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山泉水被一双瘦而黑的小手捧起,扎着小马尾的女孩正要深深的喝上一口以解夏日的酷暑,却是被远远的一声叫喊顿住了动作。 西亚,你爸给你打电话了,快点下来接啊。阿娟姐朝着我大幅度的挥着手,生怕我看不到一样听不着一样。 好,来了。我没有迟疑的把手里的水甩干净,匆匆往身上一抹,踢着鞋底沾满一大块一大块泥巴的拖鞋笨重的沿着来时的小路跑去。回头再看了一眼到嘴又放弃了的看起来甜甜的山泉水,我眼神微闪,却最终还是提着我湿重的裤脚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很快,我已经追上了往回走的阿娟姐,她还是穿着她的米白色的纱裙,塑料的小白鞋。我曾经无数次提醒她这样下地摘菜叶的时候裙摆会弄的脏兮兮的,可是她一直都是仰着下巴对我冷哼一声,说我不懂。 每每这时我就只有讪讪的拍拍自己粘着土的衣角,呵呵的在一旁尴尬的傻笑。难得一阵清凉的风吹来,带着菜花田淡淡的清香和着阿娟姐长长的头发散发出的洗发水的味道,正抓着一块大石头蹭鞋底泥巴的我愣了一下后,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你看你,整天脏兮兮的,还晒的那么黑乎乎的,一点都没有从大城市来的样子。阿娟姐看到我蹭下来的泥巴满脸鄙夷的说道。 呵呵,反正没人认识我。我扬起个大大的笑脸往阿娟姐那凑了过去。 得了吧,你走开,三叔每次回来都把你这个宝贝女儿吹的啊像仙女下凡、智慧星转世一样,谁会想到是你这么个黑不溜秋的野汉子啊。还说什么成绩又好又是艺术特长生考试全区第三啦,我本来以为你好歹长的要和三婶一样气质端庄点啊,没想到竟是继承你爸那个黑鬼一样 的肤色和玩劲......阿娟姐依旧在前面甩着她的马尾自顾自的走着,却不知我已在后面停下了脚步。 我低下了头,裤脚湿答答的还粘着黄土,拖鞋是深棕色的不知道是谁的被我捡来穿了,大我的脚好几码。脚下正踩着几棵野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正如刚刚我去过的山上我一棵树都不认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突然很焦躁,我狠狠的将脚下的草踩多了几脚,等我反应过来,脚下的草已经粘着草汁贴在沙土上了。猛一回神,我轻叹一声,继续又跟上阿娟姐的脚步。 刚迈过门口高到我小腿的门槛,抬头就看到弄堂里大伯母一手压着黄黄的座机听筒,另一只手夸张的对我招着,那滑稽的神情和她女儿一样。我噗哧一声差点笑出来。 快来接电话,你爸等你很久了。大伯母的声音厚实响亮,弄堂里高高的天花板、厚厚的泥墙也回荡着她的尾音。 好咧,好咧。我接过大伯母递过来的听筒。 西亚,准备一下,明天上午我回来接你去上学了。老爸沉稳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不自觉的,我已经将双手叠放在了自己宽大的裤子上,也收起了一开始的嬉皮笑脸。 可是,不是八月三十才报到吗?还有一个月啊?我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在湿重的地上瞎磨蹭的腿也站定了。 你新学校的声乐老师打电话来了,开学后一个星期校声乐队有个市级的比赛,他们希望你们能加入进来做一个摸底的测试。不要问那么多了,今晚把东西清好,我已经答应那边老师下周一就带你加进去训练。你回老家这段时间有没有加紧练歌啊?我不是说了你考进这个学校就要有时刻竞争的意识吗? 耳边老爸的话语我已无法再听进丝毫,脚又开始在地上蹭啊蹭,仿佛上面的泥巴总是没办法蹭干净似地 哦哦,好好,好,我知道了。