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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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草莓,我想吃荔枝。”采采扁扁嘴,“好吧我去写作业,你不许偷偷走哦。”
陆一辰把采采送到陆叔怀里:“不会的,让陆叔抱你上楼去,晚点再下来玩。”
他说得轻描淡写,就像一句随便应付采采的话而已。
陆叔和采采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口,陆一辰就转过头来,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一勾,看起来心情不错:“没看出来,当年你胸大无脑,蠢得像个笑话,现在倒是学乖了。”
她其实很希望自己能狗腿一些哄他开心放自己走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话出口就变成了冷笑:“多亏您照顾,我再蠢也不敢拿我儿子的命当赌注。”
他穿着银灰色的衬衣,领口挺括,随意解开了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有些随意慵懒的英俊。他伸手探到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像是要摸摸她的脸,可紧接着就捏住她的下巴,一点风度都没有地逼她看自己,笑意玩味,眸色变冷:“一说话就没刚才可爱,Janus怎么教你的?”
明月挣扎着要挣脱他的钳制,可是他力气太大,她只能转开视线:“天生这样,装一会儿行,时间久了就装不了了。”
他没放手,语气还是不太好:“你跟那个小钢琴家同居了?”
“哦。”
“上床了?”
“你有病吗!”她推他的手。
陆一辰轻轻笑了笑,松开他的手:“看来还没。走吧,跟我出去一趟。”边说边往门外走去。
陆一辰自己开车。
明月想离他远点,钻进了后座。他倒是也不在意,把衬衫袖子卷起来,回头看了明月一眼,按了启动键。
“那什么……”明月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我可以先回去吗?今天真的有事。”
陆一辰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弹:“行啊,看你怎么表现了。”
“你这样跟我纠缠有什么意思?”她咬了咬唇,“明月死了,那是我的错吗?她从小有爸爸妈妈疼着爱着,我刚出生就被送到舅舅家寄人篱下,我不恨吗?后来她有了你,你对她那么好,我就不能羡慕一下吗?她死了,我在国外过了三四年颠沛流离的日子,你还觉得不满意是不是?凭什么所有的好都是她的,所有的不好都是我的,就因为我比她晚出生几分钟吗?你讨厌我没关系,现在我有了孩子,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牵扯,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儿子三岁多了?”他问,“谁的?”
明月沉默。
见她不说话,陆一辰又问:“连孩子爸是谁都不知道,还是不记得?”
她嘴硬:“那是个意外,我心情不好喝多了。”
他轻笑了声,明显不相信。
陆一辰带明月去了家SPA会所,也不开口让她走。她心里着急,SPA做得心不在焉,出来以后不见陆一辰,倒是有美容师和化妆师带她去上妆。
她闭着眼睛假寐,任由他们折腾,只觉得有人帮她化彩妆,有人在做指甲,然后又盘了头发。谁知道最后竟然真的睡着了,被人弹脑门弹醒的时候,见陆一辰拎着两个袋子站在她旁边。看她吃痛,他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旁边的人:“给她穿这个。”
“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凑合吧。”这句好像是跟明月说的,说完他就转头出去了。
明月回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她的脸上已经是舞台妆,比平时要深重得多。头发被盘起来,戴了小小的镶钻王冠和珍珠耳坠,既优雅又妩媚。因为弹琴她的手指甲一直很短,现在被细心地修了形,涂了裸色的指甲油,只有左手无名指上贴了一颗钻。
……这是要直接去演奏会现场啊!明月睁大了眼。
“Amy小姐,请过来换衣服。”身后有人叫她。
她转头,见化妆师一手举着条斜肩镂空蕾丝长礼服,一手拎着一双鞋子等她。见她回头看,化妆师笑得很开心:“陆先生亲自挑的,超好看!”
明月换了衣服出来,觉得自己像是穿了水晶鞋的灰姑娘,漂亮得有点不认识自己了。她站在镜子前歪了歪头,镜子里的人也可爱地歪了歪头。
她拍了脑门一巴掌,惹得旁边的人笑出来:“Amy小姐穿起来真的超漂亮呢,尺寸正好,陆先生的眼光真是一直都这么好。”
“衣服挑多了当然好。”明月问,“他人呢?”
“哦,陆先生说了,让您稍等一会儿,有人会来接您的。”门口的服务生回答她,“陆先生好像有事先走了。”
明月顿时松了口气。
司机送明月到演奏会现场的时候,Janus刚好彩排完,正跟现场导演做最后的调整和确认。见她进来,Janus怪叫一声:“哇,这衣服好漂亮,你不用再换了。”
“意思是人不好看喽?”她白了他一眼。
Janus把她拉到一边:“陆一辰帮你换的?”
她点点头。
“我可告诉你,一般有钱的坏男人都这样,送衣服送包包送首饰。这可是真钻,卖了你也赔不起。侧过来我看看耳朵上这珍珠……”说着Janus随手拨了拨明月头上的王冠,又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侧过脸,“啧,够下本儿啊,这耳坠子可也不便宜。”
最近怎么都爱捏她的下巴,明月挣脱开。
“不用白不用,穿来了咱不接受人家的好意也不是个事儿,回头我帮你送回去。”Janus语气严肃,“你可别真以为陆一辰看上你了,不然到时候有得你哭。听见没?”
