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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惊梦(2)

“皇后为人怎么样?”陆芙姜收敛起怒火,白皙的手抓起几片花瓣,肆意把玩。

“皇后与娘娘您是昨日一同大婚进宫的,奴婢至今尚未见过皇后。”

胆战心惊的流莹细心回禀,但瞧见娘娘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也微微放宽心。

可是,这样一幅美人沐浴图,这锦芙贵妃怎么也不像传闻中那般痴傻疯呆的女子,反而比任何人还要精明几分。

“是吗?”她自言细语。

这么说,方才她在大殿里见到的一幕,里面的男女主角应该就是当今皇上与皇后没错吧?

陆芙姜,你虽然贵为公主,可是你的夫君好像并不在意你啊。就连装模作样的祭奠吊念都没有,甚至与他心爱的女人在宫殿里厮混。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那个渣男只顾拈花惹草,哪里有时间管她!

她顿时对陆芙姜的好感,又分外提升几分。

“咚咚咚——”此时紧闭的殿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奴才给锦芙贵妃请安,按照宫里规矩,今夜由娘娘您侍寝,不知贵妃沐浴的如何?”

“洪公公您别催了,我们娘娘这就更衣!”

流莹转身冲门外喊,急忙服侍木桶里的女人起身更衣。

“告诉他,本宫今天累了,不想侍寝。”陆芙姜走出木桶,惬意地享受着衣来伸手的资本家生活。

反正是皇上自己说的,不准爬上龙床,生下龙蛋。切!

“娘娘,这是东太后的旨意,凡是进宫的妃嫔都要侍寝,若无落红,当即就会被打入冷宫!”

流莹将锦色流苏丝带系在陆芙姜腰间,细心解说。

“非去不可?”陆芙姜嘟着小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向她。

“非去不可!”流莹回答得很坚定。

这也未免太衰了吧?刚刚经历一场生死考验,还要考验她到底是不是雏?

一、她是,大家相安无事 ;二、她不是,东太后大怒,将她打入冷宫。可是,如果真去冷宫,那不就是天高皇帝远,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吗?

哈哈,陆芙姜你是天才!

“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陆芙姜一甩秀发,扭着细腰,哼着曲儿出了大殿。

明月清冷,整座宫殿笼罩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到处是灯火通明。

高墙红瓦,金色,后方跟随着一群手提灯笼的宫女。

陆芙姜坐在凤辇之上望向寰宇厅楼,宫殿林立,仿佛一眼望不见尽头。她眉眼淡淡地看着这高墙红瓦下穿行而过的一个个身影。

这样的下场,是她们一手造成,还是命运?这些来去匆匆的卑微身影中,会不会有与她一样的人?

似乎真是这样想着,她才觉得自己的命运至少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此一点,陆芙姜便觉得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幸运。

“锦芙贵妃到!”

陆芙姜的思绪被洪公公尖细洪亮的嗓音拉回,她皱皱眉,被宫女扶下凤辇。

正红的朱漆殿门开启,四根柱子支撑在大殿两侧,被紫纱包裹。

她步入大殿,四周满是银屏烛台,将大殿照耀得金碧辉煌,上等的檀木香桌与木椅,琉璃茶盏,金色龙榻和锦色纱缦,一切仿佛都是梦幻。

只听“吱”一声,殿门应声而关。

陆芙姜走近龙榻,纤细的指尖拨开低垂的纱缦,正对上一双凌厉锋锐的眸。

男人只着锦色长袍,玉冠束发,手握一本古籍翻阅。

“你睡椅子上。”莫隐尧没有抬头,双眼依旧徘徊在书面,话语冷漠生硬。

陆芙姜顿怒,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六字,她当即狗腿地笑着回答道 :“谢皇上赏赐!”

转身离开龙榻,她还不忘伸出玉臂扯过榻上铺着的一方白色绢布。

“陆芙姜。”男人终于抬眼,竟是对上一双澄澈的杏目,未施粉黛的精致五官。

莫隐尧很好地敛去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分神,语气依旧冷硬道:“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

“当然不是!”

