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与臆想（中）



　　 松明燃亮了整个帝都宽阔的场地。

　　 松明之下，众大臣站立一长排。

　　 松明之下，可看清帝舜、大禹、四岳、皋陶、朱益、弃、后稷、放弃、垂、羲和、契、质、乾岩等人的脸。

　　 众大臣之后是圣尧天子的家人，女皇氏、檀施、娥皇、女英、娥皇之子，女英之女。

　　 众大臣之前是圣尧之兄年迈的少昊。

　　 少昊老者坐在一把虎皮木椅上，且伴有侍从左右。

　　 众人之前，岩爻带着胄院的弟子十余人，着装怪异，准备爻测。

　　 四岳走出行列，面对了众人说道：圣尧天子仙逝，邦国悲恸不已，今有巫师岩爻及其弟子为圣尧选择灵地，天时地利，顺应乾坤，众臣及家眷就静候岩爻爻测吧——

　　 四岳言罢，岩爻及其男女弟子罗列成行，忽而形成圆形，忽而摆成方阵，忽而将岩爻围于当前，忽而又顶于侧傍，不闻乐器之声、只见怪影晃动。岩爻静动相间，或长卧于地，或疾行于四周，在其低沉如吟的诉说之中，双目渐渐睁开来，双目渐渐亮起来，有两道欣喜的光从眸子里迸溅出来。

　　 众人齐看双目炯炯的岩爻。

　　 大臣契走上前去，听岩爻在轻快而喜悦地叙说着什么。

　　 契一脸庄重一脸神圣也同样一脸喜悦。

　　 契转过头来对众人说道：岩爻爻测，平水之东七十余里，太岳山下，翠树林边，有一绝妙风水宝地，宝地正中，有一褐色岩石，巨石之腰，有一天然石洞，石洞光洁明亮，终年一尘不染；神秘美妙的是，石洞之下，居然有一股淙淙清泉，潺潺涓涓，流淌不息。神泉之内，有仙鱼美虾，作欢快跃动，泉边蒲草蔟拥，终年青郁……此乃天然圣地，圣尧之墓非它莫属了……

　　 众人皆欣喜异常，圣尧之兄少昊老者也微微点首，慰藉而满足。

　　 平水南门之外，筑有一祭坛，高约十丈，广约五亩，周边呈圆形，祭坛正中设有泰坛，泰坛两侧有大殿一所。殿的下方有鼎俎和无数祭品，供有九牲畜，牛、羊等。还有笾豆，刑镣，筐笤之类，旁边及殿上侧，布满乐器，钟磬、骨笛、竽笾、笙簧。稍稍靠后，分列着七九六十三位壮士，威风凛凛。壮士们围绕着圣尧遗体，遗体之上覆盖着蒲草松枝柏叶和山野之花卉。遗体下是一面硕大青石板，石板下是横竖交错的二十余根抬木。祭坛之下，庶民百姓云集。

　　 天阴无风，浮云低沉。

　　 帝舜身披孝衣，缓缓走出大殿，由一侍者引导，来到省牲处，迎接祭尧的圣物。

　　 一头小牛四蹄被缚，由一壮汉高举了来到俎案上，此时石磬几声震响，于庄严沉肃中，刀斧手手抓闪光铜刀，猛地刺牛放血，祭坛上一片血红。

　　 圣尧遗体连同石板花卉一起被二十位大臣缓缓抬下祭坛，又由二十位高大壮汉接了抬于肩上，缓缓走过帝宫场地，走过大河侧畔。



　　 追思与臆想（下）



　　 圣尧遗体抬过之处，数万庶民夹道相送。哭号之声此起彼伏。

　　 百姓为圣尧洒水洁道。

　　 走至凹凸不平处，人们用身躯为圣尧垫路。

　　 向着太行大山余脉的太岳山脉，向着那一片幽静翠绿的神秘之域。圣尧的遗体在缓缓地朝了东方，移动，移动。

　　 东依太岳山脉，西临绿波大河。

　　 一座褐色巨石突兀于山河之间。

　　 当圣尧遗体被抬至巨石之前，沉郁的苍天刹时云开雾散。

　　 绿树成荫的山坡上有一只只迷人的仙鹿在闪动出没。

　　 山上浓郁的柏树松树上有高雅美丽的仙鹤在栖落在飞翔。

　　 七九六十三壮汉轮流抬着圣尧遗体，并谨慎着缓缓地安放于褐色巨石的天然石洞里。

　　 圣尧遗体边摆放着壤夫老者为其烧制的陶罐和精美的陶尊以及笛柄杯、铜犁铧头片和蚌壳、细石，还有质献给圣尧的一尊精美的石磬，这尊旷古石尊曾飞出过天籁之音和不绝如缕的神韵。现在，它依然在无声地为圣尧击打出最为美妙和永恒的自然乐章。

　　 这一切都摆放停当时，一扇沉重而神秘的石门缓缓地闭合封住了。

　　 灵洞之外的人们能听见圣尧墓侧淙淙叮叮的圣水流淌声。

　　 从千里万里之外赶来的庶民和当地百姓一起，一个个用手撮着最绵黄最淳净最有质感的黄土，一把，一把，放在那座巨大的褐色山石上及其四周。

　　 日影西斜，人们撮土；

　　 东方欲晓，人们撮土；

　　 日头当午，人们撮土；

　　 月挂树梢，人们撮土。

　　 褐色山石已被一只只撮土之手的虔诚劳动堆积了起来，充塞掩盖了起来。

　　 撮土堆积成一座土山；

　　 堆积成太岳山下人们心目中最为神圣的尧陵墓冢。



　　 走近尧陵



　　 时间的溪水流淌了四千余年。

　　 这淙淙溪水无时无刻不在激溅着尧陵前的这一泓碧绿质朴的泉水。这是太岳山精脉一般的灵性之水，它在某一个时段里，能清晰地倒映出新近复修的尧陵殿宇最为壮美的侧影呢。

　　 公元两千零七年，这在平阳的历史上是一个值得记载与书写的年份，在人民公朴中智者与勇者的倡导之下，对尧陵进行了抢救性的修复，它光复的不仅仅是一处尧陵，是尧文化的一个厚重的载体，是本文化和地域文化的一个标志性的符号，是人们期盼已久的一个心结……

　　 看修复之后的尧陵，楼阁耸峙，树木翠绿，山缠水绕，景致宜人，陵祠新建有山门、乐楼、牌坊、厢房、献殿、寝殿、碑亭……自远处鸟瞰，其宏观建筑自中轴线延展而去，协调对称，浑然一体；近处细细观瞻，红墙绿瓦、木雕细腻、名人字画、楹联词赋，更增添其文化蕴含，而新增的四海同宗汉白玉碑坊、琉璃赤龙壁，还有清泉上的唐尧桥，又使沉静幽寂的古帝尧陵增加一些恢宏气势。

　　 在圣尧慈祥而庄重的塑像前，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是追思，是缅怀，是深切虔诚的祭奠。在这里，在这片深邃幽静里，我想追溯到尧舜时代的原生态生活场景，上溯中华的文明之源；也想思索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亘古不变的真谛，讴歌我们祖先的善良、智慧、勤劳和勇敢，以及这片生养我们、繁衍生命的大自然。



　　 2009年8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