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朱拉霍的爱教育
时间:2010-11-12 17:16来源:半壁江
网 作者:西岭雪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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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赶往著名的克朱拉霍(Khajuraho)性庙群。其实泛称性庙是不准确的,多少有点哗众取宠的招徕意味,算是克朱拉霍的广告吧只要看看那些对准性爱雕塑狂拍细节的游客就知道了(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克朱拉霍的意思是椰子树之城,由占德拉王朝建于公元950年
一早赶往著名的克朱拉霍(Khajuraho)性庙群。其实泛称“性庙”是不准确的,多少有点哗众取宠的招徕意味,算是克朱拉霍的广告吧——只要看看那些对准性爱雕塑狂拍细节的游客就知道了(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克朱拉霍的意思是“椰子树之城”,由占德拉王朝建于公元950年。这里有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印度没有文字历史,只有口头传说,几乎所有的起源都和天神有关,凡有成就者都是人神之子):在大约两千年前,月亮神有一天来到地球,下凡于克朱拉霍这个地方,看到了一个绝世美女占德拉瓦地,立刻为之惊艳,于是做了天下男女都会做的那件事,生下了一个儿子叫占德拉维门。月亮神许诺他:你是人与神的儿子,生来就拥有与众不同的力量,可以做许多旁人无法企及的事情,也可以拥有强大的国土。但是维门说,我不需要那样多的土地,我只想做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在克朱拉霍这个地方兴建了五十多座印度教的庙宇。而其后一百年间,维门的儿子、孙子继其遗志,从公元950至1050,共建筑了一百多座宗庙——这样庞大的建筑群,听起来的确好像只有一个天神才能完成。
公元十世纪并不是印度教最鼎盛的时期,为什么克朱拉霍这个地方会忽然大建性庙呢?其实这里有一个更加严肃的理由——
原来,在公元十世纪前后,佛教的不断兴起和蒙古人的侵入,使印度教的势力一度式微。在这种情况下,占德拉王朝力倡印度教,并有意张扬其与异教的不同,这便是“爱”。印度教认为做爱与吃饭睡觉是一样自然的事情(有点像中国的“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是令人愉快的,并主张发掘人的最大潜能来满足感官的享受,追求做爱快感,因此便有了瑜珈,有了《爱经》,同时大建庙宇,把这种主张发扬光大。这里面多少有点“以爱兴教”的意思,希望通过张扬性爱来招徕教众,振兴教义。
这部分雕塑主要集中在西庙群,但并非所有的西庙群建筑都是性爱雕塑,更不是说庙上所有的雕刻都与性有关。
西庙群的庙宇分为两种:一种是供奉神祗让人参拜的,他们称之为“拜拜关系”的庙,其雕塑主要讲述天神故事,相对严肃;而另一部分只是在宣扬教义的,才会有性爱内容,但也分为三层,性爱只在最下层,上层是贵族与文人的生活状态,再上层则描述天神传说。其间又布满了大象、莲花这些印度教的装饰特征。
不过那为数不多的性爱雕塑已经足够惊世骇俗的了。且不说性爱姿势之艰苦卓绝,匪夷所思,做爱方式之大胆狂放,变换无穷,单是那几处与动物有关的图案就够让人面红耳赤的了。但在印度教的起源释义里,这却是最自然不过的,他们认为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种崇拜的关系,人应该崇拜动物,与他们是平等、亲切、和谐的,有如兄弟手足,因此人与动物的做爱是可以被接受的。