“说说看。”对于眼前女人毫不犹豫的回答,莫隐尧心里有一丝怀疑。

传闻陆芙姜疯傻痴癫,这反应却是比一般普通人还要迅速许多。

“侬奏四个二百五加超级无敌大渣男,南无阿弥陀佛!”

陆芙姜表情极其诚恳,一口流利的方言。末了,她还不忘虔诚地双手合十。

“这叫什么话?”很显然,男人没听懂,眉宇挑起。

“家乡话啊!”陆芙姜诚恳地点点头,“我们那里的人都说家乡话,意思就是夸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侬奏四个二百五加超极无敌大渣男,这是十五字,而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只有八字。”

莫隐尧模仿陆芙姜的话,竟然脱口而出,学得八分像,他凌厉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似要看进她心里。

陆芙姜在心里默默汗了一下。

果然是皇上!这个男人很显然不是这么好糊弄过去的。

陆芙姜,你究竟得罪哪路神仙了?

“我们家乡话不是一字对应一字的翻译,侬奏四个二百五,意思呢就是你玉树临风,超低无敌大渣男意思就是风流倜傥。所以嘛,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玉树临风加风流倜傥!”

终于被她圆过去了。陆芙姜从未有过这般想撞墙的冲动,榻上的男人不会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吧?

“南无阿弥陀佛,是祈祷诵经的佛号。你祈祷朕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本意是嘲笑朕并非如此吧?”

莫隐尧将书籍扔到榻上,双臂悠然环胸,变换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对视着榻前的女人。

“怎么会?”

陆芙姜再次露出狗腿的甜笑,其实她的本意真是如此,但是她没敢说出口。

“南无阿弥陀佛还有感谢神明的意思,所以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就是:感谢上天,你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但愿你所说都是真的。”显然,男人不想再去追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陆芙姜并非传闻中那个痴呆的傻公主,至少他亲眼所见目前为止还不是。她不仅不傻不愣,甚至比一般人还要伶牙俐齿,甚至狡诈。

若他昨日娶回的女子真是一具尸首,阂銮不至于发生什么异变。而今,换作是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谁都无法预料日后将会向何处发展。

只是,她活着倒是比死了更有趣,陆芙姜。

“不准看!”男人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她身上,陆芙姜几乎要被他看得奓毛了。

她躲避瘟神一般,攥着那方白色绢布,大步流星地来到木椅前。

将一把把木椅排列整齐,陆芙姜安安稳稳地和衣而睡,没有落红,从明天开始她就会被打入冷宫。到时候,她有的是大把时间干出一番新事业!

天阶夜色凉如水,入秋后的皇宫宝殿,开始泛起寒气。

“诵《巫山雨》!”安静的大殿外突然传来洪公公尖细的声音。

“怎么了?”身子突然腾空的陆芙姜被惊醒,她睁着惺忪的睡眸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庞。

只是,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刚要挣扎,却已落入男人的怀中被打横抱起朝龙榻走去。

“自怜胶漆重,相思意不穷。”殿外依旧传来太监的诵读声。

“你干——”陆芙姜刚要挣脱男人的怀抱,却被他俯身稳稳放在榻上,他伸手封住她的唇舌。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乖乖听话。”

莫隐尧的俊颜几乎要贴近她的鼻尖,两双眼睛相视,只觉得两人姿势暧昧几分。

陆芙姜听懂似的点点头,然而门外的声音依旧没停:“素手曾经捉,纤腰又被将,即今输口子,余事可平章。”

男人松开手,放下低垂的锦色纱缦,将龙榻与殿外嘈杂的一切相隔离。

莫隐尧悠闲一派地倚在锦榻处,手里还是那本蓝封古籍。

向来好奇心比天还大的陆芙姜坐不住了,她急忙讨好地围上前,澄净的眉眼带着好奇地问:“外面是怎么了?大喊大叫的,不是说侍寝吗?他们这样,就不怕皇上您砍了他们脑袋?”

