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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施幼琳进屋子之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灯光晦暗,屋中弥漫着暖黄色的色调让气氛暧昧,苏玛丽与关财四目相对,关财还抬手摸着苏玛丽的嘴唇。苏玛丽的表情呆呆的,脸颊微红,眼中也噙着一抹柔情。

她几乎是本能地拿起了打包的盒子,将一碗肉面全部丢在了关财的身上,紧接着便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以及一个男人猛然站起,胡乱收拾的模样。

施幼琳双手叉腰,对关财很是不爽地质问:“你不但非法入室,还顺便非法入侵是吧?”

苏玛丽红了一整张脸,慌乱地解释:“幼琳,不是你想的那样。”

走了一路,汤面虽然凉了些许,但是洒在人的皮肤上,还是让人十分不舒服的。

关财看着她们两人,也没有了什么好态度,抖落了一下手臂,同时质问:“两位女士就是这样对待一个辛苦工作一天、饥肠辘辘的人吗?”

“我只是在小惩大诫,警告臭流氓而已。”施幼琳一挺胸脯,正义凛然。

“我完全不能理解你对男女关系的诠释,也不能想象为何你总觉得男人都十分肮脏!如果你不能很好地更改你的这种扭曲的思想,我打赌,你绝对会做许多愚蠢的决定,成为一名迂腐的女人!”关财说着出了门,轻车熟路地去了卫生间整理自己脏了的衣服。

苏玛丽快速到了施幼琳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说:“你怎么还这么暴力呢?”

“你找我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施幼琳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跟着进了洗手间,气势汹汹地看着关财在洗手池冲洗自己被烫到的手臂。

苏玛丽的气场明显要弱很多,思量了一会儿才说:“主编大人你放心吧,这只是温水,不是硫酸,不会掉一层皮的。”

“呵,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保障就很牛了是吧?硫酸泼你脸上,顶多是帮你卸妆了而已。”关财很是不爽,毒舌得越发厉害。

“你见过谁用硫酸做卸妆油的吗?”

“你可以试试看。”

苏玛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差,也不准备再吃瘪,直接拽着施幼琳将刚刚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表示当时不过是解决掉他手指上的唇膏而已。

施幼琳听了之后只是骂了关财一句:“轻浮”。

看来,自己的闺密与主编大人一见面,就闹得十分不愉快啊!

苏玛丽长长叹了一口气,两头为难。

“这男人你还是离远一点吧,感觉总是动手动脚的,不像好人。瞧他那厚重的头帘,就知道他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施幼琳继续劝导。

“呃……有理有据,你的论证听起来很有道理。”她说完,话锋一转,指着屋子里面的一片狼藉,“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实施一下灾后重建工作?”

“我只负责保护你,我要去上游戏了。”施幼琳理所当然地转身,一溜烟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玛丽站在原处半天才回神,心说这货果然是自己的闺密,船撞桥头各自游,大难临头各自飞。

苏玛丽认命地拿着拖布收拾了屋子,两个都是她的活祖宗,谁也惹不起,只能自己扛。

整理关财的稿件,才发现不少纸都已经湿透了,她当即吓得脸色苍白。一会儿关财发现了,肯定会大发雷霆,万一把答应给她的宣传彩页取消了,她就亏本了。

思及此,她很是殷勤地拿着一沓白纸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取出家里的熨斗,开始帮关财熨稿子。

没文化,真的很可怕,比如此时的苏玛丽。她没熨两下,稿子就突然糊了,还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来,熏得苏玛丽险些晕厥过去。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下面的纸的确有些干了,却黏在了一块。等到关财闻到烤地瓜一样的味道过来的时候,苏玛丽正手忙脚乱地将糊了的稿子一张一张地分开,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的智慧感动得我流泪。”关财看着苏玛丽,扯着嘴角,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苏玛丽叹了一口气,将熨斗放在一边,无精打采地坐下,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一副俯首称臣的模样。

“主编大人宣判吧。”

“你家有打印机吧。”

“嗯,前天刚送来。”

“打印纸呢?”

“买打印机的时候送了,送了一箱呢,还送了一口高压锅。”

“嗯,赠品很别致,这么奇葩的淘宝店是怎么经营起来的?”关财说着,从口袋里面取出U盘来,插在了她的电脑机箱上。苏玛丽屁颠屁颠地往打印机里面放好打印纸,又献宝一样地打开抽屉,掏出一大堆的零食,看得关财目瞪口呆。

稿子打印出来,两人一人一半,照着关财之前修改的稿子批注就可以了。

为了缓解此时的尴尬,苏玛丽当即转移话题,问道:“主编大人,你手底下拖稿的作者多吗?”

