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一所偏僻的山区学校教书。这所村校建在一座高高的山冈上,土墙青瓦、竹林、洋槐林环抱,条件虽说艰苦,环境倒还清静。 最清静的还是放晚学以后。学校虽有四个班,其余几个教师都是本村人。每每暮色临近,其他几位教师和孩子都回家去后,留在校园里的就只有我和空空荡荡的几间教室。 寂静包围着我。还青春年少的我,总有些莫名的恐慌和烦躁。于是校园坝子前面几块黑黝黝的大石包在我眼中逐渐成为一种景致,傍晚或清晨,我常常爬上石包,风景还不错。我尽情地欣赏,渐渐地,忘记了寂寞。 有一次下课,我看学生们玩“豆腐干”游戏。“豆腐干”就是用正反折叠成呈四方型的纸块。玩法简单,双方用它在地上拍,把对方的“豆腐干”拍翻过来就算赢。在80年代的乡下,没有更多玩具和游戏的农村孩子就时兴拍“豆腐干”。我瞧着孩子们制造“豆腐干”的原材料竟是新发的音乐课本!我还没给孩子们上过音乐课。 村校是一人包教一个班,语文、数学是重头戏,每学期要进行统考,为了突出重点,我罪过的扼杀了孩子们享受音乐的权利。我决定恢复他们的权利。第二天,我抄写了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浆》的歌谱贴在黑板上,拿着一把二胡宣布上课。我把二胡一拉,介绍道:这是二胡,它能唱歌,下面就听它和我唱这首歌吧。悠扬的琴声在教室里回荡,我开始一句一句地教,孩子们学得非常认真。尽管稚嫩的声音有些七零八落,因音乐的响起,我觉得这间简陋的教室一下子变得富丽光彩起来。望着一双双圆睁的眼睛,一张张开合的嘴巴,当音乐像甘霖浇灌进一片缺乏营养的庄稼地里时,我面对的山丘仿佛不在荒寂。孩子们唱着“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迎面吹来凉爽的风。”那旋律优美、舒爽,我和孩子们都陶醉在幸福的歌声中。下课钟声都响了一阵了,我看见木格子窗前已贴满了无数的眼睛,那其中,竟有不少村民的目光。 孩子们的确需要音乐,自此以后,我恢复了音乐课,每逢上音乐课时,孩子们格外兴奋,他们认真地把歌谱抄在笔记本上,一学期后,却能学会十几首歌。有了歌声,孩子们的生活更加丰富了,我常听见他们在上学放学的路上高唱着:“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吹向我们,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鲜艳的红领巾,美丽的衣裳,像许多花儿开放。”数年过后,这歌词还清晰地印在我心里。 那些歌曲的旋律不断地给我带来美好的回忆,每当寂寞时,我总忘不了用二胡把它们唱出来。村校在乡村已不存在了。难忘呀,那艰苦的村校生活,那有趣的村校音乐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