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国度的囚徒
时间:2010-10-14 23:03来源:半壁江
网 作者:闫广英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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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而言,我更喜欢奈保尔作品中如《奈保尔家书》、《抵达之谜》之类的作品,半自传性质,交叉着纪实与虚构,介于小说与散文之间文体读起来让人舒服。只有在这些作品中你才能触摸到奈保尔坚硬的外壳包裹起来的是一颗如此细腻和有些轻微的伤感的心。而在他的
相对而言,我更喜欢奈保尔作品中如《奈保尔家书》、《抵达之谜》之类的作品,半自传性质,交叉着纪实与虚构,介于小说与散文之间文体读起来让人舒服。只有在这些作品中你才能触摸到奈保尔坚硬的外壳包裹起来的是一颗如此细腻和有些轻微的伤感的心。而在他的小说作品中,真实的自我被平静的语句裹挟着的讽刺和自嘲击打的片甲不留。读他的小说集《自由国度》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有些乏味。后殖民时代的文学所传递的经验,似乎除了书写异国奋斗的血泪史之外,再无新意可挖了,就连奈保尔这位已经被奉为经典的
也不例外。
《自由国度》由五个故事组合而成,即:序曲“比雷埃夫斯的流浪汉”、“孤独的人”、“告诉我,杀了谁”、“自由国度”及尾声“卢克索的杂技团”。小说的这种既有序曲又有尾声的谋篇布局似乎想要告诉读者可以把它当作一部完整的长篇小说,或者说至少暗示了这些小说关心和处理的是同一主题:文化之间的冲突,殖民生活的压抑和曲折如此等等。哦,我的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奈保尔所有的小说似乎也可以这样处理了,最终的小说就是奈保尔自己的人生。这样的主题多少有点让人乏味。还记得詹姆逊在《处于跨国资本主义时代中的第三世界文学》提到的那个断言,第三世界的文学,甚至是那些极其个人化的文学都可以当作一个民族的政治的寓言来读。奈保尔的小说似乎都可以跟詹姆逊的理论遥相呼应。不过,一旦陷入这种小说的书写模式,小说需要给人的耳目一新的惊艳和美感能达到大众阅读的预期热情么?想想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曾把奈保尔的这本书抹去了作者的真名名字,寄给了出版社,结果惨遭20多家出版社拒绝的恶作剧。这些固然跟出版界看名人言色的恶习有关,但是,恕我直言,奈保尔的这部小说集的确缺乏新意,沉闷,乏味,情节也乏善可陈,尽管它曾获得1971年的布克文学奖。
布克奖是英国最重要的文学奖项之一,一九六九年设立,旨在奖励年度最佳英文文学,并引导文学读者的鉴赏活动。布克奖是一项很严肃的文学奖项,力图在不丧失纯文学的原则下,在商业销售和艺术之间寻求最佳平衡点。布克奖的问世正逢声势浩大的非殖民化运动,英国丧失了帝国地位,殖民地纷纷赢得独立,颠覆殖民主义的意识开始蔓延,这一历史经验进入当代英语文学中,得到了布克奖的关注及认可。这一时期印度
的英文小说、英国
有关印度题材的作品数量持续增长、影响日益扩大正是以此为背景。一九七一年奈保尔的《自由国度》获奖,更成为这一时代精神的政治状况最清晰的注解。后殖民时期的文学书写蔓延着如此刺鼻的政治味道倒是无可非议,毕竟我们无法脱离时代的限制,但是文学的存在不正是为了超越时代的局限性,力图在张扬人性方面作出的努力么?如果按照这一衡量标准阅读《自由国度》的话,本书中最为精彩的部分不是占去篇幅大半的同名小说,而是《告诉我,杀了谁》。
在这个短短的不到70页的小说中,奈保尔又把笔触集中到了一个个卑微和贫穷的灵魂上。“我”是这个几乎一无所有的家庭中的二儿子,当然这个一无所有并不包括人,因为“我”之上还有父母,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之下还有一个弟弟戴约。在“我”看来,除了弟弟之外,他们所有的人生都已经没了。什么?你问为什么他们的人生没了?我想萧伯纳的《英国佬的另一个岛》里,一个年轻人说他的穷父亲的话可以回答你:“一辈子都在弄他的那片土,那只猪;结果自己也变成了一片土,一只猪。”简单的说,“我”就是不愿意戴约变成一片土和一只猪,所以下决心要送弟弟去读书,想要他出人头地。他们先去了城里的叔叔家,原本以为是城里人的叔叔会帮助他们,之后才发现叔叔住在城里的贫民窟。随后,“我”跟随弟弟去了伦敦,靠白天和晚上打工资助弟弟读所谓的“航天工程”和“计算机编程”。辛辛苦苦几年后,“我”才发现弟弟戴约根本没有上进,只不过每天在伦敦街头无助的游荡。本书中最为精彩的部分就是发现弟弟在街头麻木绝望的样子,那张写满困惑和疲惫的脸庞:“像是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他四仰八叉并不是要显摆自己,他其实像个断了脊梁的人。他那张脸是一个疲惫、愚蠢的孩子的脸,是一个感到困惑,不知所措的人的脸,而在地下室醒来,惊恐万分地看着我的那个孩子正是这样一张脸。”奈保尔平静的充满讽刺的语言张力再次得到体现,“此刻,阳光灿烂,绿茵茵的草地平整、美观”,“整个世界生气勃勃,然而,我却感到自己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在这个自由的国度中,“我来时一无所有,现在一无所有,离去时也一无所有”。我是这个自由国度的囚徒,被这个国度的自由所吸引,结果却被这个国度的自由所囚禁。横亘在我们和他们之间的是不同的两个世界,富裕与贫穷,文明与落后,上等与卑微,自由与囚徒。孤独是在这个自由国度中唯一的深刻体验。
本书的译者刘新民先生在译后记中说:“就语言来说,作者用词简洁、精炼,讲究不疾不徐,语言中所体现出的严肃、讽刺和思索无处不在,从而生动地刻画了漂泊他乡者在异质文化中生存的艰辛,精神的迷茫和理想的幻灭。”我讨个巧说,这种概括对《告诉我,杀了谁》这篇小说来说是基本准确的,而对《自由国度》的评价则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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