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到浙江义乌的上溪镇出差。不巧,出发时错过了开往义乌的快客,车到上溪,已经稍迟。冬日苦短,办完正事,举头望苍穹,已经“月上柳梢头”。上溪中学的刘老师便说:“义乌到杭州的末班车要七点半才开,还有点时间,不如就在镇上吃个便饭罢,我们上溪最出名的菜,就是‘牛杂煲’,城里人老远开车赶来,不仅为尝个鲜,秋冬吃牛肉能暖身防寒”。
听着,觉得也有道理,室外寒风凛冽,冻得够呛,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几位老师一起进了镇上的牛煲餐馆。只见餐馆外面灯笼高悬,门前停着不少车辆,大厅里人声鼎沸,穿插在食客中,竟然还有不少身着穆斯林大袍的洋商。此时不禁想,上溪牛煲果然香飘四方,居然还能招引来众多外商,可见其味之美,非比寻常。
上溪是一个距义乌市区十余公里的镇集,近十余年来,浙中工商业发达,吸引了大批中外商客进驻,当地经济已率先进入“小康社会”。听说,义乌自备车拥有量居全省之冠。富裕安康的生活,使得市民消费观念也发生了变化,休闲农业餐饮在城郊悄然兴起。地处“杭金衢高速公路”上溪出口,与城区近在咫尺,促使当地餐饮业蓬勃兴起。特别是沿公路的农户,利用自家房屋、菜园,开设休闲餐饮业,不仅成本低廉,而且人气旺盛。
上溪有义乌最大的“牲畜市场”,为当地的餐馆提供了源源不绝的原料。得天独厚的地理、自然环境,使得上溪“牛系列”的鲜香,在方圆数十里有口皆碑。
进入餐厅,刚刚坐定,刘老师便说:“现在时间早点,如果再迟一会,就没有座位了”。
侍者向我们介绍,这里的特色菜就是“上溪牛杂煲”,多数食客是冲着这道菜来的。
刘老师说:“那么就来一锅罢”。
片刻之后,一锅热气腾腾的牛杂煲就上来了。好大一海锅,我不由说道:“其实不用再点别的菜了,就这一沙锅,也够我们几个书生吃的了”。
浓浓的汤汁,浮面飘着红辣椒干、香葱,汤中牛百叶、牛血、牛杂等作料,闻到浓烈的牛肉香味,不由逗人食欲。我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果然味道鲜美。无名想起当年在西安吃的“羊肉泡馍”,其汁之鲜,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上溪的牛杂煲比西北的羊肉泡馍汤味更好、汁更浓,更具浙中地域特色,也更适合当地食客口味。
近年来,“金华沙锅”扬名大江南北。入冬以后,各地饭店竞相仿效,用的是猪胴骨熬制的高汤,然后,放入各种荤素菜肴,味美价廉,备受食客欢迎。因而,各家肉铺的猪胴骨竟然被人争购一空,店主们个个赚得喜笑颜开。
殊不知,义乌厨师已经另辟蹊径,想出了用牛胴骨熬出浓汤,再加入各种调味品、牛杂碎、牛血、笋干、千张、嫩姜等荤素作料。滚烫的沙锅,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不仅味道好,而且,吃后身子暖洋洋的,听说有“御寒抗风湿”功效。
此时,窗外朔风阵阵,只见行人迎着寒风,畏缩着身子匆匆赶路。可是餐馆内的食客,个个吃得满头大汗,脸放异彩。
此时,服务员上前问道:“要不要再添点什么?”刘老师说:“还有什么菜?”
店主回话:“我们这里有上好的牛鞭,炖得酥,吃口好,且壮身滋补,城里‘小百货市场’的几个老板,每星期都要来几次,我煲在炉中,专候食客驾到”。
刘老师转身对我说:“还是喝口酒罢?暖暖身,等一会要上路。”
我赶忙说:“不会饮酒,就来瓶果珍罢”。
未料,店主却说:“上溪最著名的饮料是‘青柴滚’,不来一盅尝新吗?过了小店,别处是很难喝到此等好酒”。说有地方“名饮”,不由触动了谗嘴。
伙计紧接着拿来一壶,倒在杯里,只见淡青色的酒液,滴滴清香。我喝了一口,有点甜,看来是一种自酿的白酒,浸泡了多种果品、中药等成份。刘老师忙说:“此酒后劲特强,不会饮酒的人不可多喝”。
我忙从汤煲里夹了一块牛杂碎,放进嘴里,压压酒力。这里的牛杂烧得入味,酥软而味鲜,不知他用了什么调料,才能烹制如此的美味。
接着,上来的几道蔬菜也别出心裁,一盆“荠菜松子豆腐包”令人喜出望外,口味清淡鲜美。听说此菜做法不难,只是将豆腐皮包上切成丝末的荠菜、豆腐、松子、香菇等;然后,用素油稍炸,成金黄色。食时,一口咬开素包,居然还能流出鲜汁,令人回味无穷。
金华豆腐皮,历代就有名气,一向有“琼浆百沸出金衣,薄如蝉翼韧如筋”之说。南宋,列为贡品,上溪是原产地之一。说到荠菜豆腐皮,还有点来历。旧时,婺州道教鼎盛。相传,附近赤松宫道观,某日轮到三个道童值厨,这三个童子都不喜欢吃道院中煮的食物,想方改善伙食。于是,他们合计了一下,分别从道院的后山上采来碧绿的荠菜;摘来金黄的松子;又从旁边松树林捡来蘑菇;下山买回豆腐,做成了这一道“荠菜豆腐松子包”。
道士们吃不惯冷板豆腐,一听说,又要吃豆腐,不由叹息。
未料,那天中午时分,斋厨里飘出阵阵香味,引得道士口水直流。
这一餐荠菜豆腐包,个个吃得点头啧嘴,连连夸赞小道士“修行”开了窍。从此,善男信女上山礼佛,道士们就用这一道素斋招待香客,大家吃后,没有一个不称赞的。因而,赤松宫素斋声名远扬。远近百姓闻讯,争相上山进香,一为烧香;二为品尝素斋。自此,道观香火常年鼎盛,成为一方道教圣地。
最后的一道主食,竟是一大碗粥,说是“大枣莲子山药粥”。据说,金华人一向推崇“枣粥”,称有“养胃气、通九窍、助经脉”功效;久服能“和百药,轻身延年”,乡下叫做“百果之冠、活的维他命”。此“大枣莲子山药粥”,人称,能“补虚强身”。
因而,枣粥成为冬季金华一款“滋补品”,也成了旧时婺州道院必备的“点心”。
吃过“牛杂煲”之后,又吃了一碗大枣山药粥,果然别有滋味。
热粥液一入口,一股香糯润滑就觉出来了,甜香利胃,确是一款老幼皆宜的佳品。
因为要赶晚班车,酒足粥饱后,大家行色匆匆,准备上路。
走出店外,只见弯月高悬,各路食客仍鱼贯入店;一阵凉风拂来,令人心旷神怡,寒意顿消。上溪“牛杂煲”,确是一款隆冬待客的美味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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