“每逢新妃侍寝,都是这般。”显然,男人早已是见怪不怪。

陆芙姜双手托腮,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水眸认真地望着身前的男人,就连她自己都未发现这流露而出的女子娇态:“他们在喊什么呀?”

“你想知道?”男人的目光越过书页,落在陆芙姜身上。

难得从一个疯傻的女人身上看到这般柔美娇态,敛去锋芒与狡黠,眼下这个女人真算得上……这女人莫非想诱惑他?

“想。”

她诚恳地点点头,伸出纤细的指尖描绘着榻上绣着的锦色祥云图案 :“我最拿手的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陆芙姜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低着。

莫隐尧竟然能够从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看到一丝落寞,虽然一闪而过,但是被他细心捕捉。

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奇怪,她可以伶牙俐齿,仿佛要与千人争万人抢;也可以安静落寞,仿佛谁都不曾走进她心里。

最为重要的是,她不怕他。

“诵读的大多是艳曲。”男人话语凉薄,随手将古籍扔至一旁。

“这么……开放?”

陆芙姜疑惑,她也曾听闻妃嫔侍寝时,由于双方年龄偏小,就由太监在门外诵读一些艳曲儿,帮助两人。

没想到,这事竟然发生在她身上,只不过这艳词艳曲,她可是一句也没听懂。

莫隐尧好整以暇地倚在榻上,观察面前女人的反应。可是,她除了挑挑细眉,没再说其他。

“在看什么?”百无聊赖,陆芙姜随手捡起男人扔落面前的古籍。

然而在她翻开的一瞬间,陆芙姜竟是没来由地瞳孔放大,她万分震惊地抬头瞪视眼前男人:“你竟然看这种书?”

“有意见?”被抓到把柄,男人却是相当淡然,剑眉微微挑起。

有没有搞错,从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厮一直都在潜心翻阅奏折或者什么史鉴名录,到头来竟然是这种劲爆的漫画书!

“你——”陆芙姜脸色凝重,食指直指榻上的男人。

“新妃侍寝,只有这种书可看。”莫隐尧解释得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

朕看这种书也是情非得已,否则如何打消这漫漫长夜?你看,果然是一代君王,多会给自己找借口,明摆着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可恶嘴脸!

“让我也看一眼好不好?就一眼,真的是一眼!”

陆芙姜原本趾高气扬的气势,突然分外小女人起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望着莫隐尧。

真是走过路过不能错过!这种大长见识的机会不要白不要,想想都觉得让人兴奋呀!

“不准!”他一把夺过古籍,随手砰的一声扔出锦榻,将低垂的纱缦搅乱,在夜风下肆意纷飞。

一丝怒火从男人眼底闪过,看她满眼桃花,莫隐尧没来由地心里就是不爽起来。

他可是当今阂銮国的一国之君,没道理这个女人对待一本艳书都比对他有热情!

“我的书!”陆芙姜那叫一不甘心呀,到了嘴边的鸭子飞走了!

“皇上,求求您了呗!”她依旧恬不知耻地围上去,铁了心似的要一睹书中之奥妙。

男人俊雅的眉目闭起,不加言语。

“皇上!”她微微抬高身子,纤细的食指轻轻触碰男人的胸口,“一眼,我保证,真的只看一眼,皇上!”

终于,男人隐怒的眸子瞬间睁开,一把按住陆芙姜置于他胸前的手 :“再多说一字,朕就要不客气了!”

陆芙姜一惊,急忙闭嘴,然而忍不住的闷声依旧从紧闭的牙关发出 :“谢皇上赏赐!”

陆芙姜谨慎地从他大掌中抽回手,将锦被盖好,翻身睡去。

反正她已经目睹过一场艳丽春色,不看也罢,我不生气,就不生气!

天色微微亮起,原本漆黑如墨的东方夜空已经开始翻起白色鱼肚。

寰宇厅楼,雕龙画凤的宫殿林立其中。回廊曲折,小桥流水,还有尚未揭去的大红喜字。宫门禁地,士兵四处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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