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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若枝周五晚上打了个电话给她,并没有多绕弯,便问到了方蕴洲,问她在同学会之后有没有和他再有联系。朝露答:“有,还天天见。”

“啊?朝露,我得见你!”若枝在电话那头嚷起来。

朝露想着周六下午反正没事,就和她约了两点见。至于地点,若枝说,她在她家附近新发现了一家有意思的咖啡馆,叫“猫与钢琴”,问她要不要去。

朝露觉得这店名不错,随口问了句:“真的有猫,也有钢琴?”朝露喜欢猫。

“有啊有啊。”

“好的,就那里见。”

地方并不难找。店是新开的,面积不算大,也不至于局促。绿色的木落地窗和乳白色的蕾丝窗帘都很新很洁净。当然,正如若枝提前告诉她的那样,真的有猫和钢琴。还没进门她就看见了两只猫,一只在大门口蜷成一团着打瞌睡,一只在落地窗前眯着眼向外打量路人,一副慵懒又藐视周遭的模样。

若枝还没有到,电话联系过后说是家里的小家伙缠着她不让出门。这个年纪的孩子,多的是黏人的。朝露也理解,让她慢慢赶过来便是,不用觉着不好意思。她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侍者过来招呼,她点了杯热拿铁。

进来后她发现,原来店内别有洞天,似乎还带了个小后院,有着朴拙的篱笆和绿植,有些客人坐在那里晒日光。而猫的数量远不止两只,她眼皮底下所见,就有四五只。而传说中的钢琴赫然摆在店中央,琴是白色的,和整个装潢很搭。这个时段没有人演奏,不过,即使只是这样静静地被放置着,也给整个咖啡店添上了几许清新的文艺气息。

若枝是越活越小资了。朝露想起当年那个为了省钱,每次春游秋游连水都舍不得买一瓶,沉甸甸地背上一大壶凉白开的周若枝,不由得有些感慨。

店里有免费的书籍提供给客人翻阅,朝露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摄影集,用来打发时间。翻了不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一串琴音,舒缓迷人的节奏,朝露对古典乐不太熟,这首偏巧知道,是舒曼的《梦幻曲》。

她抬头,看向钢琴的位置。一开始就只是下意识地好奇,想看一眼弹琴人的模样。可是,稍看了一下,便发现有些“异样”。

钢琴前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却又不是四手联弹,男人单用右手弹奏主旋律,女人则是单左手在和弦。难得的是配合得竟然十分默契,整支曲子恍如出自一人之手。

朝露看着看着,越看越觉得弹琴的男子眼熟,在哪里见过,又分明不认识。直到他扶着琴站起来,她才猛然记起,难怪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男人,不就是那天母亲兴冲冲拿给她看的相片上的人吗?

他调整好握持手杖的位置,蹒跚着朝靠窗的座位走来。他弹琴的时候,是那个沉静漂亮的样子,走起路来却是那样的艰难:右手探出杖来,左腿借着腰部的力道甩出去,走一步便要划半个圈,待站稳后右腿再跟上来,随后又是右手拄杖,左腿划拉着向前,右腿跟进……如此重复,步步艰难。

很快,朝露发现,不只是左腿,他的左手腕和手肘屈起的角度也有些异常,虽然不很明显。她顿时恍然大悟——为什么他只用单手弹琴。

母亲只说,他的行动不太方便,而事实上,这个人,左半边的身体,几乎是瘫软无力的。

朝露心里有些钝痛。当时看照片,一时之间自然只顾料理自己的心情,此刻活生生的一个人出现在她眼前,不免生出惋惜的情绪。

他似乎并不介意拖着残疾的腿多走几步路。朝露胡乱猜测,兴许他和那个女孩都是这家店的常客,并且有习惯的位子。看着他们俩朝自己越走越近,朝露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幸好,他们终于停下,朝露和他们之间,还隔了一桌。

直到女孩先坐下,那个男子才跟着坐了下来。他的动作有些不协调,尽管看上去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坐下去的那一瞬间身体似乎还是有些失去控制。他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手杖靠着窗台放好。

然后,他冲着对面的女孩笑了一下。就是微微一笑,朝露的心却被奇妙地撼动了一下。

她发觉,他的笑里没有苦涩、尴尬和掩饰,只有暖意。

朝露自己很少那样笑,记忆中,她也很少看到过这种笑容。

——仿佛,可以融进此刻流水般泻入落地窗内的橘色日光里。

而他面前的女子笑声如银铃,卷曲的秀发被纤长的手指拨弄,分外妩媚。

若枝晚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对朝露没说什么抱歉之类的客套话,只简单丢下一句:“等下必须让我买单。”

朝露笑着点头说:“那我不客气了。”这家店装潢如此小资,消费当然也不会便宜,朝露知道,若枝是想不露痕迹地替她省钱。她对人多半时候都很要强,唯独对若枝,因为有过同病相怜的苦楚,她不只对她身上的缺点予以包容,更珍惜她对自己付出的善意。

若枝问:“你和方蕴洲到底怎样了?”

