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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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千贝自认为不是小女生了,毕竟,她最想开的仍是书店,但她做了市场调查,最后,选择了开间陶吧。
“我妈找你什么事儿?”唐千贝瘪瘪嘴。
“取消我的产假。”
“呵呵,也是,你说你们大老爷们儿怎么也有产假啊?”唐千贝说话有口无心,“生不是你们生,干活儿不是你们干,这假也真太便宜你们了。”
“千贝,辞职的事儿?”
“三天,说就给我三天的时间,这冷不丁的让我上哪儿找接班人去啊?”
佟铮纠正:“谁说你的Employee了?我是说我辞职的事儿。”
唐千贝不傻,更甚的是,她早就有这预感了,但这一次,她装了傻。
佟铮在床边坐下:“一开始咱可就说好了,我就干到你怀孩子,这都从你怀孩子,拖到你生产完了。”
“那是咱俩说好了,又没和我爸妈说好。”唐千贝娇滴滴的。
“你是没在机关单位干过。机关机关,真是机关算尽,在那儿,你干得好不如说得好,说得好不如出身好,只要出身好,别的你就什么都不用好,好也白好。”
唐千贝依偎在佟铮身旁:“可那……那也不能说辞就辞吧?好歹也是我爸里里外外托了好几层关系给你安排的。”
一说到这儿,佟铮更坐不住了:“用不着,我真用不着他奔六十的人了,为了我装孙子……”
唐千贝又拽佟铮坐下,好言好语:“我又没说不让你辞,我不说,要不咱再缓缓?一来我这儿坐着月子,你舍得我和我妈大动干戈?二来……我那陶吧瓶颈着呢,你要再辞了,找个小公司,小公司一个月工资就那仨瓜俩枣的……”
“缓缓是什么时候?你这一竿子,给我支到哪儿去了?”佟铮要问出个所以然。
唐千贝试探地:“三五个月?一年半载?”
“唐千贝,你给我句准话,你是不是手头紧了?原来你可不是这么市侩的人。”
唐千贝一咬牙:“我承认……我有点儿入不敷出。”
“关键就是你那陶吧拖后腿,要我说,关了算了。”
“你!佟铮,你这是嫌我吃闲饭了?可就算吃闲饭,我也是吃的我妈的饭啊,我花你一分钱了吗?”
“没有吗?咱租房子的钱,一个月三千我出的吧?你产检的钱,回回几百到一千的不等,我出的吧?你心血来潮给佟佳唐买这买那的钱,还是我出的吧?油钱天天涨你有所耳闻吧?还有我买一个镜头随随便便也要四五位数,这个常识你也有吧?”
唐千贝又敏锐了:“佟铮,莫非……手头紧的不止我一个?”
佟铮若无其事:“呵呵,要不要我把存款数,也给你打印一份儿?”
这一天,是佟佳唐出生后的第五天。就这么短短五天,佟铮和唐千贝的婚姻像是快进了五年,她气他不再为她着想,自私自利;而他壮志满满,无从下手。只可惜他不说,她也不问。只是,他若不是为她着想,又何必这般雄心壮志呢?
夜间,唐千贝呵欠连天地抱着佟佳唐喂奶;佟铮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只蚕蛹,倚在床头昏昏欲睡;严绣和岑方方倒是精神抖擞,伫立两旁。刚刚佟佳唐饿得一哭,她们二人就像听了发令枪,那可是挤着门框冲进来的。
“妈……们,我说您二位排排班儿不好吗?”唐千贝调侃。
严绣默默拿上尿不湿,岑方方则随即拿上湿纸巾,顺便瞪了瞪上下眼皮打架的佟铮。
唐千贝只觉糟心:“要不,索性谁也别管了。我喂奶的时候谢绝参观,擦屎擦尿我们也搞得定。再说了,这儿还住着个佟铮呢,他衣衫不整,你们非礼勿视。”
严绣憨笑:“铮铮是我儿子,光着我也不怕。”
“文明。”岑方方发话。
唐千贝喂完了奶,严绣和岑方方又一拥而上,要给佟佳唐拍拍背,她俩这架势像要打劫似的,吓了唐千贝一跳。而这一闹,佟铮的瞌睡劲儿总算过去了。唐千贝护住佟佳唐,命佟铮接过尿不湿和湿纸巾,呵斥道:“停停停,二位妈,你们让我清静清静行吗?都请回吧。不是都表决心以我和孩子为重吗?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是表里如一,谁又是说一套做一套。”
那二人岿然不动。
“等着我给下指令呢?反正我这门宽,并排行不行?听我口令,向右转,齐步走!一二一!”
