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节 一吻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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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陌,你欠我的,还没有还。
刚才以陌在急诊室内说的那句话,虽然声音很小,可陆韶迟还是听清楚了。“有钱当然了不起。”她说那句话的时候习惯性地低头,眼中是那样哀伤无助。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三次“遇见”她,那时候她已经几天没吃过饭,蹲在医院门口,傻傻地在面前立了个牌子,垂着小脑袋,那惶恐的样子就好像立交桥下面等待工作的农民工。
他走过去,牌子上写着的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几乎让他站不稳——要饭。用以陌的话说,她是饿极了,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才会跑去医院门口要饭的。之所以挑医院,是因为一旦自己饿晕了,好歹医生不会见死不救。那天,她就是这么拽着自己的衣角,望着他,苍白的嘴唇颤抖着问他:“稻根藤先生,医院看病能赊账吗?”那次之后他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命中注定”。
从开始认识以陌的时候陆韶迟就知道,她是一个整天把钱挂在嘴边的女人。
在和她拍拖之前,安以陌总会说;“本姑娘生平最大的梦想,就是被一个有钱帅哥终生包养。到时候他大笔一挥,写张支票说:‘去,这一亿,拿去零花!’”说完这句话,她会一个人贼溜溜地笑,然后用猎人发现猎物的目光盯着陆韶迟,看得他全身毛毛的。
她说,她早就认准了他这个钻石级别的王老五,也不嫌弃他奔三的年龄了,最主要是有钱,好生养。这弄得陆韶迟哭笑不得,明明是他这只大灰狼先看上她,追求她,她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守财奴的样子来。他迷上了她偶尔流露出来的小得意,会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而心疼,不自觉地想保护她一辈子。他轻笑,原来这就是爱。只是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以陌谈到钱的时候,会露出那样哀伤与嘲讽的表情。
病床上的女孩已经睡着了,她向右侧卧,蜷缩着裹起了被单。她的睡姿很不好,总会把头埋进被子里。陆韶迟叹了口气,不厌其烦地帮她理好被子。
咔嚓——!
窗外闪电划过,天空顿时亮如白昼,盛夏的雷雨总是很多。睡梦中的以陌听到雷声,忍不住颤抖了下,将被子捂得更紧。医院的冷气温度很高,以陌的额头、脖子都沁出了稀薄的汗珠。陆韶迟轻轻地扯开她的被子,以陌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死死地。
“打……打雷。”她呢喃着,似乎陷入了梦魇中。
“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以陌一直都害怕雷雨,闪电的时候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哪也不去。陆韶迟任她抓着自己的手,安慰似的拍着她。
“你说过……不走的。”以陌手上的力气更大,尖锐的指甲扎得他有些疼。他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能坐在病床前陪着她。从一开始他就不能走进她心里,但是至少他能为她挡风挡雨,至少任何时候,他都不会主动放开她的手。
“云暮寒,你浑蛋!”她含糊地诅咒了一句,眼角有些湿意,梦里是他转身的背影消失在风雨里。还记得他许诺过,以后每个打雷的夜晚,他都会陪在她身边。可是那样一个雷雨之夜,她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恐惧是那样地深刻。她蜷缩在房间里,瑟瑟发抖,那个发誓陪她度过每个雨夜的人却远在渤海另一边。云暮寒,你浑蛋!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
阿嚏!云暮寒打了个喷嚏。谁在说他坏话吗?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个急诊室医生指着他鼻子骂“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时候,他居然会想起那个女人的脸。他心里冷笑,那个口口声声说有钱没什么了不起的女人,其实是很贪钱的。