“从前,有一个画手喜欢拖稿。”关财应了一句,就好像是在讲诉故事一样,开了个头。

她点了点头:“然后呢?便秘了?”

她记得撸七曾经在她拖稿的时候,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是一名经常拖稿的画手生理期便秘了,一用力,血崩了。同为女生,听到都觉得好恐怖好恐怖。

“不,她现已加入肯德基豪华午餐。”关财的表情十分不屑。鲁其的能耐,也只限于吓唬小孩了,厉害一些的拖稿作者,他不是照样应付得焦头烂额?

苏玛丽惊得身体一瑟缩:“唔……好惨。”

“嗯,你把那几处细节改一改,我帮你要一份封面上的大题目。”一般杂志封面上都会放上一些漫画的名字与作者名,让所有的人可以看到里面都有什么内容,往往最大的题目,都是最重要的推荐位置,意味着是这本期刊里面最重点的漫画。

就好比日本最为出名的《周刊少年Jump》,他们的封面经常是以《海贼王》、《火影忍者》、《银魂》、《死神》这些漫画为主要的推荐,彰显着这些漫画的吸引人程度。

“嗯!”苏玛丽斗志昂扬地开始奋斗画作,就好似吃了兴奋剂,关财则是重新批注稿子。

因为是重画,这一次关财的动作要比上一次快很多,等他弄完,将画稿整理到档案袋里,就去看苏玛丽的画。

其实对于这种多次修改的稿子,本可以不用主编过来亲自指导。况且她的稿子是他监督下画完的,原本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想要鸡蛋里面挑骨头,关财也是能做到的。

让她改稿子,纯属是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关财在游戏里面,从见到苏玛丽的第一面起就已经认出了她。当时为了确认,才跟着她走出公会聚集地,尾随的结果竟然是与她一同碰到了隐藏任务,两人一起完成,之后便已经能够确定这个人就是苏玛丽了。

他伸手拿起苏玛丽桌面上的一沓厚厚的画稿,打开之后看了起来,发现这都是她初期的草稿,很多地方画得不错,却也因为一点小瑕疵被作废了,而且,她还改过剧情,不得不说,经过修改的稿子的确优秀了不少。

“看不出你还挺努力的。”

她扭头看了一眼那些画稿,心中不免腹诽:努力,也只是在初期吧,她提升为杂志社的银牌画手之后,就开始患上拖延症了。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很有邀功的意思:“我第一部连载的漫画,就是那篇古代的《遗落那城花》,主角就被骂玛丽苏、圣母、小白。原本还有很长的故事呢,最后只能在撸七的催促下完结了。之后我去看过很多日本漫画,还去看了很多小说,发现我的漫画伏笔不够,情节也不够,所以这一次的作品,我想要一个很有厚重感的故事。”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突然撇了撇嘴角,好像很是不屑,然后指着屏幕说:“如果不想像上次那样遗憾,就将这里给我修漂亮点。”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看她的草稿,用极小的声音说,“这一回的作品进步还是很大的。”

听到他的肯定,她当即嘿嘿一笑,一拳头捶在他的肩膀上:“主编你真有眼光。”

他错愕地抬头,这一拳打得可真是实惠啊!

“你以后不这么表示友好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培养培养你。虽然……我觉得你的进步是第一次的作品太差,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句好听的能死啊……”苏玛丽不高兴地噘起嘴,脸也鼓成了包子,“说说看,怎么个培养法?”

“先把这里画完。”

她不甘不愿地追问了几句,关财都不回答,她只能继续画画。

他的注意力则是在画稿上,不经意的一瞥,注意到了她腿上有一处小小的月牙型伤疤。

他的心口突然狂跳了两下,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用指尖碰了一下她的那处伤疤,然后就听到苏玛丽探究的声音:“主编大人没吃到肉面饿坏了吧?”

“你的腿就放在那里,碰到一下也不稀奇。”关财颇为无耻地瞥了一眼去看别的地方,拒不承认。

“别把我的腿说得像万里长城一样,好吗?”

