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老林　４５岁　司机

　　老林年纪并不老，干净清爽，因为工作关系，他不能完全照顾家庭，妻子很有意见。为此，他放弃了开出租车的职业，跳槽到公司开车。妻子的事业起步，他却听到了风言风语，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糊涂了。

　　“的哥”生涯快乐也艰辛

　　我从小就喜欢小汽车，父亲在我生日时候，送我一个小汽车的模型，我痴迷地玩了很久，我最大愿望就是能当司机开车。当然，那时候并不知道司机的种类有那么多种。

　　后来，我真有机会当上一名“的哥”时，非常高兴。别看现在人们觉得“的哥”又辛苦又累，十几年前那可真是挺体面吃香的，而且赚钱不少。我觉得能整天在外面开车，接待不同的乘客，非常有成就感。只要是我出车，我就会把车内环境搞得清清爽爽，自己也打扮得干净得体。虽然坐我车的人不尽相同，但我的服务是标准化的，有时碰到一些需要帮忙的老人家，我在车费上也很宽松。我平时工作忙，父母照顾不上，看到老人总觉得有亲切感。这给我心理上带来了不少成就感和满足感，尤其是事后写来的感谢信，我觉得非常开心。但是，我的这种满足感在我老婆郭娟眼里看来，纯粹是神经病，多此一举。

　　我和郭娟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她那时是位营业员，人很活泼，说起话来声音清脆，我很迷恋她的声音，一有空就到她的柜台去看看，听她说话。结婚后，我们的生活一度也不错，虽然我的工作在外面时间长，但是回家就觉得很温暖，能为这样的老婆和日子奋斗，再累也值得。

　　后来女儿出生后，家里的事情开始增多，烦心事也开始多了。尤其是女儿早产，从小身体就很虚弱，经常生病，郭娟就辞职在家，专门带孩子。有次郭娟娘家有事，让我负责带两天女儿，结果给女儿洗澡，没弄好水温，孩子感冒了。我又没及时处理好，孩子感冒迟迟没好，最后转成肺炎。肺炎好了，女儿又留下了哮喘的病根。郭娟为此一直埋怨我，每次季节交替，孩子就会生病，家里一忙乱，她心情就烦，老是一边忙碌一边唠叨，“都是你爸爸的错，不然宝宝不会生这个病。　”

　　开始说说就算了，可她太爱唠叨，老是说这个，我就不舒服了，毕竟我要在女儿面前树立一个好爸爸的形象。

　　我跟她提意见，不要再跟孩子说这些。可是，她老是得理不让人。大家都知道“的哥”很辛苦，我年轻时还行，后来年龄大了，一度颈椎也不大好，一动就很疼，一天下来很累，但我回家都不敢吭气郭娟照顾孩子处理家务一天也很累，如果再跟她说我有毛病，她一定会痛斥我一通。

　　总之，磕磕绊绊中孩子是长大了，郭娟刚开始稍微轻松一些，她的父母又相继生病，住医院治疗。尽管两位老人有医保，但有些药不是医保范围内的，加上额外要买些营养品保健品，家里的开支立刻增大，有些撑不牢了。眼看着挣钱很慢很辛苦，花钱如流水一般，郭娟不想在家待着，她希望做个兼职，既能赚点钱，也能照顾家和老人。

　　她的小姐妹在我家附近给她找了一个兼职销售的活，可就是这个活，让郭娟的心干野了，我们这个家也开始陷入动荡。

　　各自的工作距离拉远

　　郭娟在市中心一家商场的保健品柜台里做销售员，做一天休一天，每次她只需要去五个小时就行了，底薪１０００元，然后加提成。开始那阵子，她还不太适应，回来情绪不好，我安慰她说：“无所谓，做得不开心就回来，我的收入养家还是可以的。　”可是，郭娟一听这话就不开心，她说：“就你那几个拼命钱，将来老了连药钱都不够，孩子上学要开销多少，老人生病要花多少钱，现在房价多少贵，你自己有没有算过？　”

　　郭娟很卖力地学习销售，还买来健康养生的书籍学习，后来她的销售业绩果然提高了。她很开心，每次发工资的时候，她都买回来一堆好吃的，告诉女儿，“这是妈妈挣钱买的。　”看到她高兴，我也为她开心。但是，她的工作有成绩，压力也很大，这让她的脾气变得更加急躁，尤其是在外面一直要笑脸迎人，遇到人家一些难听话也不能翻脸，回来就把怨气都洒在我身上。我自己在外面做“的哥”，知道社会上什么人都有，男人有委屈都自己扛着，女人不能，我尽量当好出气筒。

　　保健品行业的利润大，郭娟的销售能力强，老板很看重她，跟她谈能不能干全天。她跟我商量，以后我休息的时候，她上班；她休息的时候，我上班，这样两个人就都能照顾家庭。我看她干在兴头上，也就同意了。