挂掉电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门外大黄浑身是干草的一跃而起跨过了大门门槛,却没往我这里走,径直往鸡圈兴冲冲地跑去。抬头是天井的四方天,正是当午,太阳明晃晃的刺眼。看来这美好的乡村体验就要结束了,这远离纷扰和压力的一片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次感受。 几年前为了逃避老师想我加入的奥数班,我毅然选择了报名参加了好像没什么事做的校合唱团。本以为就是利用每周两次的自习课练一下歌,没想到仅一年就被挑出来唱小组唱,最后又被单独拎出来成了独唱。 声乐老师对我的乐感十分认可,尽心的培养了我一年,顺利的将我从童声唱法过度到民族唱法。即将毕业的那一年我一直在为学校外出比赛,获奖不少,爸妈在我声乐老师的积极沟通下也对我的声乐之路的未来充满了希望。本来仅是阴错阳差入的声乐世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就只剩下练歌和比赛。 文化课老师从来不像对待其他学生那样严格要求我的学业,甚至我每次要去练歌或者比赛他们都很乐意课后帮我补课。爸妈时刻向我的声乐老师了解我最近的练歌情况,为了保护我的嗓子,家里吃的饭菜也越来越清淡。 在学校最后一年,不知哪个老师的意思,在学校的音乐教室挂上了我比赛时的照片,美其名曰要给我为校争光的成绩给予肯定。每次上音乐课,抬头看到钢琴边我穿着绿色的表演服拿着麦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上,我就觉得无处可逃的羞耻感和孤独感,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在老师的极力推荐下,我参加了区重点中学的艺术特长生选拔比赛。八百人的大会议室作为备考室被隔成三大块,声乐区、管乐区和舞蹈区。声乐区来了大概六十多选手,其中不少在以前的比赛中遇到过的熟面孔,大家互相一愣却是发现随常有见面事实上也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匆匆对视一笑之后大家就各自又投入开声练习了。由于我的考号到了四十多号,我也不那么急着开嗓。 想走出去外面走道透口气,却发现走道都是穿着练功服利用扶手压脚拉筋的舞蹈特长生们,着实没有我可以乱逛的地方,我又灰头土脸的回到会议厅。再次回去后发现管乐区的选手们都摆好了架势,各种小提琴声、萨克斯声、手风琴声、琵琶声此起彼伏。会议厅的回声效果做的也很好,各种乐器一起各弹各的居然还混合出一种交响乐的感觉。可是边上其他练声的选手和正在看谱的钢琴手、紧塞耳机的现代乐手皱着的眉头让我觉得管乐区的声响就要到此为止了。果然没过多久,主办方就出来应急管制了,会议厅又恢复了安静。 一个个被叫到的选手从前门被带走,又从后门如释重负的回来拿东西走人。我已经不记得当初叫到我的时候被领到了哪里、舞台上我唱的是哪一首歌、我又是怎么回家的,我只记得我身后红色练功夫的女生练习时跳起又落下的红翎、那淡淡的坐在窗边的女生的手上绑着的义甲、那不断被主人用纱布擦拭的号嘴。 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又有多少人和我不一样。他们笔挺的不屈从的脊骨、微微上扬的下巴,走路坚韧的步伐,青春靓丽的笑容,我那么的熟悉与悲伤。 好了,西亚也到了,我们终于人齐了,先大家一起开嗓吧。曾经的特长生选拔评委,现如今我的声乐指导老师高老师把我从放空中拉了回来。我匆匆放下背包加入到钢琴前的一排队伍中去。加上我,钢琴前站的就是这次艺考的前五名,美声唱法的范梅婷、黄欣怡、通俗唱法的林阾、原生态的霍子纹、加上民族唱法的我。 