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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以下是月野的讲述——

妻子名叫小朵。

村民们都夸丈夫浩二有福气,能娶到小朵这样漂亮贤惠的老婆。每当这时,憨厚的浩二都会挠着脑袋,“嘿嘿”傻笑。

突然有一天,小朵生了怪病,卧床不起。不但高烧不退,而且日益消瘦,才刚刚半个月的时间,就瘦得皮包骨头,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着,美丽的眼睛深深凹进眼眶里,像两颗干瘪的枣仁。

躺在床上的小朵,根本不像一个人,倒像一具只能喘气的干尸。

浩二把方圆数十里的医生全请遍了,但是每个医生看到小朵的样子,都摇头叹气,劝他早点准备后事。

浩二虽然不甘心,但是绝望了。他回到屋里,看着奄奄一息的小朵,趴在床边忍不住号啕大哭!小朵早就不能动弹了,听到哭声,却奇迹般地抬起手,用树皮一样干裂的手帮浩二擦着眼泪。

浩二更加忍不住,哭得整个村都听得见。

村民们也跟着留下了泪水……

忽然,门外有人说道:“这是被恶鬼附身,我有办法治好她的病。”

推门而进的是一袭白衣的云游阴阳师。

浩二连忙抬头看,阴阳师气宇轩昂,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一双眼睛如同镜子般明亮!

阴阳师没有多言语,观察着屋子里的布置,让浩二立刻把所有的门窗都用厚实的麻布挡住,不能透出一丝光亮。

一切准备妥当,阴阳师说施驱鬼法事的时候不能有外人,于是浩二避了出去。

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日头已经偏西,浩二在门外急得几次想进去,却又怕破了法事的时候,这时阴阳师推开门走了出来。

就这么一下午的时间,阴阳师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额头上排着黄豆大的汗珠,脸色疲惫,眼圈发青,头也不回地钻进柴房呼呼大睡。

浩二冲回屋里,看见小朵脸上居然有了血色,皮肤虽然仍然皲裂蜡黄,但是隐隐有了光泽。

喜出望外的浩二连忙下厨,用鲣鱼做了上好饭团,守在柴房外。饭团也不知道热了多少次,直到半夜阴阳师才醒转,摆摆手拒绝了浩二的好意。对他说驱鬼的时候须苦身,这几天是不能食用世间食物,只喝清水就好。

浩二千恩万谢,阴阳师微微笑着,眼睛更加明亮了。

如此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小朵不但恢复了往日的艳丽,就连脱落的头发,都奇迹般长了出来,如同乌木般美丽。对浩二甜甜的笑容里,更带着一丝从前没有过的妩媚。

而阴阳师却越来越瘦,这些天像是老了几十岁,眼神也慢慢黯淡了。

浩二心里过意不去,不知道该怎么答谢。在阴阳师驱鬼还剩最后一天的时候,浩二特地去河里抓了条大鱼,沽了老酒,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烧桌好菜感谢阴阳师。

当他进到院里,正刮着鱼鳞、唱着乡曲的时候,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奇怪声音。

那是男女媾和才会发出的呻吟声。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拿着刮鱼鳞刀的手微微发抖!

他踹门而入,看见小朵和阴阳师赤身裸体地交合在床上!被羞辱的愤怒让他红了眼睛,把手中的刀子送进了阴阳师的胸膛!

奇怪的是阴阳师似乎没觉得疼痛,伤口也没有流血,只是对着小朵凄然地笑着,慢慢合上了眼睛……

小朵赤裸着身子跳下床,跪在地上请求浩二的原谅。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小朵,浩二几次举起刀想对着那头乌发砍下去,却始终没有舍得下手。只是长叹一声,把刀丢在地上,流着泪向屋外走去。

他没有看到,小朵嘴角浮现出恶毒的笑容,从地上捡起了刀子!

