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拉纳西真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既是印度教圣经《吠陀经》的著成之地，又是佛教的发源地。

　　距离瓦拉纳西以北约十公里处的Sarnath便是释迦牟尼的第一次讲经处。

　　Sarnath源自Saranganath，意思就是鹿王。这里有个很动听的故事，是说很多年前有个国王喜欢猎鹿，于是鹿王指挥众鹿抽签排队，每天要有一头鹿把自己献出去给国王射杀，以此保护其他的鹿群。这样，国王每天射到一头鹿，便心满意足地回宫。有一天，他正想弯弓搭箭时，忽然看到那姗姗行来的公鹿气度高华，两眼含泪，非同一般。国王很惊讶，不由收起了弓箭向那头鹿仔细打量。而那头鹿在这时忽然口吐人言，原来，他是鹿王，因为今天轮到一头母鹿要被国王射杀，而那头母鹿怀了孕。由于国王的每日围猎，鹿群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少，鹿王不忍心一尸两命，于是决定由自己来代替那头母鹿献身给国王。国王听了十分感动，从此下令这一带永不许人猎鹿，这样子，Sarnath便成了鹿的天堂。中文名字便译作鹿野苑。

　　1500年前，尼泊尔王子释迦牟尼带着自己的五个侍者云游至此，在鹿野苑分手，自己去到二百里外的菩提迦耶冥思苦想，终于一日在菩提树下悟道。于是西行还至鹿野苑，找到自己的五位伙伴，向他们宣讲了自己的心得。那五位也立刻顿悟了，成为第一批比丘僧。从此，佛教正式产生，并日渐发扬光大。

　　而菩提迦耶与鹿野苑，便从此成为世界各地佛教徒的朝圣之地。公元七世纪玄奘西行，也曾朝拜过这里吧？

　　在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里曾有这样的记载：

　　“至鹿野伽蓝。台观连云长廊四合。僧徒一千五百人。学小乘正量部。大院内有精舍。高百余尺。石阶砖龛层级百数。皆隐起黄金佛像。室中有鋀石佛像。量等如来身作转法轮状。精舍东南有石翠堵波。无忧王所建。高百余尺。前有石柱。高七十余尺。是佛初转法轮处。”

　　所述十分壮观，然而如今，则只有断壁颓垣，众多的僧舍只留地基，不见广厦，看去一片苍凉。“高百余尺”的石坛我见到了，呈圆椎状拔地而起，据说这就是释迦牟尼第一次讲经的地方。我非常纳闷他是怎么上去的。而五位徒众又坐在什么地方听讲。难道他们五个一起上去了？还是佛祖讲着讲着就升了空？至于“前有石柱”，听说就是著名的阿育王柱，如今已经不在了。至于佛陀生活过的精舍，已经被破坏得只剩下台基，但仍被信徒们涂满金水，说明如今仍然常常有信徒来此朝圣。

　　这都要拜霸道的穆斯林所赐。十二世纪，伊斯兰教袭入印度，鹿野苑的佛迹被毁坏殆尽，房舍被推坍，佛像被砸烂，最轻微的破坏也是砸掉了佛像的鼻子——大概他们毁坏不了那么多的佛像，于是便以佛的鼻子为象征吧。

　　听说在这件事上，奥伦泽布这疯狂的教旨主义者也有参与。我要再次说，奥伦泽布真不是一块好饼。而这次印度的宗教之旅，带给我的最大感受就是更加讨厌伊斯兰教了。听说中国新疆的许多佛窟也都是被穆斯林破坏的，他们才真正应该加入印度教，崇拜破坏之神湿婆为尊呢。

　　佛堂后面便是铁丝网围起的鹿苑，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头鹿在散步，倒有七八个孩子在卖鹿粮。十卢比一小袋，我讨价还价，五卢比买了一小捧，体会一下饲鹿之乐随便拍了几张照便离开了。想必那些鹿也不缺吃的，开始还肯高高昂起头来配合一下，后来就懒洋洋的，喂到嘴边就吃一口，不喂到嘴边，连头都懒得抬。

　　我一边喂鹿一边想，当年玄奘有没有在我站的这块地方站过呢？

　　唐太宗贞观元年（627年），唐僧玄奘从长安出发，经甘肃、新疆、乌兹别克、阿富汗、巴基斯坦，到达印度，历时十七年。取得657部佛经，又一路跋涉，两年后回到长安。

　　而我现在也是从西安出发，却是做了飞天使，一天之内，从西安飞北京、从北京从上海、又从上海飞德里，如今来到了这佛教的圣地。两天后，我还要再一天飞三次，回到西安。今非昔比啊，看来时间的最大差距在于空间的合理飞越。不然，还真看不出一千三百多年的变化呢。

　　PS：在鹿野苑也有中国人建的佛庙，我们去参拜了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福建李俊成建的中华佛寺。我一向与佛无缘，每进佛堂必生病，所以在国内时极少进庙。来印度参观了太多的印度庙，忘了这忌讳，看到别人进我也进，一步踏入，头部剧痛，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佛堂，我的禁地，连忙退了出来。

　　闲极无聊，看见庙前有位年轻的僧人四方大脸，长得很英俊也很东方，便上前与他搭讪，问他是不是中国人。却是泰国人，在印度学习佛教，有时在大学里，有时在佛堂里。已经来了四年了。他说我的轮廓很像泰国人，最初他也以为遇到同胞了呢。

　　一个中国人，一个泰国人，在第三国家印度，用第四个国家的语言英语交谈，这本身就够诡异的了，更何况我们还是一男一女，一僧一俗呢。

　　我很为这段奇遇骄傲，只遗憾没有要求与和尚合影。就只在刚入佛院时抢拍了他一张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