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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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知道钟少柏喜欢彦泉,就像他也清楚地知道我的心思一样。
我们俩从小就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脾气秉性大致相同,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能做那么久的朋友。我们喜欢同样的玩具、同样的音乐、同样的电子游戏、同样的女孩。
我记得小时候变形金刚特流行,其他的小朋友都喜欢擎天柱,而我和钟少柏却喜欢威震天,结果经常被整个小区里的孩子追着揍。后来他们成功地把我们的威震天砸了个稀烂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就仿佛取得了宇宙大战的伟大胜利一般。
他们说我们这是臭味相投,于是我们便一起投进了臭水沟。
那一天,我们从水沟爬出来之后,抬头便看见了彦泉。
她正抱着一沓书本站在我们的对面,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们,白衣飘飘的样子与落汤鸡一样的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知道,她一定是刚从补习班回来,在这个城郊的小镇上,也许只有周阿姨会像城里人一样,在周末的时候将自己的女儿送进补习班。她在彦泉的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自从丈夫在女儿六岁时出国务工再也没回来之后,她就一个人拉扯着彦泉,不曾改嫁。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成为人上人,再也不必苦苦守着那家仅够温饱的小小杂货店。
钟少柏看见她之后,伸手扯了扯黏腻的头发,做了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帅的四六分造型。然后露出一排大白牙,嘿嘿地对她笑。
他说:“彦泉,今天是周末,我和曹云格帮你们家卖酒瓶。”
他说这话的时候用了一种邀功的口气。我转眼看向他身后那些咕咚咕咚冒着泡往下沉的玻璃瓶,突然为他的智商感到忧伤。
果然,在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们的样子之后,彦泉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就转过身去走掉了。
等我们两个人顶着一身已经结壳的泥水,推着那辆轮子瘪掉一只的三轮车重新回到周阿姨的杂货店时,彦泉已经在门口摆好了两盆清水。
我本以为她会像其他女孩子那样邀请我们洗脸的,结果她在看见我们之后,连忙捏着鼻子摆了摆手,接着拿起一根球杆在我们脚下画了一条线,让我们两个人站在线上,然后她重新走回到脸盆前,端起装满水的脸盆,猛地向我们泼过来。
后来,瑟瑟发抖的钟少柏坐在店门口喝着周阿姨熬的姜汤时曾经大言不惭地对我说:“曹云格,你发现没有,刚才彦泉泼我的时候仿佛比对你温柔点。”
对面的包子店里,那个四川口音的小老板正在对着小刀哥叫嚣:“吃了包子不但不给钱,还想白拿,哪有这样的好事!”
估计他是受到了周阿姨的感染,现在也懂得反抗了。
然而小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径直走到蒸笼旁边,直接抱起还冒着热气的两扇蒸笼撒腿就跑。
其实小刀的年龄并没有多大,甚至比我和钟少柏还小几岁,之所以叫他小刀哥,是邻居们对他的戏称。
他从包子店里跑出来,从我们面前经过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表情几乎都已经扭曲了,蒸笼还冒着热气,温度肯定很高,估计他的手掌几乎都已经快被蒸熟了吧。
“嘿,又来抢东西,你真是贼心不死啊。”
在看见彦泉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之后,钟少柏也许是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居然一下子站起身来,朝着小刀追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不甘示弱,在钟少柏追出去的第二秒,我就已经从凳子上站起来,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发足狂奔。
那一次,我和钟少柏成功地将小刀制服在了一条开满花朵的胡同里。望着散落一地沾满泥土的包子,一直被我们按在地上的小刀,突然大叫一声,开始拼命挣扎。他的四肢如此纤细,每一次挣扎骨节处都会发出咯咯吧吧的声音。我跟钟少柏担心把他的胳膊掰断了,只好放手。
他一下子甩开我们,却并没有逃跑,而是坐在了我们对面的墙角,凶狠地看着我们。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
他穿着一件明显是用大人的衣服改小了的灰色衬衣,头发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拳头握紧,泛白的骨节处甚至还能看到一条条细小的伤疤。
他说:“我记住你们了,你们等着。”
我和钟少柏相视大笑,以牙还牙道:“我们现在就等着呢。”
从小到大,除了砸我们威震天的那群坏蛋,我和钟少柏还没怕过谁呢。
3{虽然是在嘲笑我,可是为什么,他的声音明明在哽咽}
彦泉第一次来学校找我们是在两个星期以后。
前天晚上,她家商店门口的灯箱被人砸了个稀巴烂,两张台球桌上的绒布也被人撕烂了。因为周阿姨要照看生意的缘故,她来请我们帮忙,在中午放学的时候骑车去帮她修灯箱。
那天下午,为了答谢我们,周阿姨特意将我们叫到她家,拆了两包速冻水饺招待我们。
后来,周阿姨还特意用塑料饭盒装了一盒水饺让我们给小刀家送过去,钟少柏一听到小刀两个字,立马就显得有些不高兴了,悻悻道:“干吗送给他啊,他就是一个小流氓。”
其实不光钟少柏不情愿,我也有些不甘心。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前天晚上周阿姨家的店肯定是他砸的。因为自从周阿姨上次教训了他之后,附近的很多商家都一改往日对他听之任之的做法,大有群起而攻之的势头。他肯定是把所有的账都算到了周阿姨头上,所以才趁着夜色砸了她家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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