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帕拉庄园是后藏游的意外收获,导游说让我们见识旧西藏贵族和农奴的真实生活场景。我脑海中的西藏农奴印象来自数十年前的教科书——蓬头垢面,神容凄哀,终身做牛做马,生活暗无天日。今天,我来至他们当年受苦受难的庄园。帕拉庄园位于江孜城西南的班觉伦布村,是大贵族帕拉•扎西旺久的家园,也是西藏唯一保存完整的贵族庄园,被称为旧西藏缩影。1959年,帕拉•扎西旺久参与武装叛乱,跟随达赖喇嘛逃亡印度,帕拉庄园作为敌产被没收,如今庄园已修建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帕拉庄园大而无当,宜游不宜居,跟随讲解员四处游看,仿佛在观看一部宣传片:富丽堂皇的厅房、豪华奢侈的陈设、昏暗简陋的作坊、农奴居住的窝棚,都说是当年风貌,给人的感觉似是舞台上的景物。
帕拉家族是帕觉拉康家族的简称,属于旧西藏王公后裔传承下来的全西藏仅有五家的“第本”家族,贵族地位与等级仅次于产生达赖喇嘛的“亚溪”家族。帕拉家族的祖先原是不丹西部帕觉拉康寺的僧侣,后来成为一部落酋长,17世纪中叶不丹内乱,率五百户丁归顺西藏,被五世达赖喇嘛赐封于江孜,帕拉家族跻身贵族行列。18世纪末,帕拉家族的丹增朗杰在抗击廓尔喀战争中军功卓著,受封为总办西藏行政事务的噶伦,从此作为“噶伦世家”的帕拉家族官运亨通,家族势力日渐显赫。丹增朗杰曾在江孜江嘎村兴建的“岗居苏康”大庄园,于抗英战争中毁于战火。此后的百余年内,帕拉家族通过赐封、代管、租佃等手段,不断扩大土地草场,不但在拉萨建有豪宅,庄园范围还扩展到日喀则、曲水、拉萨等地。
在帕拉家族三百多年的兴衰史中,先后有五人出任过西藏官府噶厦的噶伦。帕拉•扎西旺久的父亲名彭措朗杰,曾是江孜县的宗本,去世较早,留下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西藏和平解放时期,帕拉三兄弟因老大土登维旦是十四世达赖喇嘛的“卓尼钦莫”(管家和副官长)而一荣俱荣;老二扎西旺久拥有四品官衔,老三多吉旺久是达赖喇嘛的警卫团长。土登维旦长兄为父,把三个妹妹都嫁进豪门;为两个弟弟合娶了拉萨名门“贡桑孜”家族的女儿,后来还提携他们出仕为官。扎西旺久曾留学英国,非常反感兄弟共妻婚姻。1937年,他不愿去西藏地方政府担任五品官职的孜仲职务,从拉萨回到江孜,将江嘎村旧庄园迁至班久伦布村,历时十年建成帕拉庄园,并亲自经营以帕拉庄园为主的众多农牧业庄园。
帕拉庄园位于班觉伦布村的中央,坐北朝南,门楼低矮,经幡招展,四围夯土高墙,园内绿树葱郁。帕拉庄园是一组院落式的建筑群,现存房屋80多间,面积逾5300平米。庄园主楼是一幢庄园主生活起居的长方形三层碉房,建筑高大宽敞;东西南三面的二层楼房环绕主楼,是管家等人的住房和服务用房。主楼底层为仓库和通道,二楼有护法神殿、议事厅和珍贵物品库房;庄园主居住的三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设有经堂、日光室、会客厅、卧室和娱乐室。经堂陈设考究,佛龛、经书等保存完好。娱乐室有一组扎西旺久和来客谈笑玩乐的彩塑,神态张扬,怡然自得。庄园主卧室更像名贵用品陈列室,金银玉器、裘皮服饰,当年从英国进口的餐具、洋酒等,琳琅满目,极尽奢华。
帕拉庄园外面的朗生院,中间一片院场,两排窝棚相对。这座院子以前住有14户人家,一间间土窝棚就是朗生的家。朗生即家奴。帕拉家的朗生是从所属各地庄园中抢征来的,在庄园内从事酿酒纺织护院打杂等劳役。旧西藏是官府、贵族和寺院上层僧侣三大领主专政的封建农奴制社会。三大领主占有西藏的全部山林耕地、牧场牲畜,对农奴的残酷剥削和凌辱,胜似中世纪黑暗的欧洲。西藏民主改革前,帕拉家族不仅在江孜拥有家业,在拉萨、仁和、白浪和山南共拥有37座农牧庄园、12座牧场、三万余亩土地、三千多名农奴;帕拉庄园还设有囚禁农奴的监狱。当年的班觉伦布村有数十名农奴世代受庄园主夫妇役使——朗生院内十几户农奴的家室形同牢笼,低矮阴暗,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帕拉庄园主楼展厅挂有1947年帕拉•扎西旺久时为“国大代表”、出席南京“国大”时拍摄的相片。扎西旺久穿着时尚,萧洒英俊有如电影演员。讲解员指着相片话语滔滔——扎西旺久那年从拉萨回江孜,即看中管家朗杰的妻子、年轻貌美的酿酒女拉珍。他把管家赶往别处庄园,将拉珍占为己有,并生下二男一女;后来迎娶了江孜贵族的女儿,又将任劳任怨的拉珍遗弃。1959年,帕拉三兄弟参与叛乱逃亡印度。土登维旦出任流亡政府噶伦;扎西旺久移居瑞士,1982年客死异乡。扎西旺久和拉珍生的儿子罗布次仁已七十多岁,迷茫一世,白日飞升,前几年荣膺江孜县政协常委。但罗布次仁既不能沿袭帕拉家族姓氏,也不能继承父亲家业。他盖在庄园旁的二层小楼,和当年帕拉家农奴的新居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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