唐千贝是真的火了,岑方方和严绣也就怂了,二人你瞥着我,我瞥着你,齐头并进地走了。
这是唐千贝和佟铮第一次给佟佳唐换尿不湿。佟佳唐两条小腿踢得像无影脚似的,佟铮兴致勃勃地去拿了相机,对着佟佳唐咔嚓咔嚓一通拍。唐千贝则独自给小家伙换尿布,给她换出了一脑袋的汗来。她自言自语,说:“过犹不及,真是过犹不及,两个妈形同虚设,到头来我还得自食其力?凭什么她们鹬蚌相争,我竹篮打水?这个时间段可是肝脏排毒的时候,我要深睡眠,我要排毒啊……”
“唐千贝你手躲开点儿,挡着她脸了。”佟铮指手画脚。
唐千贝一句话又扔过去:“你别跟那儿添乱了行不行!”
佟铮手里一顿,脸色沉了沉,到最后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性子:“我胸围是比你大,可我是真没奶,不然我喂她,一定让你好好睡个整觉。”
唐千贝扑哧一声,气消了大半。
说穿了,她唐千贝对佟铮不会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她唐千贝至今为止,也还是好哄的,只可惜,将来佟铮能不能孜孜不倦地哄她,就不好说了。
再说他佟铮,是真的爱佟佳唐,她红扑扑的小脸儿,像小爪子一般的手脚,他是真的爱死了,但他更像是爱一样玩具、一件艺术品、一种心头好一样爱她,唯独不像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事无巨细的父爱,总归是太沉甸甸了呢。
富华路十六号,佟铮、徐路遥,外加阿庆,三人站作一个等边三角形。阿庆点头如捣蒜:“靠谱,相当靠谱!既‘天时’之后,这‘地利’也叫咱拿下了。徐路遥,要说佟哥是我的贵人,那你当之无愧是佟哥的贵人啊。”
阿庆是佟铮的同班同学,两人是黄金搭档。佟铮才华横溢,阿庆稳扎稳打,两人互补,是绝配。古人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至今,佟铮仍是一切皆有可能,阿庆则是做建材采购,至今已有整整五年。
这五年来,佟铮水深火热的时候,阿庆的话说得是实实在在。他说:“佟哥,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给你指两条明路:一,雄起,我是你的兵,我无条件跟你干,咱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咱不是纸上谈兵,进了社会也是动真刀真枪的,咱一样所向披靡;二,你向我学习,对生活妥协,远远好过你当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到底,佟铮还是没认头,他要当思想的巨人,亦要在行动上雄起了。
徐路遥一笑,默默不语。她年长佟铮和阿庆三岁,可不是虚长。她会做人,会做事,她是装潢业龙头公司人事部的二把手,她善笼络,会挖角,何时下猛药,何时以退为进,她拿捏得刚刚好。
佟铮不兜圈子:“资金。”
徐路遥补充:“最大头的,就是这儿的租金,我是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砍到最低价了。再有就是装潢、办公设备,装潢是不能马虎的,这就好比化妆师不能怠慢自己的脸,那是活招牌,是最有说服力的广告。再加上执照费、人工费、水电费等等,我大致算了算,启动资金在四五十万上下。”
阿庆吞了口口水:“是谁说的啊,人最可怕的不是兜里没大钱,而是胸中无大志?真扯淡,今天我胸中有大志了,最可怕的这不还是兜里没大钱吗?”
徐路遥话不多,但句句说到点上:“我出一半。”
佟铮偏过脸,双手插在兜里,汗津津的,嘴上打趣:“你?徐路遥,你不过就是比我早走上社会三年,到今天住着比我大三十平的公寓,开着比我贵三十万的车子,结果还掏得出六位数的活钱,你这叫我情何以堪?”
“我运气好,端的是金饭碗。”徐路遥就事论事。
“Thanks(谢谢),但是不需要。”
徐路遥蛾眉一蹙。
“这钱我出,我一个人出。”佟铮的话掷地有声。
这独资和合资的利弊,佟铮不是没衡量过。三十万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对严绣更不是。但独资利大于弊,他佟铮要的是自主权,是大展拳脚,是一呼百应,是对所有事的决定权,他要他说了算,不要人多嘴杂,更不要“股东大会”。从长远来说,在这点上佟铮是睿智的,但首先,他得解决得了另一件事——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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