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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叶启铭刚下飞机,在机场洗手间里,一蓄有络腮胡子、戴墨镜的中年男子,两手抄着口袋紧跟着叶启铭:“你应该很想知道当年杜世成是怎么对李义天下毒手的吧?”

神秘人的问题让叶启铭惊愕不已,他注意到这人大衣口袋处鼓胀着,他不确定那是不是手枪。与之相比,他更不确定这人是不是他要找的重要证人陈同海。

叶启铭脑袋飞速运转,难道这是杜世成设的一个局?如果点头,脑袋可能瞬间开花。他知道此时洗手间里没有第三人出现,转念一想,万一此人就是他苦苦寻找的陈同海呢?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与神秘男子周旋,就在这时,进来一个神色匆匆的光头男,叶启铭灵机一动,故意伸腿将他绊住,好引起这第三人的注意。果然,光头男满腹牢骚,骂道:“没长眼啊。”叶启铭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也许是这络腮胡子、戴墨镜的中年男子太特别,光头男特意看了他两眼,才钻进了厕所隔间里。

叶启铭正色道:“刚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小子拉肚子,一会儿的工夫洗手间便臭气熏天,神秘中年男子的冷酷威严荡然无存,他伸出手,捂住鼻子恼怒地往外走。叶启铭注意到他手上戴的一枚指环很特别,是独角兽,另外那只手始终没伸出来。他随着一块往外走,神秘男子说:“明天早上十点,你来摩都大酒店502房,我等你。”说完,他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叶启铭赶到科技工业园区项目办公室时,迟辉正在睡觉,叶启铭把他叫醒:“迟副经理醒醒,现在是上班时间。”

迟辉睁开迷蒙的睡眼,一个激灵起来了:“叶经理,你怎么来了?”

“杜董让我来看看。”

迟辉眼珠一转,自顾地解释道:“昨天工作到凌晨,不知不觉就打了个瞌睡。”

“欧阳总工程师呢?”叶启铭看着图纸问。

迟辉吞吞吐吐起来,叶启铭淡淡地说:“迟副经理,我发现这怠工现象很严重啊。”

“是有一点,可它是有原因的。”迟辉自圆其说,“这原因就出在欧阳总工身上。”

这时欧阳总工助理闻讯赶来:“叶经理您来得正好,我向您说说为什么出现怠工。前天迟副经理和欧阳总工吵架了,然后他喝酒喝到凌晨又耍起了酒疯,去公寓打了欧阳总工。”

“为什么吵架?”

迟辉窘迫起来,好像难以启齿似的。助理眨眨眼:“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呗。”

“那欧阳总工人在哪儿?”

“在医院呢。”

一行人赶到医院,叶启铭代表公司向欧阳总工赔礼道歉,迟辉心里恨恨的,怪叶启铭多管闲事。欧阳总工是明理的人,接受了道歉,一点皮外伤,他也不好意思赖在医院里。出院后,欧阳总工直接就去了工地,叶启铭见两人还是别扭着,晚上他掏钱请欧阳总工及助理还有迟辉吃饭。席间他当和事佬,总算平息了两人的冲突。

叶启铭将神秘人的突然出现告诉了梁步庭,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便收到梁步庭用手机发来的一张陈同海的照片,那是他好不容易翻箱倒柜才找到的。梁步庭打来电话时,叶启铭正和欧阳总工在咖啡馆边谈工作边吃早点,叶启铭欠身跑到一边接电话。

“照片看到了吧?”

“梁叔,我收到了,可没有任何价值。”

梁步庭皱了下眉:“那你还去不去宾馆见他?”

叶启铭沉思起来:“我考虑考虑。”

“凡事千万要小心。”梁步庭告诫道。

挂断电话,回到桌前,欧阳总工已经吃好,叶启铭招呼服务员埋单,两人说着话走出咖啡馆。欧阳总工说:“说实话,这迟副经理太小肚鸡肠,要是您负责这项目,和您打交道,倒能省心不少。”

叶启铭谦虚道:“各人有各人的长处,若是欧阳总工和我打交道,也许麻烦更多呢。”

说着两人笑了起来,迟辉正好遇见他俩,气鼓鼓地想,今天叶启铭就要回去邀功请赏去了,他一定会在杜董面前说尽我的坏话。心里虽然这么想,迟辉还是笑着迎了上去:“欧阳总工,我正好找您呢,您看这图纸上面……”说着他摊开图纸。

