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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幸福就在身边   

方益松

周末,几个文友小酌,席间,谈到幸福的话题。什么是幸福?大家各抒己见,意见很难统一:有的说,幸福就是开房车住豪宅;有的说,幸福就是吃香喝辣,游遍祖国名山大川;有的说,幸福就是睡到自然醒。

文友萍则讲了这样一件事:2008年,高位截瘫的张海迪当选残联主席时,有人给她拍了一张双手撑着轮椅站立的照片。其时,有记者问她:“海迪姐姐,假如您能够重新站立起来,在您以为,最幸福的是什么?”

张海迪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有这个可能,我希望做一个正常的妈妈,每天,在学校的操场上,等待孩子放学,然后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孩子,我们回家吧。”

一桌人顿时默然。无论如何,幸福,总是一个令人无限向往的字眼。拍拍儿子的肩膀,接儿子回家,这本是一件再琐碎平凡不过的事情,可是,对海迪来说,却完全是一个奢望。

我有一个朋友,原先在某事业单位上班,妻子秀美温顺,儿子聪明伶俐。这样的日子,在旁人看来,应该是衣食无忧且幸福了吧?却不,朋友总是不满足,人前人后,不是嫌工资太低,就是埋怨住房太简陋,总想一口吃成胖子。于是,他渐渐迷上了买彩票,开始三元两元,后来五十、一百,逐渐又发展到赌博,输了再赌,赌了再输,继而借上了高利贷,把房子也抵押了。好好的一个人,从此颓废,丢了工作不说,平静的日子里,就有了争执和扭打,最后夫妻俩闹得分道扬镳。

朋友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生活中,这山望着那山高,觉得幸福总是遥不可及,与自己挨不上边。

在我每天上班的路上,总可以看到一对收废品的夫妻。夫妻俩年龄不大,都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男人高高大大,皮肤黝黑,衣上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净。女人,总喜欢在脖子上系条红丝带,火红火红的颜色,仿佛是那堆灰色垃圾旁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平日里,男人低着头,捆扎大堆的纸盒,女人就在一旁递个绳子、拆纸箱,打个下手。烈日下,男的骑着车,拖着一大车收来的废品,满头大汗,女人心疼不过,就在后面吃力地推着。有几次,我经过他们那间租来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他们正蹲在门口吃饭。菜是那种典型的农家大盘菜,也没有什么花色,无非是青菜萝卜之类的大杂烩。

男人,夹一块菜到女的碗里,女人也不吃,夹回去,一脸的满足,男人再夹回来。如此几次,凡俗的日子,就在这推推让让中,让人读出温馨与感动来。

其实,幸福原本没有什么固定的模式,只不过是每个人对生活的不同品味与发现。相对于没有脚的人,赤脚是一种幸福;相对于无家可归的人,住茅草棚是一种幸福。很多时候,幸福就在我们身边,只不过,我们从没有真正用心去体味和发现。

跳不过去的唱针

李良旭

朋友小王在一家电子研究所工作,在外人看来,小王的工作一定很体面、很惬意。可是,一见面,三言两语间,小王就会说到他人生的失落和沮丧。原来,在小王的心里有一件心事,一直难以放下,以至于耿耿于怀,心有怨言。

小王说,如果当年不是他父亲硬叫他报考电气自动化专业,他现在也不会从事这种他不喜欢的工作,是他的父亲造成了他人生的失落,毁灭了他人生的理想。他说,他曾经一直喜欢汉语言文学,中学时代,他就在报上发表过文章,那个时候,他就萌发了一个心愿:将来报考汉语言文学专业,去当一名老师,去给孩子们讲解写作方面的知识。可是,高考时,他父亲一定要他报电气自动化专业,父亲说,让他报考这个专业,从某种角度上讲,也是了却自己人生的一个心愿,因为他本人就是一名电气工程师。

就这样,他学了一种他非常不喜欢的专业,一直到现在,他都在埋怨、指责父亲对他的误导。他说,如果不是父亲武断、专横,他现在一定混得很好,一定会在他喜欢的专业里,唱出最美的歌声来。

这个话题,小王对我说过多次,几乎每次见面,他都要说到这个话题,以至于我的耳朵都要生老茧了。

有一次,见了面,小王又对我说起这个话题。我听了,顿生厌烦,不禁皱起眉头,说道,这是发生在你身上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你还是个孩子,对人生还是懵懵懂懂的,你父亲当时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对你是怜爱的。现在你不能总在这上面喋喋不休抱怨、愤懑,你的唱针应该跳过这一划痕,不能老卡在这里,只有这样,你才能走向一种新的人生,唱出最美的歌声来。

小王听了,睁大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地说道,让自己的唱针跳过这一划痕?

我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信任、鼓励和期待。

他静静地看着我,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走上前来,紧紧地拥抱着我。他伏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哽咽地说道,说得太好了,我的唱针是该跳出这一划痕了,如果总在这一地方徘徊、重复,那真的是一种噪音!