朝露把方蕴洲空降他们公司,之后又提升她为秘书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若枝看着她,半晌才道:“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假装没事,倒像真是波澜不兴。”

朝露呷了一口咖啡,喝到嘴里才发现没多久工夫,原本滚热的咖啡已完全冷却。她心中略有触动,喃喃道:“有些人的心生来容易热,也容易变冷;有些人的心不容易热,一旦热了,就很难冷下来;而我大概是第三种:好不容易才会被焐热,却很容易就会冷却。更何况,隔了这些年的时间,不瞒你说,怨过、想过、不甘心过,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去记得了。”

若枝伸出手握住她:“这样也对。”

朝露用轻柔的力道反握了她一下:“借借你的桃花运,也许我将来也能遇到个好男人。”

朝露话音刚落,就见坐在若枝身后那桌的那个男子站起身。朝露没来由地瞥了他一眼,心里莫名地慌张,眼神也只是匆匆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她想,肢体残障的人总是不太喜欢被人盯着看的,她可不想被人误会自己歧视残疾人,只是,又很奇怪地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

朝露待他转身朝后面走,才敢稍稍明目张胆地扭头看他的背影。显然,他左边的身体处于大半失能的状态,很难保持平衡,走起路来身子不免重心右移,上半身有些前倾,可他的背却挺得几乎笔直。

若枝轻咳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朝露,快别看了。”

朝露脸一热,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看看他去哪儿,有点……担心他会摔倒。”话一出口,她更窘了,想想会说这种理由还不如不解释。

“看他走路这么费劲,特地起来,还能去哪儿?厕所呗!”若枝翻了个白眼,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那个人以前也来过这家店,可巧也在我附近坐。他那样的身子,容易让人记住。我也看过他的长相,撇开残疾,是很俊的男人。朝露,你是不是看人家脸长得帅,就……”

朝露没否认,心里倒觉得这也是毋庸争辩的事实。

若枝显然也是随口打趣,没当一回事,只说了句:“哎,可惜残废得不轻,挺可怜的。”

听若枝这么一感叹,朝露回想起那晚自己跟母亲拒绝相亲时说的那些话,不禁觉得自己当时的决断很是理智。这个人或者是个相当优秀的青年,却终究免不了一辈子被打上“残废”的烙印,那是常跟“可怜”“悲剧”相关联的一个词,而作为伴侣,也很难被排除在世人这样的联想之外。

那是她不能忍受的。她不在乎别人嫉妒、排挤,那对她几乎是一种“肯定”,但“可怜”却不行,绝对不行!

更何况,还会不时出现更糟的境遇……就比如现在——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大概是看到了那个男子走路的样子觉得好笑,竟然竖着手中一根金箍棒充气玩具当拐杖,模仿起他跛行的样子。一旁的母亲劝了两句,没奏效,也就随他去了。之后孩子的母亲起身去了洗手间,她身边的女伴对孩子的行为更加放纵,随那孩子来来回回,一脚高一脚低,越走步态越夸张。

朝露看得很不舒服,干脆把视线调转回来,不往那头看去。

若枝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服务生说:“好像是我点的鱼饼到了。招牌小食,味道不错的。”

“哦,是吗?”朝露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那盘鱼饼还没等端到她们面前,冷不防从窗台蹿出一只猫来,直冲着那个端盘子的服务生跳过来。那姑娘一惊一乍过了头,一甩托盘,“哇”地叫了出来,瓷盘顿时碎了一地。朝露和若枝也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

“小夏,我真不懂,我哥怎么能请个怕猫的服务生在这家店里打工。”

朝露发现,说话的竟然是刚才用左手弹奏和弦的女子。听她话中的意思,原来她是这家店老板的妹妹。只见她站起身,朝那摊狼藉走去。

那只闯祸的猫咪衔了块掉落在地的鱼饼早就不知蹿去了哪里,而砸了盘子的服务生年纪还很小,大概不满二十岁,听老板的妹妹这么一说,赶紧转身去拿工具收拾残局。朝露见她毛手毛脚,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不觉摇了摇头。

“小心!”

“小心!”