欧阳总工指着图纸比划了几下,一会儿迟辉看向叶启铭:“叶经理您要回去了,我都没法送您,祝您一路顺风。”

“没事。”

“叶经理您一路平安。”欧阳总工和叶启铭道别。

叶启铭见他们走远,心事重重地抬腕看表,离十点整还有半小时,到底去不去见那个神秘人?叶启铭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去了,就意味着身份暴露,对方如果是杜世成请来的杀手,他很有可能血洗客房,随后杜世成会前来灭尸毁迹。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招揽生意:“老板要去哪儿?”叶启铭见此,果断拉开车门,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向司机道:“摩都大酒店。”一路上,他都在预测可能要发生的种种惊险状况。

十多分钟后,摩都大酒店到了,叶启铭下车,突然看到酒店院子里人影忙乱,顾客大多披着床单,惊慌失措的样子,一派劫后余生的景象。一会儿,身后呼啸而至的消防车、救护车全都赶到,只听到酒店一工作人员向救火官兵说道:“502房间着火了。”

“502房间的客人呢?”

“已经逃跑了,初步判定是吸毒引着火源。”

叶启铭一听转身离去。

刘顺这天早上在春天家园找到了沈流苏的家,沈家门口聚集了许多要债的人。

“我们都被你骗了!”各路声讨此起彼伏。

“咱们都是不错的牌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怎么会骗大家呢?”苏秀云赔着小心安慰大家。

沈流苏打抱不平:“我妈也是无辜的,我们都被郭涛骗了!他已经被通缉,法律会制裁他的。”

为首的男子,外号叫侯三,他恨恨地说:“我们和姓郭的说不着话,只能找你们来要钱!”

“就是,我们收条上全写的是苏秀云的名字,不来找你们讨说法找谁去!”其中一名债主说。

“可我没钱啊!”苏秀云委屈喊冤。沈流苏有些惶恐不安,她咬着嘴唇,下意识地把母亲拉向身后,想保护母亲。

“我们不管,就是找你要,卖房卖地也得赔我们大伙的钱!”另一名债主说。

沈流苏竭力稳住大家的情绪:“我们会还大家钱,请大家给我们点时间,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还的!”

大家依旧不依不饶。

刘顺本想上前制止风波,可又想起医生的警告,切不可剧烈运动,以免撑破伤口,造成大出血。“真病得不是时候。”他赶紧把情况告诉叶启铭,这时叶启铭刚下飞机,幸好机场离春天家园很近,他立刻往那里赶。出租车上电台广播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爱情,如同宿命般无从逃避,不可取代,色授魂与,需以性命相拼……”

此时大家情绪激动起来,哄地上前围住她们母女俩,叫侯三的男子色色地说:“我还没老婆,不然先让女儿抵债吧?”说着他便强行拉过流苏往怀里揽,沈流苏吓得惊慌失措,苏秀云气得拼命踢打侯三。

这时人群里冲进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一把将侯三拉开,重重一拳打在他脸上,然后将他甩出老远,其他人都被镇住了。沈流苏怔怔地看着叶启铭,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过心里一直在想,为什么总是在我出糗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呢?叶启铭拍了拍手,轻松地对刘顺说:“剩下的事,交给你处理吧。”

刘顺点头,欣然领命。不知刘顺对趴在地上的侯三说了什么,侯三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跟刘顺一起走了,其他人也都呼啦一下跟着不见了,这让苏秀云和沈流苏十分惊奇。苏秀云回过神来,感激道:“这么巧,原来是您啊,今天真是谢谢您了,快屋里坐!”

“不客气。”叶启铭有意解释道,“我刚好路过,见不得有人被欺负。”沈流苏羞窘极了,赶紧给他开门,她不敢直视他,因为叶启铭总是给她一种君临天下、威风凛凛的感觉。叶启铭看她时,她总会低下头,脸红得像块红绸子。苏秀云摆出茶具,去拿茶叶盒子,发现茶叶盒子空了,抱歉道:“没茶叶了,我去买。”

沈流苏自告奋勇:“不不,还是我去买吧。”脸上不自觉地带有央求的神情,苏秀云只好同意。沈流苏可不想和这位不苟言笑的男神独处一室,不然她会紧张得窒息掉。

“您爱喝什么茶?”沈流苏问叶启铭,她快速看他一眼,然后低了低头,声音有些发颤。

“随便,什么茶都可以。”叶启铭看着沈流苏说。

“哦。”沈流苏赶紧跑出门,如释重负地摸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一个劲地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叶启铭环视屋里的摆设,看到柜子上有一本老相册:“我能看看这本相册吗?”

