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是韩国小馆子的聚集地,以前聚集在京裕宾馆周边,我去了一家舍廊房,里面弄得朋克味十足,都是各路涂鸦,角落里还用黑笔写着左小祖咒的名字。 在现在这份工作之前,我是闲散的SOHO 一族。如今,每天早晨都要沿着拥挤的东四环北四环一点点磨蹭到五道口。这里是理科IT 男的地盘,每一个迷茫男性的脸上都镌刻着代码,每一座建筑表面都撰写着程序,每一棵树都招摇着科技骨感的树叶,连风都是硬的,按照方程式轨迹打着旋儿。这里的餐馆每到午餐时刻,人群都是按流量统计,菜谱上的菜都是走点击量,分明标注着PV 与UV。 原来也想着在附近租个房子,可是这里是北京的中心,宇宙的中心,二手房价10 万一平米,我的小心思顿时颓了,只有在午餐的间隙里,怀着一颗心怀宇宙的吃心,在宇宙中心找点好吃的。 五道口的餐馆与三里屯餐馆区别是:一个是无产阶级,一个是小资产阶级。我们中午走路去LaBamba 吃比萨,一份凯撒沙拉颤颤巍巍上来,一份比萨像个锅盖一样上来,好吃不好吃放一边,份量是真足。 也有人推荐我去一个小区里的青山料理,我吃着特别像北方家常菜,也是以便宜份大著称,除了名字像日本料理,菜跟日本料理真关系不大。这里也是韩国小馆子的聚集地,以前聚集在京裕宾馆周边,我去了一家舍廊房,里面弄得朋克味十足,都是各路涂鸦,角落里还用黑笔写着左小祖咒的名字。 记忆似乎在这些小文艺的呼唤中复活,遥想当年,我也作为一个小文青在此处厮混,那时有嚎叫、开心乐园,有“无聊军队”,北京本土的朋克文化在此发迹,每一夜的演出都像是一场肉搏战,朋克青年用稚嫩的嗓音奋力对抗火车嘶鸣的汽笛。当年,热爱文艺的大学生、落魄的诗人、穷得叮当响的乐手……风流早被雨打风吹去,台湾人庄仔为了拍电影来到北京,却在五道口开了雕刻时光,里面放着绵软的音乐;卡瓦小镇里经常传出爵士乐,随身携带电脑的IT 白领坐在靠窗的位子,喝下一口卡布基诺,将糖放入咖啡牛奶中,用小汤匙搅动。时髦的韩国姑娘和日本姑娘时常出没五角星,转过来就是Lush,外国人聚集于此,他们悄声聊天,偶尔哈哈大笑。咖啡馆里早就不放映沉闷的欧洲艺术电影了。 五道口,是一代人的青春花果山,如今大闹天宫的猴子们从海外留学归来,谈论的不再是萨特与海子,而是纳斯达克和私募。在这里,不变的只有变化,大棚的五道口服装市场搬到了农大的金码大厦,以前一家难吃的馆子变成了火炉火,五道口宾馆楼下的米斯特比萨搬了家。 也有几家如同钉子户的馆子始终没有变,比如那个双马餐厅,另外的名字叫俺朋堂,比如苏轼酒楼,还卖着不怎么好吃的川菜。混了一个月之后,我终于觉得找出点名堂,可以熟练地知道哪里去吃红烧肉,哪里饺子不错,怎么在隐秘的角落找到一家素食餐厅,如何在众多咖啡馆里点一杯拿铁咖啡,然而不幸的消息传来,我所在的公司又要搬家了,离开宇宙中心,朝南挪了一个光年的距离。听说在那里,没有什么好吃的餐馆,也没有太多便宜小吃,心中居然有一丝眷恋。 小宽,原名赵子云,媒体人、业余诗人,著有《饭否》《青春饭我们都爱重口味》《100元吃遍北京》等畅销书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