朝露本来已经转移注意力,一门心思低头用小勺挖冰激凌吃,猛然听到这两句提醒,不知怎的心头一紧,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那两个弹钢琴的男女一前一后扶住那个模仿跛脚的小男孩。朝露刚才就见他越玩越过头,嫌正着走不过瘾,还一瘸一拐地倒走着玩儿。许是不小心踩上了碎瓷片或是油迹,竟险些滑倒。要不是老板的妹妹手疾眼快一把托住他,不只孩子会摔跤,只怕连那个残疾的男子也会摔得不轻。看他跪倒的姿势,应该是他出于本能伸出了手,身体一下子失了重心,幸好有人及时借了一把力,饶是这样,还是匍匐在了地上。

“小俊!让你不要皮你就不听,看看,差点摔了吧?”孩子母亲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急忙跑过来,又是焦急、心疼又是忍不住教训。

“小孩子是该好好教。”那个弹琴的女子显然很不高兴,一边把手杖递给那个倒地的男子,一边对孩子的母亲没好气地说道。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孩子母亲一脸惭愧,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先生,你没受伤吧?”

“没有。”他淡淡地摇头,用手杖支撑起身体,又半借着身边那个女子的力量从地上缓慢地爬起来。随后,他低头对那个小男孩问道,“小俊,哥哥走路好看吗?”

小男孩愣愣地看着他,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很丑对不对?”他说,目光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哀怨,反而是那样平和温柔,“你并不希望以后像哥哥那样走路吧?哥哥啊,就是因为走路的时候不看路,被车子撞到才变成这样的。”

“好可怕哦,”小男孩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我不要变成瘸子。”

“小俊,别乱说!”孩子母亲样子有些尴尬。

“没关系……”当事人反而一脸无所谓的宽容,冲着孩子母亲笑了笑,又对小男孩说道,“所以咯,以后一定要好好走路,知道吗?而且,哥哥也觉得自己走路很难看,但哥哥没办法走得漂亮啊!如果别人还学哥哥走路的样子,哥哥可是会伤心的哟。”

“大哥哥,我错了。”小男孩瘪瘪嘴,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快哭了。

那对母子买单离开咖啡店后,那对“钢琴手”又回了座位。

朝露模模糊糊听见那卷发女郎说了句:“真不愧是人民教师!”

朝露像个傻瓜一样一直站在那里忘记坐下。看着那个人调整着手杖坐下,动作依然显得笨拙。然后,他把手杖仍旧往窗台边随手一靠。

不知真是阳光一下子变得强烈,还是朝露的错觉,她的眼前一迷糊,那根黑色的手杖在光晕里变得极浅,几乎隐去。而它的主人略一偏过头,笑着看向窗外,脸上有些红晕,也不知是因为走动了一圈有些热了,还是对于女伴的夸赞有些羞涩。

那个角度,和朝露看过的相片何其相似,只是,更具生气。

“朝露,你快坐下吧。”

朝露回过神,见若枝看她的眼神像看个怪胎。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忒傻气。还好那对男女好像没留意她的反常。她赶紧坐下,喝了一口冷咖啡定神。

“你清醒点,就算不在乎他的腿……”若枝小声说,“人家女朋友还在呢!”

朝露忙道:“别胡扯,我只是和你一样的感觉,怪可惜的,那么好一个人……”

若枝说:“那倒是,要是我,不揪住那孩子教训一顿就算好了,还揭自己的短处好言教导对方,我可没那么大方!”

朝露大脑里的某根血管突地紧缩了一下:“我大概也和你一样。”

高中的时候,曾有个女生因为一些小事和她起了冲突,口不择言地嘲笑她是“劳改犯的女儿”云云。当时已经放学,那个女孩一路走一路不依不饶地骂人,她无力争辩,又或者是习惯了这样的称谓,厌倦了为此争辩,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一步、两步、三步……对了,就是那里,不要走偏……

呵呵,如她所愿——

她就这样冷冷地、冷冷地看着她没留神脚下的路,被一块丢弃在路中央的砖头绊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她对于没有向那个女生发出提醒毫无愧疚。

后来呢?

后来,有个同班的男生从她身后走过来,扶起了那个女生。

这么看来,他一直走在她们身后,把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到底有些心虚,手心冷汗涔涔。

直到,她听到那男生冲那摔倒的女生说的一句话才宽心——

“你摔这一跤,也是活该!”

她和方蕴洲的熟悉,是从这件事开始的吗?