“你的这个比喻很好。”他说完,故作正经地去看手中的一沓稿子。

明明是修改过的。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伤疤,也懒得计较。

终于将手里的稿子画完,存好盘,给了关财。

他接到手中,却并没有准备放过她:“你开始准备一下下个月的分镜图吧,外加一页彩图,最好是挑战一下你最弱的俯视角。人物可以不是主体,背景要足够大气,画面丰富一点,富有意境一点。你的那部连载下个月会多给你两个页面,所以你需要多画四页。”

这绝对是值得人高兴的事情,篇幅多了,稿费也就多了!

“一定要画俯视吗?”

“嗯,这是你的弱点,不克服总是不好的。你明天给我一份草图,然后我再教你。”他说完,起身,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抗议的肚子,走出了她的房间。

显然,他对她的零食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很是殷勤地将关财送出门,一边帮他开门,一边开口去问他:“为什么你可以远程控制我的电脑?”

“因为我是你的邻居。”

“这有什么连带性关系吗?”

“很有内涵。”

她表情一垮,随即思量起来,半天都没想出什么有内涵的东西,最后只好表情古怪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关财潇洒地扬长而去,回了自己的家里。

翌日。

关财拎着包,啃着煎饼果子进入到办公室里面,首先将昨天改过的画稿丢在了桌面上,办公室里面所有的编辑立即是一副惨兮兮的表情。

他们酝酿了一会儿感情,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去领稿子,找到属于他们负责画手的稿子。分了之后,便是一阵惊呼声与窃喜声交相呼应。

作为没有稿子需要修改的幸运者,鲁其扭过身子,看着关财问:“跟未冉相处得怎么样?”

“还不错,除了差点被她按住做裸模以外。”

办公室之前还是惨兮兮的氛围,他这话一出,当即有不少的人开始大笑,然后就听小东东夸张的声音:“罕逢敌手啊老大,必须得拿下啊!我们精神上支持你!”

关财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搭理。

鲁其则是啧啧了几声,然后说:“你没看到未冉新换的头像吧?跟你的头像是一个风格的,我今天还以为你们已经开始用情侣头像了呢!”

关财走到他的电脑前,看着未冉的QQ头像。因为她是QQ会员,可以看到放大的高清头像。从放大图不难看出,她是故意模仿的关财头像画风,画了一张她的自画像,还挺可爱的,也很抽象,那猥琐的眼神,将她的无节操形象展现无疑。

关财忍不住淡笑了一下,还不忘记点评一番:“模仿得还挺到位,看来还是得跟明主才能得到进步。”

鲁其很是不服气地点头,说:“是是是,主编大人威武!”

关财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在临近午休的时候,苏玛丽传过来了她的草稿图。的确是俯视图,背景是夕阳下的都市,无论建筑,还是图片之中的少女,都是俯视的效果,穿透感很强,但是人体比例还是有些怪怪的。

他本想打字回复她,告诉她该如何修改,手指却突然一顿,然后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等我晚上回去与你说。”

说完,不管苏玛丽如何拒绝,都不再搭理她了。

主编给苏玛丽放假一下午,苏玛丽当然不会继续奋斗,她直接关了电脑,然后戴上头盔,与施幼琳一同进入到了游戏之中。

上线之时,是在菜贩子租用的小屋之中。

菜贩子并不在线,她调出菜单来看了一眼,发现菜贩子的排名已经掉到了第五名,前四名全部是烟雾楼的成员,第一名毫无疑问是末影。

而她,已经掉出了前三十名,看来一天多不上线,耽误下来的真的很多。

她走出饭馆,出现在城镇之中寻找到了施幼琳,准备与她一同去练级。

她们两人的眼前突然金光一闪,耀目的金色华彩散去之后,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魔族的黑暗系法师,周身弥漫着一股子瘴气,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加妖孽。就在他出现的一瞬间,还传来了女生的惊呼声,或许是被这位《万圣》之中的男神震惊了。苏玛丽觉得,末影就算到了《缥缈》之中,也会是男神。

末影应该是用了结婚戒指的夫妻传送功能,才会如此轻易地寻找到苏玛丽。

他看了一眼苏玛丽,又瞥了一眼施幼琳,竟然与菜贩子一样,根本没有在意外形出众的施幼琳,而是直接走到了苏玛丽的面前。

“去迷宫,我带你。”

