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这座由无数条胡同组成的城市,无疑是世界农业文明的历史高度的坐标。在元明清七百年间,距离皇权最近的胡同成为了东方世界的“末梢神经”,它每一次嬗变都记录着东方文明的航道。北京胡同是如此的真实,又是如此的虚幻,寻找北京胡同需要在空间与时间的变换中前行。胡同是古老帝国的梦想,也是庶民的生活,还是今天的记忆,它远比人们想象的更为深刻,更为丰富,它是中国人与这座城市之间的血脉联系。 郁达夫在《北平的四季》一文中曾说:“在北京住上两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时候,总只感到北京的空气太沉闷,灰沙太暗淡,生活太无变化;……但是一年半载,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乡以外——去住一住,谁也会得重想起北京,在希望回去,隐隐地对北京害起剧烈的怀乡病来。” 这对北京的怀乡病中,最记忆深刻的便是北京的胡同。 从元大都建立,北京城棋盘式街道的建设开始,胡同便在一代代北京人的生活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在四方四正的大豆腐一样的北京城里,有着正南正北的大街、胡同,把城区切成一个又一个方块。如果街道是斜的,就特别标明是斜街,比如沿什刹海分布的烟袋斜街、白米斜街;原来宣武区沿西南- 东北向分布的斜街主干道以及延伸出来的梯形式街道——樱桃斜街、杨梅竹斜街等;原来崇文区沿三里河东南- 西北走向的草场胡同等。 在东四和西四地区,直到今日,还保留着方正的街道格局,东四一条到十条,沿着主干道走下去,两旁就是一条条整齐排列着的胡同。这种方正和整齐不但影响了北京人的生活,也影响了北京人的思想,中正、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正宗的北京味道。 胡同和四合院作为一个整体,构成了北京最主要的市民文化。这种文化是封闭的,住在胡同里的居民大多安土重迁,不愿意搬迁。整个家族一代一代可能都会居住在一个地方,几十年,几辈子,他们越来越舍不得挪窝。在四合院的盒子里住久了,北京人变得喜欢“独门独院儿”,容易满足,爱看热闹但是绝对不多管闲事,任它街上闹得天翻地覆,我自关门自在。北京胡同文化的要义是“忍”——安分守己,逆来顺受。《茶馆》里,王利发说:“我当了一辈子的顺民”,这就是大部分北京人的心态,“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眯着”。 汪曾祺在小说《八月骄阳》里有这样一段对话:“还有个章法没有?我可是当了一辈子安善良民,从来奉公守法。这会儿,全乱了。我这眼面前就跟‘下黄土’似的,简直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您多余操这份儿心。粮店还卖不卖棒子面?” “卖!” “还是的。有棒子面就行。……” 这便是胡同中孕育出来的北京人。 今日,走进胡同,走进老北京人的生活,过往的历史便犹如活过来一般。 TOPICS专题南锣鼓巷潮店外,吉他手现场表演,一瞬间历史迷失在胡同之中。 被采访者首都博物馆馆员,从事展览的内容策划与实施工作及北京历史文化及民俗方面的研究。承担2012年“北京的胡同与四合院” 展览大纲撰写和策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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