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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看白戏

戏园、影院多年的顽症、也最令园主头疼的就是一些观众仗着自己的背景进园子看戏不买票,行话叫“看白戏”,而且稍有怠慢还会打人、砸园子。如果园子邀来名角儿,那么就有可能半数以上的观众是看白戏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园子满座却不赚钱的原因了。

1928年1月,军兴(北伐战争)以后,驻津各部队越来越多,军警一向以游艺场、戏园、电影院为娱乐场所,但他们从来不给票资,各戏园、影院还得专门为他们特设官厢和军警优待座,但由于他们的人太多,且占据许多客座,他们占据大半个园子的现象屡见不鲜,甚至一个军人带着数名“亲友”也能大摇大摆地无票进园。寻衅滋事、殴打园伙的事更是时有发生。每年正月是两园最旺季节,也是看白戏最猖獗之时,各园虽使出浑身解数,邀来名角儿,但最后一算账,还是入不敷出,亏累不堪。后来,经与军队协商,各戏园提出变通方法,挑选出若干家戏园,按日轮流演义务戏,不卖座、不售票,专供军人娱乐;而不演义务戏的各戏园,则不准军人入内,或一律收票。

同年2月16日,军警督察处也发出训令,取缔军人无票观剧的特权,不准军人随意入园滋扰,并派出大令每日巡回检查,保护戏园、电影院正常营业,弹压席遂由此产生。刚开始,军方尚能遵守,戏园、影院也确实安稳了一个月,但军人们很快就发现允许他们出入的都是二流园子,上演的节目也没有名角儿,都说自己上当了。于是,各园军人肇事事端又屡有发生。

3月15日,两名军人在河东东天仙戏园对观众大打出手,茶壶茶碗满天飞,当即就有数人被打得头破血流。第二天,又有3名军人扮成工人模样,到该园强索包厢,并令已在包厢观剧的观众离开,观众不得不在园主的劝说下退票离场。

为此,3月22日,督署会议决定,以后凡军人观剧,武装齐全者一律半价付票,便衣有符号者亦须购全票。虽有命令,但执行者甚少,且无票观剧者越来越猖獗,甚至有人冒充军人,在胸前随便别上个小牌牌儿就可大摇大摆地进园看白戏。

1940年春,上光明戏院约来京剧名角儿尚小云登台献艺。观众闻讯后纷纷购票入场,有几个日租界巡捕不买票就往里闯,收票员稍一拦阻,就有两人上前将其痛打一顿。事后,该院经理李吟梅找到国民党警察局,找到戏园电影业同业公会会长齐文轩,虽经多次交涉,均无结果,气得李与齐争吵起来,李骂齐无能,拿着会员的钱却不能为会员干事。齐说,你有本事你干,我还不乐意干这两头受气不落好的倒霉差事呢!一气之下,齐撂挑子不干了,李正好顺杆爬,当上了同业公会会长。

但李上任后,才知道要根治这一顽症谈何容易呀!他虽经多方努力、四处活动,但均以失败而告终。

1943年,燕乐戏院服务员头目裴玉松因收票得罪了警察局的人,转天一大早就被警察局抓走了,强制他戴着大高帽子,手里敲着小锣游街示众。

日本投降后,李吟梅下决心治理。他带领部分理事,向津京各大机关呼吁、求援。他们先后找到了国民党警察局局长李汉元、副市长杜建时、国民党军天津宪兵二十团曾家琳团长及警备司令陈长捷,最后找到了北平行辕宋哲元,均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1947年初,李吟梅得知明星电影院经理杨季随与在津的六十二军林军长是同乡,遂让杨代其找到了军长林伟俦。因林与杨素有私交,就一口答应下来。李吟梅得知后非常高兴,率领同业公会全体理事,在裕中饭店西餐厅宴请了以林军长为首的校官以上的军官。后来,林派特务营营长亲自率领着两个排,分组在全市各园子门口检查,取缔无票入场者,营长坐着吉普车巡回检查。

因为六十二军的官兵都是广东人,与天津的军、警、宪、特向无往来,又是临时驻军,所以对任何人均不留情,就这样坚持了三个月,看白戏的现象基本得到遏止。但不久,当六十二军离津后,出于报复心理,那些往日看白戏的人变本加厉,全市戏院、影院无票入场之风愈演愈烈。

1948年3月,上平安戏院邀请了著名演员谭富英全班来津演出,预售三天票已全部售出。开幕那天,园子里呼啦一下子拥进伤兵、流氓、杂霸地痞约400多人,他们占了大半个戏院,持票的观众反没了座位。服务员出面干涉的,全被他们打伤了。当时因为六十二军已调出津城,经理冯承璧干着急想不出办法,只好在台上贴出大字声明:请已购票者推迟三天再来,待戏院想出办法再来看戏,戏票照常有效。

此后,冯承璧、李吟梅到各军警机关求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调来警备司令部的百余名武装官兵,严密把守戏院大门,在园内维持秩序,当时几乎动了枪,总算把三天的戏演下来了。但一结账,给官兵的饭费、辛苦费等,远不及票房的收入。从此,该园再也不敢邀名角儿演出了。直到天津解放,才从根本上消除了“看白戏”这百余年的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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