好像是的。

而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和他说过超过三句话。他和她都算是年级里有名的学生,只不过出名的理由很不相同。他和她都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一个俊朗,一个美丽,但除此之外,便是两个世界的人,毫无交集。

从父亲出事开始,朝露就对人性看得很悲观。比如拿她和方蕴洲的“待遇”来说,方蕴洲是名门望族之后,自然不缺好家教,未来必将前程似锦;她则是“生来会打洞的老鼠”,现在不打,将来也难保不会。

朝露初时还很在意这些人情冷暖,到后来,反而觉得可笑。人心实在是现实又愚笨,想来,巴结讨好别人的人,又有几个最终能落了好处?最多不过是吃人一些、拿人一些,但细细想想,少吃少拿这一份,于生活也无影响;多了这点利益,也不见得占了多大便宜。相反,不小心充了别人垫脚石或马前卒的人倒不少。

有时她也会觉得或许比起旁人的现实,更多一层俗气。不过转念她便能原谅了自己的凉薄。她出身寒微,无人可靠,因此,体内早早生成一套自我保护机制。不怎么生气、不怎么感动、不怎么伤心、不怎么热情;别人兴致好,愿意和她说话论事,她就好好应对;别人给她冷脸子瞧,她就转身走开。

不管这算是消极抵抗还是自欺欺人,有了这层硬壳,她总算没有垮掉。

那天,当方蕴洲扶起那个女生、又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时,她似乎听见她的壳发出清脆而短促的一声“咔”,她一时找不到哪里有了裂缝,有细细的风透进她的心里,却并不冷。

“你可真狠。”他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说,语气里却不含责备,反像是在评价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

朝露把眼一翻,哼了一声,道:“你有风度?”

“我觉得,我不只有风度,还很有正义感。”方蕴洲毫不脸红地说。

朝露想了想,他的话确实没错:扶起狼狈跌倒的人,是风度;斥责出言不逊的人,是正义。这个方蕴洲,过去任凭他是全年级最出风头的人中蛟龙,她也没觉得怎样特别,倒是今天这一出,教她刮目相看了。

那件事发生不久后,朝露的日子变得更不好过。关于她和方蕴洲早恋的传言闹得满城风雨。流言散播得很快,不会是一两个人的功劳。她贫穷、她漂亮、她聪慧、她又是个家里有“不光彩故事”的人,这样一个女生,男生还好说,却是最不讨女生喜欢的。

假如只是流言蜚语,她尚且可以无视,但各种各样奇招频出的恶作剧不断在她身上上演,她终于感到疲于招架了。

她记得那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当她想要戴上自己的手套时,却发现绒线里吸饱了污水。

很聪明的做法:如果直接把手套拿走扔掉,难保不背上偷窃的罪名。

朝露苦笑了一下,走到教室角落的垃圾桶前,把手套尽量拧干。

“用这个装起来吧。”

她抬起眼帘,再怎么坚强,也终究憋不住水光盈盈。她看了看方蕴洲手里洁白的男士手帕,摇了摇头。走回座位,从书包里找出一本练习册,撕了两页下来,把手套包好。

方蕴洲那天一直跟着她出了校门。她明知道,也不拒绝。后来回想起来,她应该是希望他跟着自己的。

出校门后她回头不见方蕴洲的踪影,只当他走了,却很快听见方蕴洲喊她:“董朝露!”

她一回头,见他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跟前,手里捧着一袋糖炒栗子。

“请你吃的。”说着就硬拉起她的一只手,把纸袋往她手里塞。

朝露稀里糊涂地接了过来。热乎乎的,香喷喷的,捧在手里,好舒服。

她心中一动:“方蕴洲,把你的手帕给我。”

“哦。”他乖乖地把手帕拿出来。

“两只手托着,把手帕摊平。”

“好。”

然后,她把半袋栗子倒在了他的手帕上,又动作灵巧地将手帕的四个角打了结。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朝露每每走过放学的那条街,都仿佛能闻见空气弥漫着栗子的甜香,掌心也冒出直抵心间的暖意……

朝露虽然不喜欢沉溺往事,但也不可否认这是段难得快乐的时光。很快她知道,方蕴洲也一样对此记忆犹新。

新年过后,公司在城郊的新卖场开幕,朝露随方蕴洲前去剪彩和巡视卖场。活动结束后回公司的路上,他忽然让车停在路边的一家小铺前,亲自下车买了两袋糖炒栗子。上车后,许是因为司机刘师傅在场,他未露痕迹,把其中一袋给了刘师傅,另一袋则给了朝露。

刘师傅不明内情,只当是一点小小的犒劳。朝露却知道这栗子“另有典故”。

方蕴洲掏出手帕,用随意不过的口吻说了一句:“朝露,分几颗栗子给我,我一会儿再吃。”

她的心不是没有感触,却只是不动声色,默默地将装着栗子的纸袋略向下倾倒。

手帕里已经盛不下多余的栗子,方蕴洲的手依然那样捧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朝露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纸袋,默默地牵起手帕的四个角,用力打了对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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