“可以呀。”苏秀云热情洋溢道。

翻开相册,瞬间唤起叶启铭童年所有的记忆,他看到了小时候和沈流苏的合影。苏秀云看了眼,惋惜道:“这是在我老家剪子巷拍的,如今那地方改造成一片人工湖了。”

见叶启铭还盯着那张照片看,苏秀云讲解道:“这是我女儿儿时和她的小伙伴,到现在她还念念不忘呢。”

叶启铭怔然,原来流苏一直都没有忘记我。他的心如沐春风,春暖花开似的开心。他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厨房里“咚”的一声,接着便是哗哗的水流声。苏秀云跑去一看,叹道:“就知道这水龙头早晚要报废!”

叶启铭问:“有新的水龙头吗?”

“有。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啊,买了好久都没换呢。”

叶启铭脱掉外套,关掉总阀门,拿起扳手忙活了起来。这时有人敲门,苏秀云跑去开门,是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

落座后,这人开门见山道:“我是拆迁办的,我知道您以前和李义天是老街坊。”

厨房里的叶启铭听出这人的声音,正是周奎荣。

“是是。”苏秀云惋惜道,“可惜啊,他们英年早逝。”

“是啊,真是不幸,我知道他们还有个儿子叫李孝正,但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他。”周奎荣说。

苏秀云回忆道:“我也不知这孩子后来去了哪儿,只知道他父母去世后,他姥姥把他接走了。”

“很希望您能帮我打听出李孝正的下落,我好把拆迁补偿款交给他。”

“您真是好人,要换作别的人早就私吞了。”

这时周奎荣注意他旁边那本翻开着的相册,一张两个小伙伴的童年合影吸引了他。苏秀云心直口快,道:“旁边那孩子就是李孝正。”

“哦。”周奎荣仔细看着照片,“我能不能把这张照片拿走啊。”

“这都是我女儿的宝贝,我说了不算的。”

“哦,那就不勉强了。”周奎荣狡猾地试探道,“俗话说‘千年的邻居,万年的街坊’,难得您这么有心,时常翻看这些老照片。”

“哪啊,这不是……”

叶启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沈流苏回来了,两人一打照面,周奎荣觉得她有些面熟,发现再继续待在这里不妥,怕露馅儿,便留下一张写有联系方式的卡片,匆匆告辞了。

周奎荣走后,沈流苏问:“刚才那人是谁?我看着有些面熟。”

苏秀云轻描淡写地说:“街道拆迁办的,寻找李义天儿子的下落,好让他领取拆迁补偿款。”

沈流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问:“叶先生呢?”

苏秀云拍着脑袋:“瞧我这糊涂脑袋。”说着直奔厨房,沈流苏一脸疑惑地跟过去,只见叶启铭正拿着扳手,弄得满手油污,她惊得目瞪口呆。

“您是客人,不该叫您帮这个忙啊,搞得您两手油污。”苏秀云过意不去。

“没事,修好了。”叶启铭洗完手,沈流苏拿着创可贴过来了。“我看您手指破了,我帮您贴上吧?”她头也不抬地说。

叶启铭没有拒绝,伸出手,安心地交到她手里。沈流苏触着他的手指,身体像过电一样,她眼角的余光察觉出叶启铭在细细看着自己,不知不觉手指像受惊的小兔,乱抖了起来。

九岁之后,叶启铭在仇恨中长大,冰冷的心,冰冷的面容,似乎连血都是冰冷的,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失去爱人的能力。奇妙的是,自从他与沈流苏重逢后,他突然懂得了爱,懂得了心疼,就像枯木逢春,春来花开。

叶启铭心里被久别重逢的喜悦鼓胀得满满的,他在心里说:“流苏,好久不见。”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很想抓住她的手,抓住她,把她拉过来,吻她。但是,这些只停留在想象中。

手包好了,创可贴贴得歪歪扭扭,很难看。沈流苏不好意思地掩嘴轻笑,叶启铭看着她,那双闪亮的眸子一如初见时那般明亮,尽管这么多年未曾相见。这时沈流苏注意到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看得出来他没有嫌弃。这时苏秀云招呼道:“茶泡好了,叶先生辛苦了,过来喝杯茶吧。”