近几年美声唱法和通俗唱法的兴起使学习民族唱法的孩子更少了,我们这一届虽说将声乐特长生特招增加到九人都只录取到了我一个是民族唱法的。然而团队型的声乐比赛,特别是小组唱却是选择民族歌曲这类展现发声技巧的曲种比较吃香,所以这次的小组唱选歌也是选择了贵州的民谣‘摘菜调’,高老师自然也是对仅有的练民族唱法的我倍加期待。 没过多久就开始直接练谱了,我将每个人的的发声技巧和吐字收音都仔细听了罢,不由的对每个队员内心大大的改观。范梅婷不愧是艺考第一,扎实的气息和吐字,超长音的掌控让人敬佩。林阾唱歌具有的独特力度和感染力、黄欣怡的音准、霍子纹的音域之大都让老师频频点头。 第一次紧迫感连带着焦躁不安逼上心头,突然好想念一周前还挑逗着的大黄、甜甜的水稻香和背着我炒菜的大伯母的背影。 最后因为我的表现力和技巧我被安排站在第一排。嗤。老师在布置我的站位时不知谁在我后面哼了一下,我尴尬的转头,却发现大家都很认真的看着前门的老师,我疑惑的回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课后,我慢条斯理的收着包,她们四个笑着站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已经玩的很熟了。的确,我因为回老家不能及时回来的原因已经旷了第一次的培训了,没及时打进她们圈子也是正常。 诶,你们已经很熟啦,你们都有人来接吗。我笑着往她们那里走去,想自然而然的融进去她们的谈话中去。 哦。林阾上下扫了我一眼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她们默默的收好自己的包,前后脚的走出了教室。没过多久,我又听到远远的传来的她们的笑声。我尴尬的低头默默背起我的包,出门照老师的意思关好灯锁了门。 由于这个比赛练习通知的太突然,爸妈还没准备好学校附近的房子,我们家距离学校还是有很长的距离,所以老爸开车在门口接我下课。 坐在副驾驶的我偏着头看着窗外,学校门口的路段没什么车,老爸开的很快。可是我还是看到了林阾、范梅婷她们在不远的小卖部一起吃着小吃,好像是章鱼小丸子,她们笑着聊着天,那么的开心,不似刚才在教室里的模样。我别扭的把头扭回来平视前方。 新学校认识的第一批同学吗?感觉因为老师安排的站位问题得罪了不少人啊。可是我从小培养起的竞争意识和自尊自傲丝毫不会比她们四个少,自第一次训练的那一次不愉快的风波后我干脆就减少了私下和她们的沟通交流。我们都是同样的环境培育出来的人,自然懂得的见识和手段比同龄人多。练习起来也是为了不居人后更加的卖力。 最后我们的站位和段落分配虽说老有编新,可是主唱和中心位置我一次都没有让出来过。那让人透不过气的紧张感在我们比赛拿到了市第一名后才放下来。舞台上我们用精心的配合各自扬长避短,用轻巧的舞姿和俏皮的队形变换赢的了让人望其项背的成绩。 庆功的那一晚,我们互相举杯,各自眼神中都有互相的认可和鼓励。我们五个虽没有捅破最后的一张年轻气傲的纸,可是那时惺惺相惜的笑容,是我们同为歌手得到荣耀后喜悦与开心。 音乐,终究需要那么一群知己的陪伴才更显珍贵。才华,若没人分享没人懂得,总是少了一丝趣味一丝欣喜。我们都是在最青春的年华就要一直面对竞争的小孩,父母和老师总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强调对手,殊不知我们对知音的渴望,同样热烈! 多年之后的楼梯上林阾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调侃我,说当初第一次见面我们怎么都互相那么大火气啊。 我笑着说,我怎么知道啊,你们四个当初都围攻我,我也一头雾水啊。 哈哈,哪里有,我们只是觉得你唱的很烂不服气而已啊。诶,不是,我们是觉得你说话很嚣张。