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一顿年夜饭家宴 对于久居都市的人们来说,对年夜饭的记忆似乎都大同小异,但是对于一直生活在胡同中的人们来说,过年尤其是年夜饭对他们的记忆尤为深刻。 如今一直生活在前门草厂胡同的蔺鑫元老人和老伴儿一直居住在自己的独门独院当中,地道的老北京过年记忆仍旧鲜活地留存在他们的脑海中。 当说起儿时过年的家里的年夜饭,蔺大爷首先想起家里每到腊月的二十三,家里的大人们已经忙碌着蒸一大锅的馒头,储存在四合院的大缸里,因为数九寒天,馒头在缸里就能储存好长时间,过年期间老百姓都讲究尽量少动火,因为一年趁着过节才好好休息一下,提前蒸好了馒头可以随吃随取。 不光是简单白馒头,家里还有专门制作面食的各式模子,再加上大人们的巧手,就把普通的面食做成了刺猬形、鱼形,还要蒸上一些豆包,光是面食的花样就让小孩儿们眼花缭乱了。 不光是面食,馋了一年的孩子们也盼望着吃些“横货”。鲤鱼自然是必不可少,大人们会将鱼提前炸好也放在大缸里存着,随吃随取。关键是那诱人的炖肉,家长们为了过年才买回了一整个的猪头,不仅猪耳朵、口条能当饭桌上的下酒好菜,猪头肉既多而且不腻口,对于当时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一个猪头带给一家人过年的满足感是现代的人们很难想象的。除了猪头肉,家里还要“下血本”买块儿白肉,放在砂锅里炖煮,煮熟的肉不仅能够煲汤还能用来过节炒菜,都是让家里人过节尝尝荤腥儿的好吃食。 炸馓子是很多北京人过节的记忆,作为过节时候的饭后零食,它的香脆口感仍旧让很多人回味。蔺大爷回忆他家自创的有两种口味的馓子,一种是在面里放入盐的咸口儿馓子,另一种就是独创的甜口儿馓子,是把蒸好的白薯倒入面里,加入白糖,不放水一起活匀,等炸出锅的馓子居然是类似薯片儿的香、甜、脆的绝佳口感。炸好的馓子放在笸箩里盖好盖随吃随拿,真的是零食的佳品。 而时至今天,蔺大爷仍旧坚持做的就是让他记忆深刻的一瓶炒瓜酱。从六必居买来酱瓜,经过水泡脱盐,然后切丁,同时加入肉丁、花生米丁,在一起炒制成一大锅酱,装在玻璃瓶里储存,一瓶瓶的酱不仅能够长时间储存,还是邻里间春节随手的见面礼,礼轻但是情意重,一瓶酱不仅解腻同时还能就着粥吃,让过节的餐桌上永远都有一些小心思在其中。 八宝饭也是蔺大爷家的保留吃食。江米捣碎,在饭碗中一层江米、一层果脯和豆沙,层层叠叠,待到上锅蒸熟之后热气腾腾的暖意能驱赶走冬天的寒意,而手捧着一碗八宝饭到老街坊那里串个门儿,更是将吉祥送到人家。 说到现在家家户户都做的饺子,蔺大爷就回想起小时候过节必吃的“五更饺子”。年三十吃过了晚饭,孩子们互相展示着新衣服,而大人们则忙碌着半夜十二点的“五更饺子”,也叫“敬神饺子”。 敬神的饺子必须是素馅的,在馅儿里放入排叉儿、鸡蛋、油饼、白菜、韭菜,在包饺子的时候在饺子馅里放上十颗红枣,十个硬币,不仅有十全十美的好彩头,还能让大家在过年的饭桌上争着抢着多吃些饺子。饺子出锅后不能吃,蔺大爷记得家里大人先要在院里点上三个炮仗以赶跑“年兽”,有的家里摆供桌祭神,有的家里就直接享用一顿丰盛的饺子大餐了。 蔺大爷记得初一一大早,孩子们五点多就起床,穿好新衣服先去家中最年长的一辈儿家拜年,长辈坐在八仙椅上,接受小辈儿们的磕头叩拜,磕头后就能接到长辈们给的压岁钱。因为蔺大爷的父亲在家中行大,所以初一的早晨开门迎接小辈儿来到之前,家里还有个放三个炮仗的习俗,寓意一年开门红红火火。 所有的小辈儿们都轮番磕头行礼之后,一大家子人团聚在一起围城一个圈儿互相鞠躬,更加让亲人们之间互敬有佳。行过了各种过节的礼数,一家人走出院子,直奔厂甸庙会开始愉快的过年假期。 游子心中的家宴弥漫一顿团圆饭连着故乡的根 在中国,作为一个单一个体的我们,从各自的家乡走出,奔走于中国的大江南北。为了各自的发展,为了每个人内心对未来的憧憬,更多的是为了远在千里之外或是生活在身边的父母亲人。我们对某些事物的记忆会随着距离的阻隔、时间的延续而逐渐淡去,但是唯一固执的就是我们对于家乡味道的记忆,对于家中一餐简单饭食的记忆。这种记忆顽固并且深远,可以说是植根于我们脑海中和味蕾中挥之不去的印记。 听到在外漂泊的人经常嘴中念叨着突然很想吃父母做的菜。经过一年风雨奔波的人,在劳累了一天,可能最希望的是吃到父母亲手烧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辛苦打拼了一年之后可能最希望的也是与父母围坐一桌,吃上一碗暖心暖胃的饺子。一碗看似简单的饺子,经过家里人和面、拌馅儿、包成饺子,这其中蕴含着家人手的温度和对子女的关爱,这时捧在手中的一碗简单的团圆饺子幻化出让我们暖心暖胃的感动,再围坐一桌地聊上一宿,围炉夜话的温暖更能驱走一年的疲惫。 吃什么不重要,跟什么人吃才是重要。这似乎成了近一年的流行语,千人千面,每个人都可以对这句话有着不同的理解。吃饭、聚餐早已从温饱、口腹之欲,升华到一种情感的体验,跟不同的人吃会有不同的情感折射,可以是挚友之间、可以是情侣之间、可以是师生之间、可以是商谈伙伴,而最重要的是每个人内心中最牵挂的和最看重的人。经过一年的打拼,每个人都在餐桌上转换着不同角色,不论是简单的饭食还是一桌子的美味珍馐,因为当时的身份所限、工作所限都可能变得索然无味,因为那一餐终究是带有很多条框限制的吃,我们内心深层次的味蕾并没有被唤醒。 而我们的胃也如同我们一样,在临近年末的时候就已经盼望着归家的日期,它似乎只在岁末除夕与家人团聚的一刻才被唤醒,当亲口品尝到那久违的“妈妈的味道”,味蕾绽放出的味觉体验让我们在一瞬间与故乡的根连接在一起。有些人可能在异乡呆的久了,会对家乡话有些淡忘,可能会对故乡日新月异的变化感到陌生,可能会对仍旧生活在家乡的同学朋友有了些许的距离感,但终归会在人们迈进家门的瞬间,闻到满屋子飘荡着熟悉的饭菜的味道之时,很多人都会确定自己的根还是被牢牢地拴在故乡,因为这是人们从出生就耳濡墨染的氛围,当人们在成长,对家的记忆也一直在内心生长,没有谁能忽视掉它的存在,在不经意的瞬间就能把这种记忆从内心深处拉回到现实当中,历久弥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