“别自行想象行吗?”她又白了他一眼。
Janus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脑门:“粉这么厚,都糊我手上了。去带着包包练练琴,晚点我喊你再彩排一下。”
后来明月很多次回想过这个晚上。
快轮到她上场的时候,她站在化妆间的窗户旁,手指轻轻勾开窗帘低头往场内看。
整个体育场室内一片漆黑,只有一束深蓝的追光打在场地右侧。墨黑的Bosendorfer三角钢琴铺在纯白色的地毯上,背朝自己的男人背部挺直,肩部自然地放松,指尖下流淌出一串华丽的音符。清亮的钢琴声在整个场内辗转回折,管弦乐队的配合恰到好处,Janus果然不负他钢琴王子的称号。
再反观自己……明月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即使此刻Janus愿意为自己搭建一个这样高的起点,但他永远都站在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Janus介绍她时很煽情,让习惯了他嬉皮笑脸模样的明月有点不太适应:“接下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个人,相信很多人都好奇究竟是哪位大师来做我的特邀嘉宾。很抱歉要让大家失望了,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也没有见过她。她只是一个很普通但我觉得很有天分的人,第一次听她弹琴是在一个酒吧里,怎么说呢,就是非常惊艳……我当时甚至很没有风度地说她弹得差,她也不生气,我觉得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好。后来……后来我们就认识了,接触越多越觉得她整个人都很美好,大概就像歌里唱的‘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的感觉吧。”
这差不多已经像是表白了。
台下有人在尖叫:“Janus你要表白吗?”
“我其实想求婚呢。”他歪头笑了起来,“开个玩笑。接下来,让我们有请Amy——”
明月站在旋转楼梯口,看着Janus走到楼梯下方,朝自己伸出左手。
追光从他身上慢慢过渡到她身上,场内是演奏会中罕有的尖叫声。
她站在楼梯顶端,微微浅笑着,低头看着Janus,优雅而安静。
然后她拎着裙子一步步走下来,侧身把手交到Janus手中。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们的生活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和以前不一样……但是,如果被人知道Janus背后的Amy是个带着三岁孩子的女人呢?
她像在刀尖上舞蹈。
谢幕的时候,Janus拉着明月也上了台。她站在他身边,觉得自己笑得很假,而当她看见陆一辰捧着花上来的时候,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
陆一辰比Janus还要高,他把大捧花献给Janus,笑得非常温和优雅,跟在电视上一模一样。但是明月听到他对Janus说:“很喜欢她吗?真可惜。”
她脸都白了。
然后他又从身边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捧花,是艳红的玫瑰。他微微眯着眼看她,笑容不及眼底,语气却温柔而深情:“你终于肯回来了,明月。”
明月觉得底下的记者,特别是娱乐记者,已经要疯了。
她觉得陆一辰也疯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沉不住气地说这样的话?
明月,明月……
那明明是,已故的陆太太的名字。
包包今晚一直被小秦带着,他其实很困了,演奏会一结束就被带回家睡觉。明月没有陪Janus参加庆功宴,因为她换下演出服没多久就收到一条信息:出来,后门。
陆一辰言简意赅。
她回复:我有事。
陆一辰回得很快:需要我进去接你吗?
她觉得陆一辰这样的神经病,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Janus的庆功宴上人有点多,也有记者,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生事端。所以她跟Janus的经纪人东哥打了个招呼,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妥协,她总是瞻前顾后地妥协。
陆一辰的心情很差,但是车上居然有采采。
明月觉得自己几乎都能揣摩出他的心情了,面对她的时候,即使高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但是不高兴的话就会很明显,浑身冷得像冰,也不怎么说话,看她的时候眼底总有淡淡的嘲讽。
她开始觉得有点累,想起陆一辰之前跟Janus说“真可惜”时的眼神,带着一种嗜血的狠厉,心底就隐约觉得有点慌。
“Amy阿姨你真漂亮。”采采说话超甜,“钢琴弹得也好棒!”
“采采你不困吗?”她摸摸采采的小辫子,“送你回家好不好?”
“阿姨你陪我。”小姑娘撒娇。
明月下意识看了眼陆一辰,陆一辰也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幽暗,浑身散发着一股“你说个不试试”的气势。
她深吸了口气:“好”。
车没到陆家,采采就已经睡着了。明月把后座上的毯子展开给采采披上,稍微向前俯过去跟陆一辰说:“采采睡着了,要不我也不打扰了。”
他声音平淡:“着急回去找那个小钢琴家?”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她觉得陆一辰跟采采似的,也得哄着,“你带采采回家睡觉,我也得回家照顾我儿子。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好歹……”
她没接着说下去。
他冷哼一声。
没多久到了陆家,他把车随便停在门口,自己下车抱采采上楼。明月也跟着下了车,却没有进去。陆一辰进门的时候朝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走,还是应该等他。结果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陆一辰出来,她果断转身往小区门口走。
她边走边想,几年不见,陆一辰真是脾气越来越大了。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又拉短,没走几步,她身后就传来陆一辰的声音:“夏露。”
明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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