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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他下了楼,站在客厅里,脑袋里一片空白。二多护着他的时候,胸口那沉闷的一震,还有自己肩头明显感受到的血液的温度……陆一辰放肆得久了,很少有这种烦闷无处宣泄的时候。管家大概知道他受了惊,特意来问他要不要喝口热酒,见他肩头斑驳的血迹,又帮他放好了洗澡水。

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的时候,他差点睡着了。蒙眬间好像听见有人尖叫,还有枪声和女人抽泣的声音。他猛地从水里坐起来,额头上一头的汗,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车里好像还有个不太利索的人。

他赶紧穿好衣服出去看她,好歹也是自己的同学。陆家倒是安全,只是不知道刚才有没有撞伤明月。她一路上没有说话,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他竟然也就给忘记了。

明月已经窝在后座睡着了。经历了这样一个晚上——莫名其妙地被撞,莫名其妙地丢掉自行车,莫名其妙地跟在个浑身都是血迹的人身边,最后莫名其妙地被遗忘在车上直到半夜——她竟然还能睡得这样安然。

陆一辰轻轻拨亮顶灯,只见后座的女孩睡得正沉,眉目舒展,嘴角微扬。朦胧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上仿佛洒了层光,带着融融的暖意。大概是梦见了什么事情,她嘴角的弧度略微大了一些,很好看的样子。

看起来就像那种小贵安康的家庭里平和沉稳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陆一辰觉得自己烦躁不安的心突然就沉静下来。

她的恬淡让他既羡慕,又嫉妒。

明月睡得这样甜,陆一辰几乎是带着恶意地拍醒了她。

她睡眼迷蒙地看着面前的人,只见陆一辰好像很心烦气躁,一双眼睛正乌沉沉地盯着她看。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摸了摸脸,朝他笑了笑。

然后陆一辰倾身抱住了她,像是在汲取那一点点的温暖。隔了好久,他突然说话了,声音很低沉:“受伤的那个叫二多,今天要不是他在,那一枪就打得我脑袋开花了。我一直吊儿郎当,什么事都不在乎。但是二多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让他替我去死。”

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能慢慢地抱住他的肩膀。

然后他紧紧圈住了她的腰,把头埋在了她柔软的小肚子上。

“明月,你害不害怕?”陆一辰问。

她想了想,老实回答:“怕。”

陆一辰抬眼看她,温柔的眉眼,然后抬起身体吻住了她。

察觉到他的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也温柔地回应了他。

于是那种最古老最狗血的故事桥段终于上演,班级里成绩永远倒数、打架逃课是家常便饭,甚至因为家庭原因随时都有危险的二世祖,好像对这个家境普通、成绩好、总是喜欢穿白裙子的乖乖女有了一丝好感。

没什么特别难以言喻或者惊心动魄的感情,只是因为她曾给过他一个安慰的拥抱,和水一样安抚的亲吻。

当然,因为陆家的成功漂白,报纸当然不会写得这么直白。他们隐晦地略过了二多受伤的事件,只说是陆一辰开车不小心撞到了同学明月,就此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开始、怎样的过程已经无法详询,可单从明月离开好几年,陆一辰依旧戴着M形的袖扣,把所有陆家车牌全部换成LM的做法,就足以显示出他对妻子深深的感情。

还有那个关于求婚的故事——用镶满了水晶的小飞机载着钻戒飞到她的面前,英俊的男人单膝下跪,几乎是捧着全世界请她嫁给他,真是浪漫到了极致。

晚报发行的当天,就引发了新一轮轰轰烈烈的讨论。除了Amy的不择手段被更多人唾弃,也有人通过她,来回想当年明月安静的美丽是怎样的摄人心魄,不仅让陆一辰倾心以待,更让他脱胎换骨。

明月边看新闻八卦边冷笑,不知道有一天,这些人知道他们口中的Amy和明月其实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会有怎样可笑的表情。

人们总以为陆一辰的改变是因为女人和爱情。

殊不知,他是为了身后的鲜血,和一条条性命。

Janus看了新闻之后很气愤地打来电话:“人不要脸天诛地灭,他怎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他会爱人?他最爱自己!家里有老婆还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怎么不让人写一写?”

“行了行了……”明月打断他,“我跟你说,不管他怎么做,只要不伤害到包包,我都无所谓。我也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好不容易帮你撒个谎,现在又被陆一辰拆穿了,你好好跟东哥商量商量怎么解决吧。我是说……我的手。”

Janus随便地“嗯”了一声。

“别敷衍我!”她有些急,“你敢说什么大不了老子以后不弹钢琴了这种话,信不信我回头打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Janus说,“我就说你被陆一辰绑架走了。”

明月叹了口气:“我也想这么说……可是现在,除了我们俩,谁还会相信我们。你还好,在外人看来,我现在是巴不得攀上陆一辰,巴不得被他绑架走。谁肯信我?强龙压不倒地头蛇,你就听我一次。”她突然有些难过,“别真跟陆一辰杠上,我们输不起。光他手里的那些媒体资源就能喷得我们无处可逃,哪还有资格谈什么公平和真相?昨天晚上我们出去买章鱼小丸子,不知道有没有被拍到,我找人帮忙压下来了。我能做的真的太有限了,而且你也知道,也不能老去麻烦他。你……委屈一下吧。”

Janus沉默了半天,最后冷笑一声:“你还记不记得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她一怔:“怎么了?”