“谢谢伯母。”话说得很沉稳。三杯茶过后,叶启铭装作若无其事地又瞥了眼相册,他很想拿在手上,继续看下去,只是觉得这样不妥。这一眼他看到了沈流苏的弟弟沈严的照片,儿时的沈严好像有点讨厌自己,或许是觉得自己在同他争抢姐姐的爱吧。

沈流苏觉得相册放得不是个地方,便收了起来,顺手又平整了下沙发垫子。苏秀云调侃道:“快把你的宝贝收起来吧,刚才那位先生还想要张照片呢。”

“你没给吧?”沈流苏翻开相册检查了一遍,叶启铭见状,心里得意极了。

“没有。”苏秀云边给叶启铭倒茶边说,“我们流苏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至今还念着她儿时的伙伴李孝正,可这孩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叶启铭明知故问:“刚刚那人也来找李孝正?”

“是,拆迁办的,让李孝正去领赔偿款,这不,他还给我留了手机号呢。”苏秀云指了指桌上的纸条,叶启铭再一次确定那人就是周奎荣。此时他悲喜交加,喜自不用说,沈流苏至今还念着自己;悲的是今后他身不由己,只能用另一个身份爱恋着她。

这时叶启铭手机响了,是刘顺打来的:“哥,事情已经办妥。”叶启铭起身告辞,母女俩送他到楼下并连连表示感谢。

“一点小事,不值一提。”叶启铭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刘顺向窗外挥了挥手,便发动汽车绝尘而去。路上刘顺问叶启铭他和沈流苏之间的事,叶启铭便回想起往事,他和沈流苏是邻居,又是同班同学,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真纯洁的感情是那么长远深厚,在他的心里留下很多难忘的记忆。记得沈流苏爱吃大白兔奶糖,她父母又不肯买,于是他回家向妈妈要,以致妈妈一直以为他最爱吃大白兔奶糖。还有一次他的作业没完成,临交作业前,沈流苏帮他写,后来被老师发现,两人被拎到教室外面罚站,站着站着,他俩就偷偷跑到花坛里,猫在里面研究蜜蜂如何采蜜。想到这里,叶启铭不禁笑了起来,他很久都没这么开心地笑了。

叶启铭心中存有一幅画,那是流苏画的城堡,里面的王子是他,公主是流苏。有次苏秀云摸着他的头说:“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娶我们家流苏当老婆。”

后来爸爸几次提出搬家换大房子,他死活都不同意,他要和流苏在一起上学、成长。还记得他们爬到一棵大树上,坐在树杈上谈人生理想,那时流苏的理想是当一名幼儿老师,他的理想是环游世界。如果生活一直这样该多好,可九岁之后,一切美好都被拦腰截断,父母惨痛离世后,他不得不搬到姥姥那里,生活里不再有流苏。姥姥去世后,他又被梁叔接走。他的童年生活变得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性格也随之改变,变得敏感自尊、沉默寡言。自此他的人生远大且唯一的理想,便是复仇!

恨意,不会生锈,二十多年了,他每天都要拿来磨一磨。

“这人表面看盛气凌人、傲然霸气,其实挺好相处的,就是不苟言笑。”苏秀云脸上笑眯眯的。

“他就是我刚被炒鱿鱼的那家公司里的经理。妈,他可是公司女职员心中的男神啊。”

苏秀云啧啧道:“怪不得,真是多金又有型。”

一想到没了工作,沈流苏瞬间蔫了下来,而她妈妈却不着急了:“流苏,你是不是该学学化妆什么的,这么土,谁看得上你?”

沈流苏嗔怪起来:“身上有这么多债务,还有心情化妆?我现在只求哪家公司能看上我。”此时她们还不知道叶启铭已经替她们把所有债务全还清了。

“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郭涛呢。”苏秀云乐观地想。

沈流苏打击道:“把钱挥霍干净了,找到他又有什么用?”苏秀云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突然沈流苏说,“妈,你有没有觉得这叶先生眉眼有点像李孝正?”