额,好像也不是,就是看你轻浮的唱法和气不足的发声不爽而已。林阾陷入一片回忆中也说不出当初的所以然来。 我微微抬头,收起腿上的数学解析,耳边是林阾嘟嘟囔囔的声音,深深的看着头上的天花板干净而纯洁。 将来,你想做什么?林阾突然如此问到。 考上华锦师范啊,虽然我不知道以我的文化分进不进的了。我深沉的说到。 哎呀,你成绩那么好肯定可以啦。我的话,我就跟着我家老公,他去哪里读我就去哪里。说完满脸的幸福,看着她满眼的开心,我充满宠溺的微微摇摇头。我已经说了她好多次别所有男朋友都老公老公的叫,可是她每次都说这样比较有爱,久了我也随她了。 华锦师范吗?真的去那个学霸才能进的重点大学吗?我可以吗?我舍得吗?那么多问题,别说当初的我没法看透,就连现在我还不敢肯定的回答我的选择没有错。只知道,朦朦记忆中曾出现的几张脸对我说过,不论对错,加油。 开学第一个星期就缺席两天的声乐五人组就这样错过了高一(一)班,也就是艺术特长班的第一次班会课。听说班会课上,我们同学可是让第一次带艺术班的班主任沈老师大跌了一次眼镜。据说别说课代表了,就是班委都没有人主动出来当,班委评选现场一片冷清。本来也是,连我这种积极分子在以前的班也顶多对个文娱委员有点兴趣,那么一群有个性有抱负的人聚在一起怎会有人愿意用闲暇时间来帮忙做事呢。主要是,闲暇时间这种东西我们真没有。 最后老师直接照着大家的升学成绩分好了各个学科的课代表,然后根据评价表大家之前的职位定下了各个班委的人选。就这样,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又成为了文娱委员。之后多年的经验让我深深的体会到了艺术班的文娱委员比班长还忙。 周三才正式踏入班级的我们,看到零散着空着的座位大多集中在后排,大家相视一笑自己找位置随意坐下了。我找了第三组的最后一排,同桌的桌面与其说整洁不如说除了一支笔什么都没有。一个黑色的单肩书包挂在书桌边,椅子大大的向后斜放着,新书任意的堆叠在桌脚,随处都散发出一种狂放不羁的气息。狂放不羁,我为自己脑海中出现那么玛丽苏的词语给整笑了。 上课铃响,同桌踩着点进来了,猫着身子一下子遛了进来。下课后了解到我的新同桌居然是今年特招的唯一一个播音主持特长的艺术生,叫陆桥,后来相处后并未觉得他的主持功力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可能是靠刷脸进来的吧,毕竟长得是有几分帅气阳光。自从有了这个同桌,感觉无时无刻得承受无数的视线。 每个年级的艺术特长班无疑都是备受瞩目的,我们承包了学校的艺术节所有的奖项,并且要代表学校在外参加各种的比赛。一到自习课,我们一班总是了无几人的,除了少数分子,舞蹈队、管乐队和我们声乐队每天都有集训。 这些少数分子其实就是当初特招的时候一些琵琶特长生、古筝特长生、电子琴特长生和主持特长生等没有办法插入常规特长生集训的同学。这些人由于学校没有办法提供艺术老师进行指导,所以一直都是属于游离状态的,偶尔还会被我们合唱团拉过去充人数。 渐渐的由于缺少重视,她们也开始看淡了自己的特长开始主攻学习了。也多亏这一些同学,我们每次的期中期末考试平均分可以上去一点,虽然说也是帮助甚微,可是和年级倒数第二的分数拉的差不多了,班主任严老师还是很喜欢这一批同学的。 当然有愿意学习的,也就会有因此松怠学业的,陆桥就是其中一个。由于没有艺术老师的训练,加上班级里本来就没有的学习氛围,他开始不听课、不做作业、到最后发展到逃自习课,出去和一堆他认为志同道合的人玩。已经不少关于陆桥的流言在班上、年级里传来传去了。 他的个性也开始变化,从原来阳光向上的少年变得喜欢特地说一些显得自己很痞气的话,比如一天到晚说我长得和黑炭一样,说我每天顶个鸡窝头上课,我都笑笑过去了。