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的山东高密,和我小说中的山东高密,基本上不是一个地方了。至于写作中的故乡,实际上是关于故乡的记忆,而不断的回忆自己的记忆过程,就是创造故乡的过程。” —— 莫言 作品里的“故乡” 莫言在散文《超越故乡》中这样描述自己的诞生:“19 5 5年春天,我出生在高密东北乡一个偏僻落后的小村里。我出生的房子又矮又破,四处漏风,上面漏雨,墙壁和房笆被多年的炊烟熏得漆黑。根据村里古老的习俗,产妇分娩时,身下要垫上从大街上扫来的浮土,新生儿一出母腹,就落在这土上……我当然也是首先落在了那堆由父亲从大街上扫来的被千人万人踩践过、混杂着牛羊粪便和野草种子的浮土上。” “无边无际、血一样颜色的红高粱,浊水流淌的墨水河,方圆几十里的野草洼地,神奇古怪的作坊草鞋窨子,还有各种作物,如高粱、玉米、地瓜、棉花、麦子、向日葵…,各种动物,如狐狸、野狗、乌鸦、狗熊、麻雀、兔子、老鼠…;各种虫子,如蜜蜂、苍蝇、蚊子、蚂蟥…”在莫言的作品里,我们总能够看到他笔下神奇瑰丽的山东高密。在中国的文学作品里,性质相异,特点不一的风景是很难相容的,可在莫言的作品里,他却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将这些“不相容”完美融合。他把英雄和狗熊放在一起,把君子和小人放在一起,把香蕉和大便放在一起,把高尚和卑鄙放在一起,把美丽和丑陋放在一起,把馨香和恶臭放在一起,把男人和女人放在一起。莫言打破各种清规戒律,统统都放在一起。 在抽象的地图册里,高密北望莱州湾,南觑胶州湾;胶济铁路贯穿其间,高速公路四通八达;东临胶莱河太古河之流淌,西有峡山水库之高悬。土地肥沃,作物丰饶,江河密布,高粱丛生,百姓善良,人民彪悍。无论按照什么风水学说,高密都是一个物宝天华,人杰地灵的泱泱大郡。 在地理学的意义上,高密东北乡是胶东平原上的一个小镇,面积小,影响低;而在文学的世界里,莫言却用手中的笔将高密东北乡变成一个伟大的王国,这里拥有浩瀚的疆土,丰沛的河流,肥沃的田野和无以计数的人口。在长篇小说《檀香刑》、《四十一炮》和《生死疲劳》里莫言继续为这个神奇的王国添加各种增值资产:长篇小说《檀香刑》里清末义和团的历史背景和残酷的刑罚场面,把高密东北乡的版图推进到历史的纵深处。把长篇小说《丰乳肥臀》里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的故事背景,再次向前延伸。如果有需要,莫言就会继续编撰高密东北乡的悠久历史,甚至可以从三皇五帝开始、从夏商周开始,从春秋战国,从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开始。 莫言笔下的“ 高密东北乡”就好像《西游记》里那个妖怪手中的宝瓶,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你能够答应一声,就会被装进里面去。“宝瓶”的特点就是,外面看似小巧,里面却大有乾坤。 记忆里的“故乡” “我的故乡和我的文学是密切相关的。”莫言说,“高密有泥塑、剪纸、扑灰年画、茂腔等民间艺术。民间艺术、民间文化伴随着我成长。我从小耳濡目染这些文化元素,当我拿起笔来进行文学创作的时候,这些民间文化元素就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我的小说,也影响甚至决定了我的作品的艺术风格。” 莫言出生在山东高密,他的小说也大都以高密为地域背景,谈起家乡对自己的影响,莫言感触颇深,“童年的记忆对于 的创作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莫言说:“在高密的时候不要说省城济南,就是离家只有30多里的县城对于我都是非常‘遥远’的,1 8 岁前我只去过一趟县城,那时候对于一个农民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进城去玩是不可想象的。我第一次接触城市是18 岁,那一年我送哥哥去了一趟青岛,坐了火车,爬了楼,那次城市经历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从那以后我就成了村里见过世面的人,我开始有了对城市生活的向往,有了一种走出去的冲动。”从那以后,莫言当了工人,然后当兵离开了家乡走进了城市,“当兵对我写作的帮助太大了,如果我还是一个农民,写作不是没可能,但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一个农民白天不下地干活,而是在家写小说,会被人当成精神病的。” 离开农村2 0 多年了,莫言虽然在北京生活多年,但他的小说基本是以农村为题材的。谈起为何不写写城市,莫言说:“一个 的特殊性是最重要的,我笔下的农村是特殊的,但我写的城市生活却无论如何比不上那些土生土长的城市 ,是一些很一般的东西,所以尽管生活在城市,但我还是更愿意写农村。” 故乡“微”语录 故乡,凌晨,鸟声喧哗。 突想起吾乡将小鸟统称为“ 小C H EN”,也许,“C H EN”就是“晨”吧?《三字经》曰:“狗守夜,鸡司晨”,其实,鸟也司晨。 正是:狗守夜来鸡司晨,为人都要守本分。干部都要学鸡犬,全心全意为人民。 今在故乡胶河边遇放羊老人,他是我小说中痴情男子王肝原型。当年他迷上一女,日夜为之歌唱,被女子父兄痛打。其歌曰:“许家庄的许丽红,二十九省第一人。自从那年见了你,我就没了魂。走道寻你脚印儿,河中找你身影子。送我千金我不要,只要握你大辫子。” 打油诗:今日上午回故乡,左邻右舍秋收忙。屋顶一片棉花白,道路两侧玉米黄。妇女下地开三轮,老头晒谷唱二黄。新麦蒸馍味道好,两棵大葱一碟酱。 故乡小麦秀穗,河畔燕子衔泥。一只大鸟穿林过,叫声如同婴啼。依稀当年旧景,可叹挚友难觅。牛羊俱成盘中物,别样田园记忆。 昨日在故乡赶集买水果,遇一面熟摊贩,极力对我炫说其水果之绿色之原生态,并切片让我品尝。买其5 斤苹果,6 斤桃子。他突然质问我:“你们为什么不去打钓鱼岛?”我问:“怎么打?”他说:“用原子弹轰啊!” 无语以对。回家吃桃,酸涩难以入口,与他摊上切开让我品尝的样品,味道大不相同。 “我原名叫管谟业,把当中的“谟”倒过来就是“莫言”,激励自己少说话多做事。我是在文革压抑年代成长起来的。母亲教育我,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言多必失。” —— 莫言 “我作为一个山东高密人,农民的后代,储存的就是高粱、水稻、北方的黄牛……想像力不那么神秘,是可触可感的。现在的年轻人的小说和我们不一样了,我们是饥饿的一代,他们是过剩的一代。 他们是生活在高科技高信息的时代,电视、电脑、动画、变形金刚充斥着他们的生活,留在他们头脑中的东西与我们不一样。人的复杂心理过程是任何计算机难以比拟的,望尘莫及。” —— 莫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