因为小朵曾经的贤良,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话。

在驱鬼的最后一天,小朵体内的鬼终于被逼了出来,没想到却附身在突然推门而入的浩二身上,引起了阴阳师和浩二之间的搏斗。

由于连续多日驱鬼,阴阳师的精力消耗殆尽,被鬼附身的浩二用刀刺入了他的胸膛。他拼了最后一口气,趁着浩二破门而逃的时候,拔出体内的刀杀死了浩二。

阴阳师和浩二的葬礼由村里出钱,举行得很隆重。小朵几次哭昏在浩二的灵柩前,村民们也纷纷垂泪。

好好的一对恩爱夫妻就这样被鬼拆散了。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全日本,成了阴阳师对鬼宣战的导火索。

至于小朵?

她死了丈夫,又曾经被鬼附过身。尽管还是那么艳丽,却没有人敢再娶她。由于没有干过农活,又是个寡妇,平时也不愿意出门,她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

每当村民路过门锁紧闭的大门,都会叹息着把手里的蔬菜、鲜鱼、白米匀出些放在门口。

几个月下来,小朵虽然极少出门,倒也不愁生活。

就是经常有人在夜半路过的时候,听到小朵家里会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村民们都说,这是小朵在想念她的丈夫。

然而“寡妇门前是非多”,小朵在买盐的时候,被邻村的无赖淄川四郎见到了。回到家里,四郎日思夜想的就是小朵那勾魂的眼神、妩媚的笑容,非缠着父母说不在乎小朵是寡妇也不在乎被鬼附过身,这辈子一定非小朵不娶。

父母被四郎纠缠得没办法,拿出家里仅有的值钱物件兑换了喜聘,送到媒婆那里说明来意。

媒婆拍着胸脯保证她出马一定没问题后,兴冲冲来到小朵家。她巧舌如簧,口沫横飞地说了大半天,小朵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自顾自痴痴地对着镜子梳头发。媒婆自讨了个没趣,索性把喜聘放下就走,看小朵没有推辞,心里觉得可能是寡妇面薄,既然收了喜聘,这门亲事也就成了。

媒婆回到四郎家里报了喜讯,自然是吃喝一番。当媒婆带着酒意出门的时候,天黑没看清楚,被门前一堆东西绊了一跤。当她看清楚那堆东西时,不由酒吓醒了大半!

正是送给小朵的喜聘!

四郎家和小朵家隔着两座山,就是腿力快的小伙子,也要走两个多时辰,小朵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把这些东西送回来的?

媒婆暗自心惊,仔细看时,发现喜聘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

在那个时候,铜镜可是很值钱的物件,足够普通农户人家半年生活。媒婆贪念大起,忘记了害怕,把铜镜揣进怀里,拎起喜聘回到四郎家里,哭丧着脸说刚出门就碰上邻村退喜聘的村民,交代了句小朵不同意这门婚事。

喝得全身酒气的四郎立刻酒醒了,一言不发地回到屋里,任由父母怎么敲门都不打开。

淫邪的火焰在他眼里突突跳动着。

寅时,冷月如钩,挂在洒满碎星残云的夜幕上。山中虫鸣草拂,露珠坠弯了叶尖,颤巍巍地闪烁着凄冷的白月光。

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早就进入梦乡,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翻进了小朵家的院子里。

四郎喘着粗气,眼露凶光,蹑手蹑脚地蹲在小朵卧房的窗下。邪念冲昏了他的理智,满身大汗被夜风一冷,让他渐渐清醒下来。

如果被抓住,可是会有活活剥皮挂在山顶被风干成腊肉一样的尸体任由野兽、飞鸟啄食的下场啊!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小朵的屋子传来阵阵呻吟喘息声。

四郎一愣,心里略带醋意,暗想果然寡妇无贞女,不知让哪个狗杂种捡了这个便宜!难怪小朵退了这门婚事!

他越想心里越怒越妒,好像小朵是他老婆一样,只想冲进去跟偷情的男人拼命!又一琢磨,一丝邪笑挂在他的嘴角:只要抓住他们偷情,那么小朵以后就任他为所欲为了。而偷情的男人那里还可以敲诈一大笔钱。

他食指沾了沾唾沫,化开了纸糊的窗棂,凑上一只眼向里看去:赤身裸体的男人正趴在小朵身上耸动。

忽然,男人像是发现窗外有人,抬头向窗户这里看去。

四郎看到男人的脸,一声凄厉的惊叫响彻了整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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