记得有一次在网吧门口,他的自行车被偷了,他们一路走回去。看着穿梭来去的汽车,她恨恨地说:“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姐发达了,就买两栋房子,一栋用来住人,一栋用来养猪。咱吃饭每顿摆两桌,一桌用来吃,一桌用来看。我还要买齐所有颜色的BMW车,星期一开白的,星期二开蓝的,星期三就开红的,咱一个礼拜不重复!”她握着小拳头,瞪着大眼睛,仇富的样子很是可爱。
当时他还看笑话般地问她靠什么发达。那女人一脸小市民的奸诈笑容:“你不是会编程么?我以后一定会是出色的游戏策划,以后我们一起开游戏公司,双剑合璧,谁人可敌?等咱们的游戏软件发行了,就一起到学校门口卖盗版,一天卖它几百份!”那时候的他,被她傻乎乎的得意模样轻易迷惑,所以才会爱到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输得一败涂地。谁又会想到安以陌真的会把钱看得那么重,为了50万就轻易出卖了他们的爱情。
雨下得滂沱,噼里啪啦地打在落地玻璃窗上。玻璃上留不住雨珠,哗啦啦地一缕缕地往下坠。他望着雨中的城市,突然觉得胸闷。粼粼的水光,仿佛海面上细微的波浪,悄无声息地将他覆盖,淹没。金恩彩已经睡了,他却定定地站在窗前。他是六年前认识金恩彩的,在夜总会。那时候的她带着稚气的悍勇,站在人群中低头的样子很容易让他想起以陌。金恩彩的睡姿不好,会踢被子,喜欢蒙着头,侧着身。或许就是那糊涂的一夜醒来,看到身边女人蜷缩的睡姿,他才会和她继续交往的吧!
他有些愤恨,为什么伤害别人的那个人可以潇洒地转身走开,而被伤害的一方却依然选择念念不忘?让他最气愤的是,每次他告诉自己要去恨她,想起来的却偏偏都是她的好。她的小聪明,她阴谋得逞时候的笑,她沮丧时候撅起的嘴,她害怕的时候,眼中如同惊鹿一般的惶恐……
咔嚓——!惊雷响起。
云暮寒习惯性地转身,却发现身后的人早已经酣然入睡。他自嘲地笑了下,多少年了,每次雨夜他都会不自觉地担心。他想那个笨蛋女人是不是又缩在角落里,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很严实。只是她一定不会再想起他吧?或许对她来说,把自己埋在钞票里就无所畏惧了。云暮寒紧紧地握住了拳。
“安以陌,你欠我的,还没有还!”灯火璀璨的云泽市在雨雾中蒙眬了轮廓。云暮寒一拳打在了玻璃窗上。
……
“糟糕!”以陌一大清早就在病房内上演高分贝狮子吼。坐在床边的陆韶迟一夜警觉,睡得本来就轻,被她这么一喊,自然就醒了。
“怎么了?”陆韶迟理了理外套,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没形象。
以陌咻的一声坐了起来,歪着脑袋,睁着小狗一般无辜的圆眼睛。怎么了?她得想想,今天要干什么来着。陆韶迟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拍脑袋思索。以陌在迷茫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特别乖,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样的古灵精怪。
“现在几点了?”以陌虽然嘴上这么问,可却没打算让陆韶迟回答她。她抓起陆韶迟的胳膊,扯起他的袖子就看。
“糟了!九点多了,来不及打卡了。我的全勤奖啊!”以陌咬牙切齿。
“就你那每个月110块的全勤奖,真不是小数目。”陆韶迟抱胸在旁边取笑道。以陌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不安慰她就算了,还幸灾乐祸的。别人都说仁心医院的医生都是关心病人的模范,可在她看来,这里所有的“稻根藤”都和陆韶迟一样,都是外表斯文内心阴险的腹黑男。
“反正你每月都拿不到,你干脆当没有这项奖金吧。”
“陆韶迟,我要向仁心医院投诉你!”安以陌小拳头捏得噼里啪啦。这个大灰狼,一直都希望自己被报社早日开除,从来不支持她伟大的工作。
“那你向院长直接投诉我吧。”陆韶迟笑得更加无害。
“你以为我不敢啊!我现在就投诉。可是……院长好像是你妈妈。”安以陌抓了抓脑袋,从陆大医生迷人的微笑里,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又被耍了。
“亏你记得。我不建议你和未来的婆婆多交流一些。”
“陆韶迟!”以陌心里悲愤,知道自己嘴巴上占不到他半分便宜。她眉毛一挑,心里有了对策。
“咿——”安以陌张大嘴吸口气,突然她用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
“以陌!”陆韶迟脸色一变,“我真该死,明知道你不能生气,还故意气你。”
面前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看见陆韶迟上当,她有些得意。陆韶迟立刻明白,自己被古灵精怪的丫头给耍了。
