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冬,就不免想起梅城的猪头糕。而今虽然衣食不愁,但是,只要想到当年下乡时在大洲吃的猪头糕,就不由垂涎欲滴。梅城是浙江新安江畔的一个小城,距离杭州百余公里。文革时期,我大洲乡插队,有时几个月都吃不上一餐肉,猪头肉、猪大肠等这些“猪下水”倒买得便宜,大约也只有四、五毛一斤。也许猪身上的东西,猪头肉最不讨人喜欢了,又难看,又多毛。旧时,只有脚夫苦力才会买回去煮来吃。听人说,往年丰年足月时节,殷实人家大多拿来供神祀祖, 酒席上大多摆不上桌面。可是,房东做的猪头糕就特别美味,事过了多年还念念不忘. 腊月,人们把猪头肉做成肉冻糕,风味独特,反而成了大家争吃的食物。 冬里乡下要杀年猪. 乡人吃猪肉很有经验,凡寒冬杀的猪,当天有一点气味,乡下人称之猪水味,一般要经过一夜冰冻,肉味才够鲜美。年三十之前,大雪天放在零下的空气里冻上一夜. 做猪头糕的方法也很不一般, 先把猪头上的毛褪尽,连骨带肉一劈为二,洗净放入锅中,另外放些猪脚、猪骨、猪皮或切碎的杂肉,加入清水,水深至少要把全部猪头的肉淹满,用旺火猛煮;到开锅后,再改为文火,一直煮到猪头的肉和骨能够分开时. 农家的柴锅煮后, 再放在碳炉微火慢煮. 数小时后, 将猪头自锅中捞出,此时已经烧烂, 他们将骨肉分拆开,骨头放在锅中继续煮。拆下的猪头肉,趁热将其卷起,倒入汤滷, 用石磨重压一天一夜.吃时, 再切成薄片。猪头糕味道极美,且不油腻。外观有云层似的花纹. 此菜只要一上桌,必然片刻一扫而空。做为下酒菜最适宜. 猪头肉这样一道猪下水,居然成了宴席的上品菜也就不足为奇了。 煮的方法也有讲究,当然一定要放进五香、大料及料酒酱油等. 梅城旧称严州府, 号称〝五省通衢〞,南北商客在此聚拢. 因而, 当地人对吃很有一套. 他们做的猪头糕更是不同于寻常, 锅中还要加入红辣椒干,另用放入甜面酱,使汤色更浓稠; 入锅后, 须等肉皮胶脂煮出,碎肉煮烂,骨头捞出不用,只留下肉汤,汤质发粘,就算大功告成。肉汤放入盘中,厚度大约二十厘米左右。现在家家都有冰箱,放进冰箱一夜就结成肉冻。当时, 乡下没有冰箱, 晚上放在室外结冻. 第二天上桌时,用刀切成片,观肉色, 红橙相间的透明体,进入嘴中软韧相宜,成为一道老少咸宜的家常菜。 菜场里肉皮卖得便宜,许多人往往丢弃不用. 梅城人将肉皮买回来熬成肉冻,放进土制红糖加色,与头肉同煮. 冻头肉糕端上桌, 外观红白相间,特别诱人,食之鲜辣可口,软韧相间, 口感特好, 已经成为浙西特色浓郁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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