小王的语气里,流露出一种顿悟和坚决。

再次见面,小王已不再重复以往那个话题了,而是欣喜地说起他一些新的成就和规划,说到兴致处,他还手舞足蹈起来,人仿佛也年轻了许多。

听着这悦耳的音符,我心里感到了一阵激情和豪迈。这样的声音,今天听起来,是多么铿锵有力、多么悦耳,让人精神振奋,给人一种新意。

又过了一段时间,再见面时,小王对我说道,业余时间,他又拿起搁下多年的笔,开始了文学创作,并有文章在报刊上发表。经朋友介绍,他还给一个校外写作班的孩子们讲解写作知识,很受孩子们的欢迎。他说,他现在活得很充实、很快乐,他仿佛看到那个叫缪斯的女神正向他翩翩飞来。小王不无感慨地说道,真的要感谢你,是你让我将那枚唱针跳过了那道划痕,开始唱出新的音符了。

小王越说越激动,脸上呈现出兴奋的光芒。那一幕,让人心里溢满了温暖和感动。

英国著名音乐家乔纳森•哈维说过:我一直喜欢听碟片,将唱针放在碟片上,就会唱出悦耳的歌曲。可是,一些碟片有了划痕,唱针跳不过去,就会在一个地方,重复一个声音,很是刺耳。若将唱针拿起来,跳过那道划痕,碟片就又响起悦耳的歌声。

乔纳森说道:生活中,有的人总是跳不过去生活的那道划痕,总在一个地方自怨自艾、悲天悯人。跳过那道人生的划痕,不仅需要勇气和毅力,更需要人生的智慧和决心。

窗前的姑娘

一路开花

我的窗前种着玉兰,她时常会背一个蓝色的画架来我的窗下素描。

宁静的午后,她纸笔间的沙沙声时常会如同雨点一般,扑进我的窗台。我躺在白色的床单上,看书,写字,沉沉睡去。

她喜欢画到夕阳西去时。昏红的光晕透过叶片的缝隙,洒在她的肩头,零星而又斑驳,让人有一种不可自拔的沉醉。

她应该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吧,眉宇间尚且盛满着迷茫与忧郁。我坐在树荫遮蔽的屋内写字,她面对我的窗台。偶尔,我会在抬头间与她对视,她的眼神明亮且深邃,时常让我想起年少时的自己。

有那么几次,她赶着夕阳收拾画架,而我,尚在案上书写。她朝我真诚地鞠躬,道声谢谢,而后,匆匆消失在火烧云的世界里。

那些天,我的心情无比愉悦。似乎,自己也年轻许多。每每听到窗台有纸笔相触的沙沙声,便忍不住伏案思索,奋笔疾书。

有一次,窗前的玉兰花开得实在香艳,我倚在窗上,思绪深深陷入了往事的尘埃里。我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反正醒来时,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侧脸。我冲她笑笑,正欲转身,她却叫住了我。

她把手里的一张画高高举起,说要送给我,但窗前的大片玉兰阻挡了她的去路。于是,我让她转个弯,从正门进来。那是她第一次进入我的屋子。她不断地惊呼,哇,好多书啊!

那张柔美的素描画,我至今仍挂在书柜里。画中,有一名短发齐眉的男子,鼻梁高耸,嘴唇紧闭,胡茬密如麦草,双手托着腮帮。他的双眼始终看着窗下的玉兰,似乎,那玉兰便是他曾经最爱的妻子。

我与她就这么相熟了。又一个暗沉沉的傍晚,她鞠躬向我道谢,我叫住了她,不明所以地问她,为何要跟我说谢谢?她古灵精怪的模样让我禁不住发笑,她说,你种了这么多美丽的玉兰,让我有画画的地方,我不该谢谢你吗?

她这句平白无奇的话,让我幸福了很多天。我从未想过,这片早已被路人忘却的玉兰,竟会在这个微妙的时刻里,完善着一个天真少女的画家梦。

再后来,她长大了,搬进了我所在的小区。她像小区里的其他住户一样,将这片玉兰毫不留情地抛在了脑后。我再没见她背过那个蓝色画架,兴许是她丢了,兴许是她压根就没有带过来。

她的嘴唇上涂着嫣红,眉宇间盛着自信,脚下的高跟鞋,噔噔地踩亮楼道里的声控灯。偶尔,在门前与她相遇,她温切地对视,面露微笑。

没过几年,她结了婚,有了孩子。眉宇间总是流着疲惫与愁容。周末的时候,她接孩子回家,经过我的窗台时,我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她牵着她的孩子,站在那片芬芳的玉兰面前。我忐忑地问她,你还画画吗?她摇摇头说,好多年没画了,倒是我女儿画得比较多些,而后,领着她的孩子,遥遥而去。

我时常想起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她坐在我的窗下,面对玉兰,双肩洒满了昏黄的夕阳,她的笔端充满着力量,心里,有一个不可取代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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