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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心灰意冷 (2)

“那天,大夫人路过我们院子,二夫人正在炖鸡汤。大夫人就说想念这个味道,所以第二天二夫人就多做了些送了过去,谁知就出事了。后来我回厨房拿剩余的鸡汤给老爷养的几条猎犬试了试,根本没事。一定是有人要陷害二夫人,所以才在鸡汤里下了毒。可是那日,二夫人把鸡汤盛好后便送了过去,一路上只有四夫人碰过汤碗,但四夫人那个人是个纸老虎,平时看着厉害,可绝对不敢下毒害人,我实在想不出是谁下的毒。”

小五认真听着,听完发问:“你就没怀疑过大夫人?”

闻莺有些为难地摇摇头:“我怀疑过,可是后来我听大夫说,那砒霜的量是致命的,若不是老爷及时催了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若是大夫人想借下毒害二夫人,怕是不会下这么多的量,万一弄巧成拙把自己害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五点点头,了解完了案情,起身要走,闻莺看着他手上的那支玉箫,屁颠颠地问:“你会吹箫啊?”

小五谦逊地答:“会一点。”

“能不能吹给我听?”闻莺满怀期待地仰头看着他。

对上闻莺的视线,小五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头:“真想听?”

闻莺猛地点头,小五上前一步扣住闻莺的肩膀,把闻莺束在怀里,脚尖轻触地面跃上树枝,而后借力弹起跃上墙头。

闻莺看着四周掠过的夜色,低头看了看地面,又仰头看了看天空,小五正专心地施展轻功,闻莺只觉得耳边呼呼而过阵阵风声,有些冷地往后缩了缩,正巧缩进小五怀里,男人的温暖气息包裹着她。

刚才只顾着兴奋了,闻莺这时才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又僵直了身子,小五扣住她胳膊的手用力了些,沉声警告她:“别乱动。”

闻莺老老实实地绷直后背,手指有些紧张地抓着小五衣服的一角。

跃出了墙头,小五轻盈地落在地面,闻莺从他怀里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后退了一步,小五没什么反应,径直往前走,闻莺只得小跑着跟上。

最后两人到了郊外的一处空地,青山县有处护城河,绕着整个青山,此时郊外处,护城河的一处分支蜿蜒地流着,映着天上一轮圆月。

小五一撩衣摆,席地而坐,闻莺乖乖地跟在他身边坐下,小五偏头看了她一眼,把箫放在嘴边,闭上眼睛,缓缓地吹起来。

曲调柔和却不失力度,有种淡淡的思念,却又带了一点爽朗的洒脱。闻莺听得入迷,沉浸在其中,也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闻莺记得小时候,爹的书房里也有一支玉箫,她见了,便缠着爹吹,爹吹得也很好听,只是每次吹完,爹都有些不高兴,摸着她的头一直叹气。后来那支玉箫不知道去了哪里,爹也再也没吹过箫。

一曲毕,闻莺从平缓的尾音里走出来,把脸从膝盖中抬起,问小五:“真好听,是你写的曲子?”

小五摇摇头:“她写的。”

闻莺反应了一会儿才忆起小五口中的“她”,大抵就是他在山洞里提起过,说他对不起的那个人吧。

闻莺由衷地夸赞了一下那个“她”:“她好厉害,一定是个很棒的姑娘。”

小五抿唇笑了一下,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夜风细细地擦过耳边,过了一会儿闻莺才问:“这是她什么时候写的曲子?我爹告诉我,曲由心生,她那个时候心境一定很纯粹,才会写出这么干净的曲子。”

“在她要嫁人的前夕,她拿来给我的。”

闻莺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把手掌轻轻覆在了小五伏在膝盖的大手上,象征性地拍了一下又拿开,安慰他说:“我在曲子里听到了希望,她对你的希望,她说,她理解你,她懂得了,所以也希望你快乐。”

小五抬手轻轻地拍了下闻莺的头,闻莺有些羞涩地对他笑笑。月光清朗地照着大地,蜿蜒的小河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胡府现在本就乱作一团,闻莺不敢在外面待太久,又跟着小五原路返回,小五送她到后门,推开小门道了别,闻莺扭头问他:“我明天能不能带燕子姐去牢里看看二夫人?”

小五点点头,闻莺咧开嘴笑着挥手和他告别。待木门被轻缓地关上,小五才转身往县衙走。

第二天,闻莺一早和燕子一起去看安澜,县衙的人都认识闻莺,也没拦着。燕子毕竟还是小姑娘,见了安澜就抱住她哭,闻莺比她淡定一点儿,把手里的食盒放下,问安澜:“二夫人,你为何要认罪?”

安澜一点儿也没有坐牢的惶惶样子,十分安静地坐在草席上,拍了拍痛哭的燕子,近乎自言自语地说:“安澜这个名字,是安大哥给我取的。我刚被干爹领回周家的时候,是个冬天,特别冷,那年我才七岁,安大哥也才十岁,他给我暖手,然后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被冻得连嘴唇都张不开,说不出话,他就以为我没有名字,摇头晃脑地告诉我说,‘澜,水波也,安澜,以喻太平。以后你就随我爹姓,叫安澜吧。’其实我原本不叫安澜,我姓唐……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叫了安澜这个名字,这辈子却反倒不再太平了。”

闻莺从中听出了些苗头,问:“二夫人,你是因为那位安公子才认罪的吗?”

安澜却不再说话,把燕子推开,闭上眼睛道:“你们走吧,毒是我下的,人是我杀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燕子大哭:“二夫人……”

安澜背过身去,冲他们摆摆手,闻莺只得拉了燕子离开。两人刚跨出牢门,只听安澜又说:“小四,你去告诉大夫人,说我想见她。她会来的,我有话要和她说。记住,要瞒着老爷。”

闻莺只好应下。

回了胡府,闻莺便去找周映桥,周映桥气色已经大好了,正歪在榻上看书。闻莺把来意一说,周映桥笑笑,从榻上起来,十分爽快地领着丫鬟就去了。

留下闻莺待在院子里愁眉不展,爹说过,救人要先救心。安澜如今一心寻死,难道要先去找那个安嘉越,这事儿才会有进展?

闻莺苦着脸,沿着大夫人院子里的小路往外走,垂着头,脚尖百无聊赖地踢着一颗石子。

闻莺想着事情,无意识地踢着脚底的东西,一路踢到了院子外才发现脚边躺着一只青色的荷包,绣着金边,刚刚被她踢了一路,已经蒙了一层灰。

闻莺弯腰捡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荷包里空空如也,想着可能是哪个院子里的夫人丢了,没做多想,拍了拍灰揣进怀里,回来让燕子拿去问问。

县衙。

周映桥让丫鬟在外面等她,吩咐狱卒开了牢门,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安澜还是坐在草席上,听见脚步声连眼睛都没有睁,启唇道:“姐姐来了。”

周映桥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牢门口,安澜抿抿唇微微笑了一下:“姐姐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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