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公用胡同15号花厅的后方有个小小的中院,北房一座三间,东西厢房两座各三间,与花厅的后身之间用游廊连接,廊上雕梁画栋、廊下设座椅可供人小憩。每座房屋开间前廊檐下以传统的“开光”装饰手法绘有花卉、人物故事、飞禽走兽等不同题材的画面,其中有象征威严的老虎,文人清高之气的荷花,表现富贵吉祥的牡丹,民间故事中的许仙断桥一幕等等,凸显了显赫功名的传统知识分子的审美趣向。 面积不大的中院却种植着4株高大的梧桐,古语《诗经·大雅》有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院中的梧桐树为小院凭添了勃勃生机和几许祥瑞之气,更在酷暑盛夏搭就绿伞天棚,遮蔽酷日,将装点院落与功能相结合。通常来说,这样的中院是宅院主人起居生活的场所,具有一定的私密性,四面房屋围合而成的院子正好具备了私密与幽静的功能。院中正房坐落在院子的中轴线上,体现了“位正人安”的思想。 中院的东北和西北角各有一道通往别院的门,东北侧的门通往后院,而西北侧门则通往西路跨院。 前公用胡同15号的东西跨院并不是对称排列的,东跨院偏南,而西跨院偏北。从形制上看,东跨院外带一个小院子,连接佣人住的房屋和通往宅院东侧胡同的一座如意门,这座门是供佣人出入和给宅邸送水送煤等生活保障品之用。 而西跨院相对靠北,与中院并肩,规模较大,更具私密性,应为宅邸女眷居住的场所。东西两个跨院各有垂花门一座,形制大体相同,均有一道绿色屏门,门上装饰红色开光,用沥粉贴金小篆书写“积学储宝” 四个大字。“积学储宝”一词,语出南朝文艺理论家刘勰所著《文心雕龙》:“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怿辞。”意思是,知识在于点滴积累,事理需要推究,世事洞明,文采自生。这四个字出现在作为划分内外院落的垂花门上,体现了宅主人的阅历和做人、治家之道,透着内宅的书卷之气。 两个垂花门的不同之处有二,一为门两侧墙体不同,二为门墩差别。 东跨院的垂花门两侧抄手游廊的外墙是普通的清水墙,磨砖对缝倒也平淡无奇。而西跨院的垂花门两侧抄手游廊之外,则是气派的看面墙。看面墙饰白色墙粉,与青砖灰瓦形成强烈反差,墙上开有瓶、桃、扇、五边形、圆形、八边形等不同形状的灯窗,既装饰了墙面,有具有一定的通透功能。 东跨院垂花门下的门墩为一对箱体墩,雕饰着宝瓶和三杆画戟,以谐音寓意“平升三级”,体现一个官宦人家的仕途寄寓。而西跨院垂花门下则安放一对标志着等级较高的抱鼓石。这对抱鼓石上没有雕饰常见的狮子,而是各雕有一条龙,在北京胡同四合院的门墩中极为罕见,有僭越制度之嫌。作为内务府大臣得到皇家御用之样并非难事,把这对雕龙的门墩安放在不见外客的内宅门前似乎也能避人耳目,与东跨院箱体墩的低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西跨院抱鼓石门墩的侧面雕饰更显示了宅邸主人的仕途期许,上面雕刻有一匹回头的骏马,马背上一只猴子在嬉闹,这便是人们常说的“马上疯(封) (猴)侯”。如果封了王侯,宅主人的门墩上有条龙的话那倒是还算合乎章法礼制,不过完颜崇厚这位内务府大臣并没有当上王侯,而是在做外交官出使俄罗斯的时候与俄国贸然签署了不平等条约。条约签订导致朝野哗然,张之洞、王仁堪等大臣上书弹劾,皇帝大怒之下将崇厚判了“斩监候”。崇厚心中期盼的王侯没做成,反而落了个判处“死缓”监禁的下场。 历史岁月远去,历任宅主人也已不在。 如今的前公用胡同15号院作为北京市西城区少年宫,每天都有孩子们畅游在艺术与科学的海洋中,在这座饱含着历史沧桑和传统文化积淀的院子里成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