此前我已经看过一本中文版的《爱经》,并且深深为里面那些精美的插图所吸引,所以早对印度的性文化有所了解。但是到了庙群,看到这些火爆的性爱雕塑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毕竟,国内出版的《爱经》已经是消过毒扫过黄的。不过,那些美妙的散文诗一样的言语仍然很有煽动力,这里只录下其中几句吧:
“爱是身体、心灵与灵魂的喜悦,处于微妙的感官之中,清醒你的眼睛、鼻子、舌头、耳朵与皮肤,而在感觉与被感觉之间,爱的本质将绽放开来。
爱是唇对唇的气息,是在美妙的拥抱中对于乳房、臀部、大腿的爱抚,从其中孩童诞生了:从《爱经》和这个尘世中去学习爱吧。”
公元十二世纪,佛教与耆那教的信徒们又先后在东部兴建了新的庙群。佛教宣扬禁欲,而耆那教戒杀生,教规森严,连口脸也要蒙住,自然更不会张扬性爱。因此整个东庙群便再看不到一尊关于性爱的雕塑。
耆那教与印度教一脉相承,而教规更为森严,从外部结构上并不能看出很鲜明的不同特征,但神座上却一定供奉着他们的神莫哈维列雕像。这和印度教庙群里的图腾崇拜有很大的区别。
南庙群据说已经毁坏殆尽,便没有去。
到了公元十三世纪,佛教与耆那教的不断兴盛让人们越来越觉得这些张扬性爱的教义是有悖伦理的,而自己的首都遍布着这样的庙宇是一件羞耻的事。于是占德拉王朝下令迁都,克朱拉霍这座曾经繁华一时的都城就此湮没,成为无人问津的小山村。度过了五百多年默默无闻的日子后,在1873年,一个英国猎人无意中来到此地,发现了这座举世无双的精彩庙群,叹为观止。于是,克朱拉霍的沉寂被打破了,并经过一百多年的开发,渐渐演变成一个热门的旅游盛地。
悲哀的是,前来朝圣的人大多都不是信徒,而仅仅是冲着那些曾经让克朱拉霍人引以为羞的性爱雕塑来的。
占德拉维门倘若知道这一点,不知是欣慰亦或悲哀。也许,他会悲悯地俯着着芸芸众生的色情男女,做一个苦笑的表情吧?
在我和刘红边散步边拍照的时候,常常有本地人尾随其后,不住地观察我们在拍什么,看什么,似乎也在倾听我们说什么——当然他们不可能听懂。在一个黑暗的石窟里转弯时,我差点摔了一跤,他们立刻像遇到什么有趣的事那样欣喜地笑起来,真是幼稚的民族。不过始终被这么几个陌生男人跟着也是蛮不自在的,尤其当我们走至一座偏远的神塔,前后左右都见不到自己人时,心里未免有些慌张,脚下不敢停留,连照也顾不得拍就匆匆走了。直到重新走在阳光下,远远看到团友的身影才定下神来。
有趣的是一位坐在神庙前的老者,主动与我攀谈,友好而含糊地聊了几句后,我才弄懂他的意思是说他对这庙群很熟悉,拥有丰富的知识,可以为我讲解。我吓得忙说“我有自己的老师了”,匆匆离开。还以为遇见圣人了呢,原来又是一个索小费的新招。唉!
刘红一直在赞美那些女像雕塑的姿态曼妙,怎么可以将身体揉成那样优美的曲线呢,真令人神往。其实不仅是神像,如今的印度女人仍然拥有这种古老的风情。那些身着鲜艳纱丽、头顶瓦罐的印度少女姗姗行来,仍是一幅极优美的画。我们的东北团友也买了纱丽,披裹在身上到处留影,但感觉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风度形态差得太远了,怎么看都像披着床单正步走。为着这样的理由,我强忍购物欲,整个印度之行中没有买过一条纱丽。
PS:西庙群中最让我玩味的一座,是由12世纪的一位国王下令建造的,既有印度教的莲花象征,又有伊斯兰教的圆顶,同时拥有耆那教特征,意味着三教合一——这说明早在阿克巴大帝之前三百年,已经有一位英明的国王有过宗教统一的伟大思想了。
另外我还在庙群雕塑中看到了飞天的形象,这使我有点意外:不是说敦煌才是飞天的故乡,是惟一具有飞天形象的雕塑群吗?
我向小辛询问过印度飞天的职务,他只说是上天的奴仆,再无其他。这似乎与敦煌不同,在敦煌的传说中,飞天是诸神中职位最低的天使,每日以歌舞娱乐众神,别无所司,非常随遇而安的快乐天使。
我不知道印度与敦煌的飞天之间有什么样的渊源,谁先谁后,不过二者的形象,还是很有相似之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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