的。
书上还有一处我非常喜欢,就是颂莲早上观菊的时候遇到大少爷。她说:“不喜欢蟹爪,蟹爪太张狂。但,我猜你会喜欢”他说“为什么呢?”她说“花非花,人非人,花就是人,人就是花”。他的眼神里突然有一种异彩水草般的掠过,正好被她捕捉到了。这细腻的情感是我喜欢的。
还有一处是描写的在一场牌局中,颂莲下身去拣牌的时候,发现梅珊和高医生,“藏在桌子底下的四条腿原来紧缠在一起”以致后来经常出现她的幻觉中,给读者留下丰富的想象,那究竟是如何紧缠的四条腿。而影片中却粗粗略过。再后来是颂莲醉酒,大少爷来劝的场景。“颂莲的心里很潮湿,一种陌生的欲望像风一样灌进身体,她觉得喘不过气来意识中又出现了梅珊和医生的腿在桌子下交缠的画面”“她听见空气中有一种物质碎裂的声音,或者这声音仅仅来自于她的身体深处”“颂莲闭上眼睛,她听见一粗一细两种呼吸紊乱不堪”。这种意识里膨胀的暧昧情欲在影片中一闪而过。或许是让我们的心去自己体会。
书中的人物都是鲜活鲜活的,反而让她们跳出来了就觉得有点死。但荧屏却又确确实实给了我们视觉上的冲击,总之,都好。都好。
最近爱上苏童的文字,字里行间透着古朴的气息。里面的女人总是裹着神秘的色彩,艳丽,排场。却是悲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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