“下次不要拿这件事情开玩笑。”陆韶迟的语气有些冰冷,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惧中恢复。见他生气,以陌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地用眼角瞟他。陆韶迟不再看她,起身拿起床边的病情记录翻开。以陌心道不妙,陆韶迟这个闷葫芦,生气了都是冷战的。她连忙爬起来,屁颠儿地跑到他身边。
“韶迟啊,我觉得我最近身体好了很多。”以陌不及韶迟高,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韶迟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以陌不甘心地探出小脑袋,在他面前张望着。
陆韶迟不理会她,继续低头看手中的病情记录。以陌的身体情况本来已经稳定,可自从上次金恩彩演唱会采访回来后,她就频繁发病。这让他不得不担心。他不敢想,如果哪天以陌发病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活到三十岁,第一次爱上一个女孩,在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懂得爱情是什么滋味的时候,以陌给了他最初的心动。和她在一起的温暖,一旦开始就无法结束。
完蛋了,稻根藤鹿同学这回来真的了!以陌耷拉着脑袋,像只做错事情的可怜巴巴的小狗般蹭到他身边。嘿嘿,她抬头露出一个笑脸。陆韶迟愣了一下,这女人脸皮真不是一般厚。嘿嘿嘿,以陌笑得小脸有些僵硬。陆韶迟摇了摇头,每次讨好他的方式都这么没创意,笑得这么假。
不理她?以陌索性一把拽过陆韶迟,点起脚,整张脸凑到他面前。咧嘴,微笑。嘿嘿嘿!陆韶迟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看着面前突然凑过来的小脸,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以陌并没有自己以前认识的女孩子漂亮,也没有那些名媛贵族的大家闺秀气质,可她那双大眼睛,却清澈得不带半点杂质。每次他注视她眼睛的时候,都会被她目光中的纯净所感染。那是不被尘世污浊的女孩,对她来说,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她是那样地珍爱自己的生命,就是那样不带一丝阴霾的生命力让他沉沦。如今以陌就站在他面前,用那无辜的目光注视着他。
不会吧?还在气?以陌知道陆韶迟脾气其实很好,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拿自己的病开玩笑。这次她真是踩到警戒线了。她咬了咬唇,心里正想着如何跟他道歉的时候,腰上突然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拉着更靠近他。在她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时候,唇上一热,人已经在他怀里。以陌有些眩晕,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陆韶迟的舌就灵巧地乘虚而入。和他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不同,陆韶迟的吻带着霸道。他轻轻地含着她的舌,纠缠着。她微微有些吃痛,慢慢地适应着他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被他抱到了病床上,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韶迟才稍微放过了她的唇。
陆韶迟看着面前的女孩,长吻过后她呼吸短促激烈,脸上飞着潮红,眼神有些好奇,又有些怯生生。陆韶迟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的初吻。虽然和以陌拍拖,但是他从来没有吻过她,拥抱和牵手就能让他满足,可这一刻他却发现,她的味道真好。
以陌被陆韶迟禁锢在病床上,有些不安地扭了下身子。她轻微的挣扎却让陆韶迟的身体僵硬了起来,以陌看着他,陆韶迟的目光深邃,让她止不住地慌乱。她再如何不懂,也不会看不出,一个男人露出这样神情的时候,是想干什么。
“韶迟。”以陌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哀求。她话还没说完,陆韶迟的吻又一次落下,他的吻从她唇上移到了鼻尖和眉心,耳垂的那一吻让她浑身战栗。他的唇烙过她的颈脖,宽大的病号服扣子在他的牙咬下绽开,细白的皮肤突然接触到空气,以陌不禁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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