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不会永远一路山歌,春光明媚,总会有一些糟糕经历让我们一想起来,记忆就蒙上一层灰。不过就像一马平川的坦途不能教会司机更多驾驶技能,一帆风顺的船长遇到风暴就会心慌,从未经历过麻烦与挫折的旅行者,也就学不会成长。 俗话说,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可我独自旅行十几年,按照湿鞋的频率,实在只能算小概率事件。被偷两次(一次是在巴黎,我刚挤进地铁,就感到背包先是一沉随后又一轻,这时地铁门已经关闭,我把背包转到身前,后面的拉链已经被拉开。 另一次是在老挝孟威村,那次不仅被偷还差点丢了性命,被骗一次(未遂),被抢一次。巧合的是,被骗与被抢发生的地点,都在巴塞罗那。 西班牙人的饭点通常比我们晚两三个小时,当我的肠胃完全适应了这里的时差之后,每次都得到晚上十点之后才会觉得饿,可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我拐进流浪者大街旁的一条小街,这里有几家餐馆灯火通明,门口的支架上摆着菜单。我在一家餐馆门前停下,研究起菜单上的菜品和价格。 这时突然感到胳膊一紧,我一回头,身后就多了一个人。我和他面对面,黑咕隆咚的天色让我完全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我能看清相机已经被他抢在手里。他再一使劲,挎在肩膀上的相机带一下子褪到手腕,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死死拽住带子不撒手,又把相机带在手腕上绕了一圈。他要抢,我不给,相机凝固在我俩之间,就像拔河比赛绳子上系着的红线。这时旁边已经围了七八个人,但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可能他们也没看出是谁抢谁吧。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也就几十秒的时间,可我当时的感觉却是已经不知捱过了几个世纪。我大喊着NONONO,劫匪没说话,但他想的一定是给我给我给我,或者松手松手松手!从身材来说,我俩差不多高,但他却比我壮很多。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应该是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助了我一臂之力。而他虽然力量大,但毕竟心虚。我超常发挥,他打了折扣,此消彼长的结果就是我俩势均力敌。 匪徒拿着猎物却无法得手,就使出最后一招。 他用拳头打我,用脚踢我,企图让我在武力之下就范。可他的全部力道都用来往后拽,这样他挥出的拳和踢来的腿根本就使不上多少力气。再说当时我也感觉不到疼。不知是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让他心生怯意,还是他看相机带子已经被我缠成死结,死活拽不下来了。他手一松,人一下子跑没影儿了。 平衡被打破后,我的身子往后一倾,差点坐在地上。 我就像刚刚做了一场噩梦,吓醒后仍在追思着梦的蛛丝马迹,只有手臂上被勒出的血痕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我也第一次明白“惊魂未定”的含义。 一个游客模样的人走到我身边悄悄说,那个人没走远,刚刚还在巷子的阴影里往这边看。这时我才感到害怕,但越怕人就越慌,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努力让脑子重新思考。可想了半天仍旧站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还是那个游客提醒,赶紧打车走吧。于是我才想到跑,只有跑到大路上才能有车。我越跑越快,一边跑还一边东张西望,看身后是否有人追来。讽刺的是,我当时的样子倒是挺像贼的。 小鹏,原名张金鹏,职业旅行 ,著有《背包十年》《我们为什么旅行》《莲花之上》《我把欧洲塞进背包》等旅行类书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