可是听说他因为乱讲话被学长打了,被其他学校的打了,我不知道真伪也不想去了解,只知道他的确出勤的时候衣服开始穿的耷拉不整,偶尔手臂和脸有点淤青。 可是就算是这样,依旧不少同级的女生和漂亮的师姐来给他送水送零食,当时的我真的是深深鄙视这些女生的肤浅。从看到陆桥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将来是个祸国殃民的脸,所以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陆桥一开始对我这个新同桌还是很积极和开心的,后来看到我的态度后就慢慢的变得和我一样对对方爱理不理了。他的一切变化本与我无关,我也不是很在意,直到严老师把我们两个一起叫到办公室。 西亚,你的数学考试这次考的不错,语文也一直很好,算是班上成绩优秀的了。我们两个一坐下,严老师就抓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讲到。 哦?嗯。我尴尬的低下了头,我是最怕文化课老师的,平时见到老师就绕路走的,怎么突然被叫进办公室了?侧眼瞥了一眼陆桥,陆桥顶着长长的斜刘海对我夸张的瘪了瘪嘴,表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和陆桥的妈妈聊过了,希望在学校找个可以监督他学习的小帮手督促他听课考勤什么的。你身为他的同桌,自己在学业上也一直严于律己,我希望你可以帮助一下他。严老师瞪了一眼满眼惊讶的陆桥,然后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向了我。 呃...这个...不好吧,我每天下午都要去排练合唱队和小组唱的演出。我紧张的说到。 对啊对啊,我不用什么小助手什么的,太捞逼了吧。陆桥激动的说着把脸凑到严老师眼前。 西亚,我知道你是愿意帮助同学的,那就这样定了吧。从今天的作业开始,你要督促陆桥做哦,下节科学课快回去吧。说罢,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严老师用下巴指了指大门,要我们快走的意思清晰明了。 我顶你个X,内心粗口都已经骂出来了,这摆明了就是拉我下水的坑嘛,时间都算的刚刚好。本来就对这个妄想让艺术班考出文化班水平老是逼我们学习与艺术训练两不误的老师不满了,现在居然还独断的指挥我做她该做的事。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转身狠狠的瞪了陆桥一眼,陆桥像被我气势吓到了,后退了一小步。 回到教室不久,手机就收到严老师发来的短信,上面写到“陆桥有什么特别的行为记得和老师说一下”。这不就是让我打小报告吗,瞬间就了解了严老师就是想我做小特派员,监督并及时回报班上危险分子陆桥的行动。内心一阵反感,转头看到陆桥趴着桌上睡觉和依旧光秃秃的桌面,不自觉的对他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开学没两个月,我身为文娱委员就头大了,学校的艺术节来了,学校音乐老师把全校每个班的文娱委员召集起来开了两节课的动员大会。大体就是要求每个班至少出一个节目去预赛,进了决赛最后拿名次的节目最后都有奖品和奖状。特别留下我和我上一级艺术班的文娱委员,毕业艺术班就没有特地叫留下,特别强调这次艺术节比赛我们这两个班要多出点节目,体现艺术班水平。 回到班上在班会上通知了艺术节的消息,班上的同学们都炸翻天了。一方面,大家对这种可以在学校舞台展露头角增加曝光率的活动很感兴趣,是的,没听错,艺术班的确是在这种活动上莫名的积极。毕竟大家都是新入学的学生,给一个机会在全校惊艳全场,这是很有吸引力的,并且,大家都有这个实力。 