苏秀云想了想:“我没看出来,但凡长得周正一点的,五官不都差不多?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沈流苏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她无奈地撇了撇嘴,苏秀云嗔怪道:“我看你是有点魔怔了,那李孝正要是回来,早就回来了,八成是……”

沈流苏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她捂住耳朵:“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说着便跑上了楼,苏秀云泄气地看着她。

沈流苏刚到屋里,就听到手机在响,接听后才知道是精英猎头公司打来的电话,他们让沈流苏明天就去上班。

“妈,我有工作了!明天就能上班了。”沈流苏欢呼雀跃起来。

“我女儿这么优秀,哪家公司都得争着抢才对!”母女俩笑作一团,这时门铃响了,两人慌了,以为债主们又来了。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沈严回来了,沈严在海淀区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一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

“呀,我儿子回来了!”苏秀云喜滋滋地拉住儿子,她往门外张望了一下,失望道,“就你自己啊?”

沈流苏和沈严会心一笑,知道母亲的意思,苏秀云说:“到底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领家里来看看啊?”

沈严和车宝莉从大学时就恋爱,直到毕业、工作,算来差不多有五年了。

“到时自然会领来让您看的。”沈严安慰道。

儿子回来,苏秀云高兴得赶紧下厨房,做了三四个菜。饭吃到一半,苏秀云嗔怪道:“怎么想起回家了?”

“我总觉得最近家里有事。”沈严看着妈和姐的脸,“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这一问,苏秀云和沈流苏面面相觑起来,沈严心思细腻且敏感:“姐,出什么事了?”沈流苏吞吐起来,苏秀云见此,索性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沈严大吃一惊。

“我知道你打小心思重,本不想告诉你,可你是咱家唯一的男子汉,你姐终归是要出嫁,债务不可能一直让她背着,最终还是由你来背才对。”苏秀云直言道。

沈严猛往嘴里扒饭:“我知道,不用姐还,我会努力赚钱的!”

“咱们一起还,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沈流苏安慰道。

沈严心事重重地点点头。母亲处处节约,家里的灯具全都是那种瓦数小的灯泡,昏暗的灯光下,饭桌上的气氛就更加沉闷和压抑,让沈严想起梵高的那幅名画——《吃土豆的人》。这也是他不愿带宝莉回来的原因,自家人跟着吃“土豆”不会感到难堪与脸红,只会惺惺相惜同心同德。沈严一直在努力改变家中的经济状况,但是接踵而至的巨额债务,让他束手无策。

“改天换个灯具吧?”他脱口而出,实在烦透了这种昏暗的光线。

苏秀云不解地抬头看着灯泡:“怎么了?”

“妈,你不觉得这光线让人感到很沉闷吗?在屋里看人,就像在看泛黄的老照片似的。”

沈流苏同意:“行,改天我去灯具市场买一个,现在的灯具可漂亮了。”

苏秀云不以为然:“花里胡哨的,一晚上得跑多少电啊。”她放下筷子嘟囔道,“真是倒霉,背上那么多债务。”一句话,让气氛更加低沉,如一团烂泥巴,拾都拾不起来。

洗碗的时候,沈流苏看到房东大婶打来的电话,她羞愧极了,没有接听,她想跟沈严借点钱,忍了忍,还是没能张开口。她乐观地想,明天不是就去上班了吗,有了钱,就立刻交房租。她还暗暗祈祷房东大婶不要记恨她不接电话。

叶启铭来到董事长办公室。“路上一切顺利吧?”杜世成一脸关切地问。

“还好。”神秘人的影像突然出现在叶启铭脑海中,他愣怔了下,看着神色自如的杜世成,“就是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杜世成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哦?怎么莫名其妙了?”

“说了一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叶启铭做出搜索记忆的样子,“他说他掌握着您害死李义天的证据。”说完他去看杜世成的表情。

杜世成作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神经病。”他看向叶启铭,“他为什么会对你说这种话?”

“我估计,这人知道我是您手下,他觉得我会有兴趣知道。”叶启铭讪笑了下,直率道,“掌握后要挟您给我升职加薪啊。”

杜世成笑了起来:“有可能。但要挟的条件无效,因为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我确实认识一个叫李义天的人,但我并没有害死他。”最后这句说得信誓旦旦。

叶启铭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可他还是云淡风轻道:“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了。”

杜世成笑着摆摆手:“就是,不说了。”他换个姿势重新坐好,“海南科技工业园区怎么样?”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迟经理和欧阳总工配合得很好,估计一个月后,就可以投产使用了。”

“哦,总算有点眉目了。”

两人聊了一些计划上的事,之后杜世成站起身:“走,我们去开个会,集思广益研讨接下来的事情。”

他们正要往外走,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是迟辉打来的:“杜董,叶启铭是不是向您说了我和欧阳总工发生的那点不愉快的事?我要向您解释下,我们只是一点私事,并没有影响工程进度。”

杜世成一脸不可思议:“还有这样的事?”

