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曹禺先生诞辰一百周年,巴金先生逝世五周年。即将出版的《收获》杂志2010年第六期,将选发他们自建国前夕至曹禺病逝的86封通信,包括两封电报。
“北平三座门大街十四号南屋,故事是从这里开始。靳以把家宝的一部稿子交给我看,那时家宝还是清华大学的一个学生。……就像从前看托尔斯泰的小说《复活》一样,剧本抓住了我的灵魂,我为它落了泪。”这是巴金生前最后一篇文章《怀念曹禺》中的一段,描述了巴金和曹禺最初的相遇——当年的《文季月刊》破例一期全文刊载了《雷雨》,此后巴金与曹禺因文学惺惺相惜。
《收获》副主编钟红明称,在这次《收获》刊发的86封信里,有1949年、1950年、1957年的3封信。其他均是1978年以后的通信。1966年“文革”开始,两位文坛巨匠都被关进牛棚,他们再次相遇是12年后。巴金失去了萧珊,而曹禺失去了方瑞。
信中,两人深情地回忆他们劫后余生、再次相见的喜悦,也分享了彼此的“苦闷”。为什么才华横溢的曹禺,在年轻时创作出令人瞩目的《雷雨》、《日出》、《原野》等剧本,但1949年以后,却未能写出更多的杰作?这其中的原因,非常复杂。1976年,中国的政治巨变,曹禺的内心又活跃起来,这时的痛苦,源自焦虑,源自一种急于创作却无法实现的矛盾。在给巴金的信件中,他一次次抱怨着会议缠身,访问和接待太多,“这种社交来往,只有坚强的人能避开。这种无休止的‘叩门’,而这种‘叩门声’,我现在觉得不是什么洋人、陌生者,而是‘死神’的低声呼唤。”(1979年12月22日曹禺致巴金信)巴金则在许多回复曹禺的信中,都鼓励曹禺多写作,把心中美好的东西掏出来。
“病”,也是曹禺和巴金老年的话题之一。在1991年9月16日的信中,巴金说:“今天一想到‘病’,就高兴不起来,再想到‘老’,更觉前途茫茫。但我决不能就这样过日子。……我不曾做到完全搁笔,就得讲真话,还要写文章,而且还要得罪人。总之,我一生充满矛盾,一直到今天还不能解决。我自幼不喜欢照相,现在到处发表我的照片;我写字不像样,现在有些报刊偏偏发表我的题词题字;我手边居然有一堆聘书,名字上还有一串挂名职务。我多年来就不赞成这种做法。”1993年4月3日,巴金在信中说:“我自我估计,即使我能多活,明年以后我也会躺倒。不过我并不悲观,我会从友情得到温暖,我如果再写不出好文章,我也要做一件两件好事。靠药物延续的生命,我不能浪费。唯一的目标是生命的开花。”
按照时间顺序,不难看出两位文学老人的通信日渐缩短,有时候需要亲人代笔了。终于,1996年12月15日,巴金悲痛地写下了一封唁电:“中国文联转李玉茹、万方请不要悲痛,家宝并没有去,他永远活在观众和读者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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