另一方面,管乐队和舞蹈队的比赛临近怕是都没有办法参加的,顿时那堆同学一阵失落。严老师已经在期中考试上失了面子,这次听说有艺术节,也是很兴奋的在班会课上大肆的宣扬了很久。 声乐队的省赛在期中考试前就结束了,所以这次的艺术节声乐队可能要当主力了。经过衡量,我觉得在这种校级艺术节比赛中可能通俗歌曲比较占优势,正要考虑要不要和林阾商量一下她出个节目,她就拿着报名表兴冲冲的来了。 西亚,帮我报个独唱,我要唱画心。你有看最近出的《画皮》吗?张靓颖在里面唱的画心好好听的。林阾在我一旁抖着她的小短发一颠一颠的说到。 你不是喜欢的是李宇春吗?怎么那么快就变成张靓颖了?当初因为李宇春剪了短发,现在注意到她把长了的刘海用夹子夹到了一边,不会又要换发型了吧。和林阾相处久了发现她只是一个外冷内热的角色,当初顶着个小男生的发型见人只会撇嘴,后来才发现她一开口那塑料普通话总能够让她高冷形象瞬间破功。 呵呵,我现在要改变形象了嘛。林阾突然语气羞涩起来,愣是害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听说林阾最近和我们上一级的级草陈铉走的很近,看她这娇羞的样子看来进展不少。记忆中好像只在做课间操的时候曾经和陈铉的班擦肩而过,可是已经惹的班上花枝招展的各位女生叽叽喳喳的谈论了好久。 最后的节目定下来是范梅婷和霍子纹的女声合唱《hurricane》、林阾的《画心》和舞蹈队推出的为备战省赛出的节目《霸王别姬》 。 校艺术节上,林阾的《画心》一举惊艳了大半个学校,林阾的海豚音清丽又不失稳定,许多上着自习课没能来广场看的高三学长学姐都好奇的探出个头来。我被学生会抓着在后台负责催场,林阾一下台,我就看到陈铉不知从哪里出现捏了捏刚下台还带着薄汗的林阾的脸,转眼两人又不见了。 范梅婷和霍子纹的女声合唱《hurricane》虽也十分出彩,可照观众的呼声来看输了《画心》一大截。最终出来的成绩竟只得到了优秀奖,看着林阾拿着第二名的奖状站在舞台上和工作人员们一个个合影。那该死的攀比心竟又开始慢慢的撕裂了这个好不容易融洽起来的五人团体。 舞蹈队的《霸王别姬》柔美不失坚韧,领舞也是我们这一届舞蹈组的榜首周楠楠,副领舞是擅长古典舞、以其美貌远近闻名的林幸远和民族舞类特长生中第一名的易黛。这一届的舞蹈特长们们听说是历届以来实力最强大的队伍,出去比赛从未输过。不知是不是练舞的都这样,她们总是昂着个下巴,不主动接近任何人,朋友总不超过一人。总是形单影只或者就双人成形,相比于管乐队他们的人敦厚老实,我们声乐队的总不喜欢去舞蹈队那边蹭一鼻子灰。 台上陆桥已经报完自己主持人最后负责的部分,用力扯着衬衣领子嘟嘟嚷嚷的从B口幕布边出现。陆桥看到我坐后台,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那扑闪扑闪浅棕色的大眼睛靠的如此的近,我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怎样,我刚刚主持的帅不帅,那女主持人老是紧张的乱说词我都救下来啦,帅不帅?陆桥接过了师姐递过来的纸巾,吸按着薄薄的汗。 嗯嗯嗯,帅帅帅。我随意敷衍到,不想让他看出我现在的脸微烫,这我自己都不清楚的变化。见我坐着的道具板边上还有一大块空地,陆桥干脆手推了推我要我坐进去了,他自己用题词本扇着风老大爷一样的坐下了。就这样,我们在后台看完了最后的颁奖,看了好久好久。 我好想像平时一样嫌弃他衣冠不整没点正经,可是那时我却只是红着脸坐着,感受他偶尔扇到我的风,带着热气。这个夏天总是黏带着莫名的腥甜气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没有长大而显得十分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