末影的行事风格是十分明显的,就是话少,说话只说精华。还有就是他从来不客套,没有浮夸的话语,他与苏玛丽重逢,甚至连叙旧都没有。

不会问候,不会关心,甚至没有最为基本的问好。

苏玛丽曾经一度认为末影是一个十分封闭的人,内向到孤独,幸好,她能够从他的眼睛读懂他,发现他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这就够了。

施幼琳看了末影一眼,简单地打了招呼,三个人结伴去了迷宫。

“那次……没事吧?”苏玛丽忍不住开口问末影,上一次他突然下线,她总该问候一句,毕竟夫妻任务也是还没完成呢。

末影沉默了片刻,似乎不想回答。

三个人走过城镇之中的石子路,路边有野花盛开,让人叫不出名字,却美得那般自然。城镇之中的集市上,还有炼药剂师们的吆喝声,来往的玩家络绎不绝,时不时有NPC在街边喊着千篇一律的话。

周遭的一切喧哗,都反衬着他们此刻的沉默,不尴不尬。

似乎等得有些久,苏玛丽终于开口:“如果不方便,不回答也可以。”

“嗯。”末影这一次回答得很快,竟然有些像如释重负。

无疑,末影不想回答关于柳烟倾的问题。

苏玛丽突然有些气恼,自己做什么善解人意的好姐姐呢?逼问多好啊,弄得自己好奇,还弄不明白两人的关系,明明在现实之中是认识的,关系还很亲密,为何末影对待柳烟倾的态度会很莫名其妙呢?

就好像……末影是被强迫与柳烟倾在一起的一样,而末影并不开心,觉得与苏玛丽在一起能够轻松一些,才寻她回来。

可以这样来猜测吧?虽然很狗血。

这一次的迷宫之行进行得很压抑,一路上三个人都有些沉默,就连不明真相的施幼琳都被感染了。

三个人都只是闷声打怪,苏玛丽的精灵族身份对她很有帮助,让她升级要比其他玩家快速,所以她想追赶起来也十分容易。

气氛的缓解在关财下班的时间发生了。

苏玛丽的面前突然弹出提示,游戏终端有人按了提示按钮,希望苏玛丽退出游戏,回到现实之中。

这家游戏公司在头盔上面有一个按钮,如果玩家的家人想要叫玩家出游戏,按那个按钮就可以,是十分温柔的方法。系统之中的提示也很温馨:玩家芭芭,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苏玛丽看了一眼时间,随后与末影、施幼琳打了一声招呼,便退出了游戏,模样有些像落荒而逃。

当她以上坟一般的心情取下头盔的时候,果然看到关财对着她邪恶地笑。

还说不玩游戏?被他抓到了吧?

“主编大人,是您给我放假的啊,您回来了,我不就继续画了嘛!”苏玛丽当即笑得谄媚。

关财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她的床前拿过头盔,手指在上面轻按,片刻后又丢给了她:“我设置了密码,如果你不完成我的任务,你是进不去游戏的。所以……”

苏玛丽腿都要软了,哭丧着一张脸,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将一张信用卡十分真诚地送到了关财的面前:“主编大人,您可以扣下我的信用卡,请放过我的头盔好吗?”

谁知,关财竟然十分理所应当地收下了,还一副颇为苦恼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地一同封锁了,不交稿后果自负。”

她身体一晃,险些凭空晕倒。

自作孽、不可活。

随后,关财又丢下一句炸弹来:“你的电脑被我设置了两个用户,你原来的系统被我锁了密码,新用户的桌面只有画图软件,我给你留了邮件选项,有问题你还可以给我发邮件。不要试图下载其他的东西,因为你的电脑我有监视着。”

苏玛丽当时就怒了!指着关财大骂:“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你简直没有人性!”

“对于惯于拖稿的作者,编辑们都是没有人性可言的,你该庆幸我做编辑之前不是城管出身。”

关财笑了起来,笑靥如花,让周遭黯然失色。

苏玛丽的举动,无疑是以卵击石,此时撕破脸是不理智的,她很是机智地选择抱住了关财的大腿,近乎于哭诉道:“主编大人,求您高抬贵手,给小女子一条生路吧。”

“只要交稿,什么都好说。”

恶魔!

此时苏玛丽的脑子里面只有这样两个字在盘旋!且无止境地入侵着她的四肢百骸。

关财就好像会读心术一样,突然提醒了一句:“再在心里诅咒我,小心我没收你的手机。”

这一回,苏玛丽彻底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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