　　可真的试行起来，才发现其实问题不少。首先我不擅长做家务，而且开完一天车，第二天根本就做不动家务，所以经常我休息时一人在家，随便搞点吃的，然后给女儿弄点晚饭。郭娟忙了一天，回家发现家里一塌糊涂，她立刻就火冒三丈。我知道她工作了一天很辛苦，所以自己努力去多做一些，但是每个人的能力不一样。我虽然可以把“差头”开得很好，待人接物都很完满漂亮，但在做家务上就是拎不清。所以，每次郭娟回来，总能发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碗没洗干净，毛巾没有展开晾好，诸如此类的小问题，总能让她挑出毛病。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郭娟的唠叨功夫，她把我以前犯过的小错误记得清清楚楚，能随时随地讲出来。这让我没面子，而且没自信，所以一到她要快下班回来，我就觉得精神高度紧张，身体再累，也要打起精神来检察一下，屋子里是不是清爽。

　　另外一点是，我和郭娟几乎碰不到一起。她每次下班回来都很晚了，累了一天，也想早早睡觉。我呢，第二天又出去一天，虽然我回来时家里很干净清爽，但我也累得浑身没力气，就想睡觉。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想让郭娟索性别干了，但是这话我讲不出口，家里的收入是因为郭娟的业绩增长而提高了。但是，我觉得我像是过着单身生活，这样的日子是我辛苦追求的幸福生活吗

　　我很苦闷，我跟一些乘客交流我的观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意见，而且我发现很多人在家庭生活中都有牢骚，尤其是像我这个年纪的中年人，大家上有老下有小，对生活都是承受多于无奈。

　　有一天我听到一个消息，这促使我决心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状态。我的一位老同事也是“差头”司机，竟然工作时猝死在高架车道上。其实这样的新闻经常可以听到，但因为是熟人，当年他身体相当强壮，开一天车，第二天还能打半天麻将，谁想到跟我差不多年纪，就走了。我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这一点外人看不出来，我自己知道的，长期坐在车里不运动，稍微走走路、爬爬楼，就觉得气喘，心脏也不太好。另外，我的颈椎一直有问题，因为家里病人多，我这点外表看不出的毛病，都不敢提。

　　有一天，我自己也一阵头晕，眼睛有些模糊了。我赶紧把车子停在路边，思考了一个下午，就算是为了自己，我也决心转行。

　　我听到她的风言风语

　　郭娟对我的决定，一口表示支持，她劝我在家多休息一阵，索性支持她工作，反正她现在越做越顺手，钱也拿得多。现在，她的老板希望提她作店长，她自己也跃跃欲试。说实话，郭娟现在越来越职业化，穿着打扮时髦了，电话也多了。我在家休息了一阵后，觉得很无聊，女儿住校了，我天天在家里待着也很没趣。我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打牌，所以朋友也少，有几个说得来的兄弟，也还在开“差头”，人家很忙，开车子时不好接电话，否则乘客要投诉的。

　　我寻思干点什么别的，可是自己除了会开车，什么都不会，年纪大了，再去学点什么也很难。郭娟说，她可以帮我找个公司里开车的活，钱不多，人也不太累。我正闷得慌，就一口答应了。

　　后来，郭娟通过她老板的关系，介绍我到了一家咨询公司，去给一个领导当司机。这领导人不错，对我也很好，干了不到一年，还帮争取了一个休养的机会。我觉得这种缘分来之不易，所以格外认真，大家对我也有很多好评，这让我找到了一种集体的归属感。所以虽然钱不多，但是干得开心。

　　可是，钱不多也给我带来了家庭地位的迅速下滑。我收入少了，家里大部分开支都是郭娟来负责了，她也越来越忙。后来，我父亲也生了一场病，全靠郭娟的钱打理了很多事情。有了钱，在家里就是有说话的地位，郭娟的主导性越来越明显，我也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但是，上个月我听到一个要好的老同事悄悄告诉我的一件事情，让我辗转难眠。他说有一天晚上，他看到郭娟和另外一个男人上了他的车，然后两个人言语有些暧昧，虽然没有出格的动作，但是他感觉那男人明显是在跟郭娟调情。郭娟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我听了火冒三丈，郭娟本来就比我小５岁，而且打扮了看起来依然年轻有风韵，她居然碰到这样的事情，却从来没和我说过。我的脑海里开始浮现一幕幕不堪入目的场景，但自己又否定掉。

　　郭娟回来，看起来依然很正常，我忍着什么都没说。日子看起来都正常，等郭娟走后，我看着女儿青春可爱的照片，泪水连连。这个家一路走来，经历了诸多风霜雨打，很不容易，要拆散它吗？就那么几句话的事，至于吗

　　我自己闷了两个星期，情绪明显不好，单位里的活还差点出了纰漏。领导发现我不对头后，嘱咐我休息两天再上班。我在家里唉声叹气，郭娟也开始问我，我忍不住说了，郭娟很冷静地说，“你太多心了，那是一个大客户，我老板都不敢得罪的，我也是无奈，不然今年的年终奖都没有了。再说，我一个女人在外面打拼，本来就够辛苦了，你多理解就好，我不会做对不起你、对不起家庭的事。　”

　　说完后，郭娟就不多理我了，可是我觉得怎么都不能完全释怀。我自己脑子里每天和自己对话：为了家，她是付出很多，可是如果因为钱就放弃原则，我顶了个不明不白的“绿帽子”，有意思吗？可是，我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也许根本就没有呢？我什么都干不了了，该怎么办?(来源：知音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