迟辉一听,一时间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他慌忙挂断电话。

杜世成问叶启铭:“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是个人恩怨。”叶启铭暗笑,他心想,迟辉真是自作聪明,没承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杜世成不相信地打开了公司内部网,仔细搜索了下,果然看到上面有个写得很详细的帖子。“竟然怠工了两天?欧阳总工还被打进了医院?这个迟辉太不像话了!”说着他抄起电话打给迟辉,“迟辉你好好在那儿给我用心工作!”

迟辉诚惶诚恐道:“是,杜董,我一定好好工作。”一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样子。

每次乘电梯,杜晓月总会听到女职员们在她身后议论纷纷,这让她倍加欢喜。

“啊,这可是普拉达限量版包包。”

“哇,看到她系的那款丝巾了吗?是爱马仕最新款,我做梦都想有一条呢。”

电梯门开了,杜晓月优越感十足地享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款款地走进办公室。来上班,她有着走T台的感觉。

企划部里,赵青对杜晓月提醒道:“主管要这次的创意策划案了。”

杜晓月大言不惭道:“我可是斯坦福大学商学院毕业的,这种微不足道的事就不劳我费神费力了。”

“那要怎样?”

“我现在也没空,你就帮我写吧!”杜晓月耸耸肩,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赵青气得咬牙切齿,回到自己桌位上,小声埋怨道:“明明各司其职嘛,和她共事太糟心了。”刘丽见状凑了过来,“你知道杜千金此刻在干什么吗?”

“人家忙,人家是斯坦福大学商学院毕业的,不屑于写文案。”赵青抱怨道。

刘丽掩嘴笑了起来:“她在专心看《恋爱宝典》。”

两人笑作一团,赵青恨恨地说:“看也没用。”

“你说这男神就是男神啊,既帅气还有骨气!”刘丽说着,她看到杜晓月补了补妆,然后走了出去,“翻了两页宝典就去找叶启铭实战了。”

赵青看向门口:“希望她碰一鼻子灰出来。”杜晓月的狂妄自大,让她在女职员这里极受非议。

叶启铭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杜晓月就进来了,她看到叶启铭随手把西装搭在沙发上,一脸闲适地坐了下来,松解着领带。叶启铭抬头见杜晓月进来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穿白衬衣的男人大概是最让人无法抗拒的,松散的衣领,俊朗的脸庞,下巴冒着若隐若现的胡须。杜晓月被叶启铭身上散发的男人味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心神荡漾地走向叶启铭。

叶启铭一把攥住她伸过来的手,并刻意避开她贴过来的身子,提醒道:“杜小姐,这是在办公室。”

“我不管!我喜欢你!”杜晓月任性道。

“可我对杜小姐没有这种感觉。”叶启铭想起小时候,他刚刚失去双亲,不知怎么就找到了杜晓月的家。杜晓月看到他脏兮兮的样子骂道:“小穷鬼,讨厌,滚开啊!”说着还拿小石头扔他。他小小的胸膛里满是愤怒的焰火,脸上挂着委屈的泪水,一切都恍如昨日。

这一刻杜晓月像从云端上摔了下来:“为什么?”

“没理由。”

杜晓月想了想:“我们需要时间,这我理解。”说完她灵机一动,想起《恋爱宝典》里的一招,便“哎哟”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进我眼睛里去了。”她扮可怜样,“你能帮我吹一吹吗?”

这时刘顺进来了,叶启铭给他使了一眼色,刘顺笑嘻嘻地凑了过来:“美女姐姐,我来帮你,启铭哥感冒了,不能靠近。”

杜晓月疑惑他怎么进来了,不高兴地说:“我不怕感冒。”

“那可不行,您是杜董千金。”刘顺上前试着帮忙。

“走开!”杜晓月两手推开刘顺,知道自己演技败露,生气地离开了。

刘顺抄着口袋俏皮地说:“那睫毛长得都能当门帘了。”他滑稽地比划着,“鬼才信有东西飞进去,明显是对哥图谋不轨。”

“别贫,说正事。”叶启铭说,“你向马叔套点内容,看杜世成最近在和什么人接触,注意细节,特别是手指戴有独角兽指环的。”马叔是杜世成的司机。

“好,我明白。”刘顺点头,认真地记下要点。

赵青和刘丽看着杜晓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两人会心地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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