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西聚仙山庄的土饭土菜我小时候都吃过。说到白薯面咯豆汤,今天我的胃里还反酸。因为,我是吃白薯面长大的。 那年代,我听有的大人说孩子,看你长的那个白薯面脑袋。其实,那个年代我们都是用白薯面喂大的。 那时候,人们还不知道腐败是个什么概念,如今,要是天天跑到山庄吃白薯面咯豆汤,可就真成了腐败了。因为山庄的白薯面咯豆汤比加州牛肉面还贵。 聚仙山庄的白薯面咯豆汤,不是普通的白薯面咯豆汤,是经过科学营养保健搭配加工成的。据山庄老板赵群峰说,他的白薯面经过深加工后,不叫白薯面,叫“泡面”。 先将最好的山坡地生长的白瓤白薯的两头切去,把疤痕的地方消掉,切成三厘米厚的片,浸泡在水池中,泡上两天。老板说,目的是排酸排糖去除淀粉。泡两天后,再捞出晾晒。晾干后磨成面,就成了精制的“泡面”了。 聚仙山庄的“泡面”咯豆汤,将烫好的“泡面”擀成三公厘厚的皮,切成五公厘宽的长条,煮熟后浸泡在凉水里,打一碗尖椒豆腐卤。吃的时候舀一勺尖椒豆腐卤,再拌点蒜末吃起来咯豆汤筋斗光滑微辣爽口。这就是聚仙山庄咯豆汤的特色。 城里做咯豆汤是用箅子擦汤。抓一块烫好的白薯面放在箅子上,用手掌往下压,半寸长一厘米粗的白薯面咯豆就落在了滚开的水里。 擦汤的箅子是用四根木棍做的,两根长的搭在锅沿上,中间的两根短,中间是一个四方的兜,兜底是用白花铁钉的。把烫好的白薯面放到上面,用手掌一挤,一节节均匀的咯豆就掉进翻开的锅里。等白薯面咯豆漂上来,咯豆就熟了,然后用笊篱捞出来,放在凉水里过一下水,然后盛在碗里,舀几勺鸡蛋木耳肉末蒜薹打的卤,再舀点蒜泥,搅拌均匀,吃起来光滑顺口五味俱全,吃完后感觉胃里十分舒服。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家几乎是隔三差五就做一次白薯面的咯豆汤。那时的白薯面很不好吃,发苦发涩还牙碜。 每月到买粮食的时候,家里就剩下几瓢白薯面了。母亲用水烫几碗白薯面,擦一盆咯豆汤。再用一把韭菜,一块咸菜,两个鸡蛋,打一盆卤。我们放学,一进家门,见桌上放着两个粗瓷红盆,大一点的盆里是用凉水泡着的白薯面咯豆汤,小的盆里是韭菜咸菜鸡蛋打的卤。我们姐弟五个像饥饿的小狼羔子,见到了食物,你一碗,我一碗,一盆咯豆汤,一盆卤,一会就剩下了两个空盆。等母亲进屋吃饭时,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但母亲什么表情也没有,她见我们个个都吃饱了,背着书包上学了,她靠在门口挨个嘱咐我们要好好学习,别淘气。 晚上我们放学回家,母亲把做好的白薯面窝头和稀粥放在大锅里焐着。母亲又饿着肚子上班去了。 后来,我听邻居的大妈说,我母亲在上班的路上,饿的眼花,迷昏了就蹲在地上歇一会。从此,母亲落下了肝炎和贫血的病。 后来,我们都有了工作,母亲也老了。母亲挨饿落下的病根又犯了。母亲去世的原因,还是因饥饿落下的病根引发的。 每次吃白薯面咯豆汤时,我的心里总有一种疼痛感和自责感。我总在想,为什么当年我们姐弟五个谁也不知道少吃一口咯豆汤,给母亲留一点。 现在想起来,意识到了,后悔也晚了。因为母亲已经去世好几年。 今天,在迁西聚仙山庄吃到咯豆汤,使我产生很多感慨和悔恨。当我端着吃到一半的咯豆汤时,我就不想再吃了,我想将这半碗咯豆汤留给我的母亲。叫她在另一个世界里慢慢享用。我的这种想法,也不知在天堂的母亲有没有感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