“不就是为个脸上好看吗,我让给他。”Janus顿了顿,好像还想说什么似的,可没再接着说下去。

明月轻轻说:“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动摇了,你一定……要毫不客气地骂我。但是除此之外,我不想你掺和进来,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你一定一定,不能因为我而受了影响,好吗?拜托了。”

“跟我无关?”Janus说,“只要是你的事情,就不可能跟我没关系。而且你这个人太容易心软了,自从你跟陆一辰见面以后我一直觉得,很有可能有一天,你会再次被他打动,他只要说两句话你就相信了。你要我别管你的事,我能吗?”

明月揉了揉额头:“我知道我就是那种耳根子特别软的人,所以我才请求你,如果有一天我动摇了,放弃了,你一定要态度强硬一点,别让我留在容埠,这样就可以了。如果我做不到毁掉陆一辰,你也不用替我做到。”

隔了几天有媒体辗转找到明月想约她做访谈,主题大意不外乎就是“陆一辰、Janus和Amy”。打来电话的是一位女记者,声音很嗲,说话内容却丝毫不留情面,一副“约你是看得起你,你得知道感恩”的口气,堵得她一阵恶心。

结果晚上看电视,居然看见了Janus上节目。

真是罕见。

Janus在钢琴界崭露头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可他除了做过几次严肃的专业类访谈,几乎没有涉及过任何的娱乐节目。

那档节目是娱乐访谈类节目里顶有名的,主持人水准也很高,该八卦的一点儿不少,不该多问的也绝对能做到闭口不谈。明月眼看着他们的谈论话题从钢琴开始,到Janus的学习历程,到他生活中遇到的重要的那些人……最后到明月。

过渡自然,最后甚至是Janus先提到Amy的名字。

这是她仅有的一次听Janus在别人面前提到自己。大概是因为认识的时间久,或者是在一起的时间太长,Janus说起来话匣子关都关不住。

她听他说起双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弹琴的酒吧里。他喝多了,听她弹琴吱吱呀呀的就嫌不好听,摇摇晃晃走过去戳她的肩膀,口气很冲:“喂,你这是乱七八糟地弹些什么!这么难听的东西你都敢拿出来给别人听?”

她不服气:“那你来弹啊!”

他真的赶她起来,趁着酒意坐下来弹曲子。有时候虽然会觉得快节奏、炫技巧、玩花样似乎很厉害,其实一些舒缓又轻柔的曲子,才极其考验弹奏者的能力。

微妙仅在那一点点的轻重缓急和延音之间,整体效果就截然不同。

她不知道他弹的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好听。大部分都是婉转的,和弦整齐,清亮得像水,很悠扬,也很忧伤。她倚着钢琴一角,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午后,日光斜洒,阳台上木质的桌椅闪着光。她坐在椅子上看书,一条纯白的萨摩耶趴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正看得入神的时候,有人从背后环住她的脖子,轻轻地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放松又自然地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就连温热的呼吸扫在她的脖颈上,都是那样的美好。

只是那种美好转瞬而逝,再也无法拥有一次。

她已经不能再靠近他。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她竟然在激光灯变幻莫测的颜色里,仅仅因为想起了那样一个干净晴朗的午后,听着听着就怔怔地掉下泪来。

Janus弹得开心,得意地一抬头,就见明月刚才还一副倔强不服输的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突然就吓得不知所措。他没想到自己弹个轻松愉悦的曲子竟然能把人给听哭,挠挠头,很纠结地问:“难道你不喜欢轻松的曲子吗?”

Janus对着主持人哈哈大笑:“后来她解释说是因为觉得很感动,所以才会听到掉眼泪。我觉得很开心啊,很少有人说感动到哭。”

主持人理解地点头:“是不是就觉得,遇到了知音?”

“哦不不不……”Janus笑起来很爽朗,他狡黠地眨眨眼卖了个萌,“后来我突然发现,我的钱包丢了,是她帮我付的账单。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我们这才算真正认识啦,我要给她还钱嘛。然后就慢慢觉得,她人特别好。不过也不是那种不管你说什么都回‘哦对啊’‘是这样的啦’‘好啊我也这么想的’,而是有时候说话特别狠,可心里对你还是一样的好。”Janus皱着眉毛总结,似乎是脱口而出,“所以……”

“所以……”他明显地顿了顿,改口,“她说想回来的时候,我就说‘好啊,那我回去办个演奏会,你来给我当特约嘉宾吧怎么样’。”

“然后你表白了哦。”

Janus微微一笑,有点心酸又有点自嘲:“嗯,她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我知道她在做什么,而且……我也很支持,这样就足够了。不过她的确是摔伤了手,因为太紧张了,表演完往后台走的时候摔了一下。至于陆一辰先生跟她,这是他们的私事,我不方便说什么啦。”

“那么后来呢?”

“我没有再提。”他苦笑,“大概是让她有点困扰了。”

后来Janus好像还说了很多,隐晦地提到了陆一辰。从头至尾Janus都是微笑着的,也没说什么特别紧要的事。用明月的眼光看,他就是上了个节目,说了通Amy挺好,然后节目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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