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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钱财是身外之物。你娘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慕容麟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叹道,“听说皇上身体已经不行了,这两年全靠丹药提着一口气。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

慕容雪深感自己碰上了世上最好的一个爹,眼泪汪汪地说道:“女儿不想连累您,要是被抓住了会被关大牢的。”

“爹都活了半辈子了,还怕什么。爹是不忍心你一辈子在宫里熬白头,与其这样还不如豁出去闯一条生路。人活一世,就是要恣意痛快,不然怎对得起这大好的年华。”慕容麟性情豪放,走南闯北,颇有几分胆识。

慕容雪本就想过出逃,只不过不舍得连累她爹。眼下走投无路了,越发觉得逃走是最后一个办法。

慕容麟道:“事不宜迟,你去换一套男人的衣服,咱们这就出城。”

刚好他这几日已经做了准备,一旦女儿被选上便提前进京,所以马车行李都是现成的,为了送礼,票号里的银子也都提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事情有了变化。

以前慕容雪学骑马的时候做了几套男装,如今都派上了用场。她换好衣服,在外面披了一件红色外氅,简单地打了个包袱,便出了房门。

这边,慕容麟让阿泰套了马车,带上女儿便朝着城门而去。

宜县是个小城,守门的人认识阿泰是回春医馆的大伙计,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阿泰回了两句,出了城门便扬起马鞭驾车朝南而去。

马车里,慕容雪脱了女式外氅,将发髻散开换成男人的样式,上面扎了一条青巾,顿时变成了一个少年,一脸青春洋溢的红包。

两匹骏马拉着马车一路狂奔,跑了一会儿之后,转头朝东而去。

这是慕容麟刻意让阿泰施的障眼法。明日一早,秦之昂发现他带着女儿逃走了,若是派人来追,守门的人会告诉他是朝南跑了。

慕容雪没想到出逃竟然会如此顺利,心里十分欢喜庆幸。

历来选秀女,从来没有人敢跑的,便是心里再不情不愿,哭断了肠子咬碎了银牙,也会硬着头皮应召进宫,所以官府从没防备着入选的秀女逃跑,更没有派兵守着的先例。对宜县这个小城来说,更是如此。

慕容雪可谓开了大周朝的一个先河。

阿泰一路赶着马车朝东而行。从黄昏出了城门,一直不停不歇地赶路,直到暮色深深,夜深人静。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嗒嗒的马蹄声,穿透了寂静的夜色,平添几分阴森。

慕容雪有些害怕,连睡意都没了。

狂奔之中,马车颠簸得厉害,她生来就没受过这样的苦,可是一想到入宫之后会苦一辈子,便觉得这点苦不算什么了。

黎明时分,马车停在一处郊外的河岸上,阿泰将两匹马牵到河边饮水吃草,稍作休息。

慕容麟在河边支起干柴,用火石打着,将几个包子拿出来在火上烤得焦黄喷香,递给女儿,然后又烧了一壶茶水,用作早茶。

即便是逃难,慕容麟也没有失去风雅和体面,因为提前准备了几天,马车里吃的用的样样俱全。慕容雪更是一脸的欢欣雀跃,高高兴兴的,如同出外踏青。

阿泰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父女两人真是不可思议,违抗皇命这么大的事情担在身上,居然都还有心情笑出来,这一路上他可是担惊受怕极了。

休息了一会儿,三人继续起程,慕容麟打算带着女儿出海,所以一路朝东,打算去松江府。马车跑了一天,直到晚上也没敢放肆地休息,只在一户农家庄院的外墙下草草睡了一个时辰,便接着赶路。

到了第二日下午,慕容雪更加高兴,一来是因为自己脸上的红包都消了,二来,已经逃了一天一夜,也没见有人追来。或许耶律彦看在和她相识的分儿上放了她一马,也或许是秦之昂念在和她父亲的情分上,劝说了耶律彦罢休。总之,过了这么久,没人追来,看来这次逃跑是大功告成了。

只可惜,她高兴得太早。

到了傍晚时分,阿泰将马车停到路边,解开缰绳牵着马去道旁吃草。

慕容麟站在马车旁,将女儿头上的青巾重新系了系。穿上男装的慕容雪依旧容色逼人,脸上红包散去,清俊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

慕容麟越发觉得带着女儿出逃是明智之举,这般娇滴滴的掌上明珠,怎舍得送到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受苦?

江南春色最是怡人,雨细风轻烟草软。看着一轮夕阳,慕容雪心情好极了,坐在那草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爹,我们歇会儿再走。”

正在这时,寂静的路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慕容雪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只见远处跑过来三匹骏马,为首一个人,很像耶律彦。

她脸色骤变,立刻跳起来道:“好似他们追来了。”

慕容麟当即将包袱往她怀里一塞,说:“快走,我去引开他们,我们在松江府会合。”

慕容雪匆匆应了一声,来不及多说,上马便走。

慕容麟从马车里扯出一件慕容雪的红色外氅,往身上一披,骑马朝着另一条道而去。

慕容雪心里狂乱地跳着,不敢回头看,闷头朝前一路打马狂奔,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耶律彦。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不会看错,因为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印在她的心里,他的声音和身影,她闭上眼睛都能想起。

马蹄声越来越近,简直就在身后。

她的心快要从喉间飞出来。

突然身后“啪”一声脆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击破了空气,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缠上了她的腰身。她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凌空飞起,转眼之间,便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惊魂未定的她一抬眼便看见一双幽深的眼睛。的确是耶律彦,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也没有看错他的身影。此刻,他冷冷地看着她,一股杀气从他眼中直射出来,仿佛要砍到她的身上,她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却被他狠狠一勒腰肢,往前一带。

原来那缠着她腰身的是他的一根长鞭。

他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慕容雪,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他不光目光冷冽,这语气里也似乎藏着一把刀,幸好她素来是个不怕死的,顶着他的眼刀,脖子一梗,说:“反正我就是不想进宫。”

他冷冷一笑:“由不得你。”

这绝情的口气像刀一样刺中了她的心脏,她本就包了一肚子的委屈,此刻一刀捅进去,将那包委屈一下子给扎开了口子,顿时眼泪便汩汩地流淌出来。

枉负自己对他一片真心,他却要亲手将她送回到火坑里,真是太狠心了。她越想越觉得伤心,眼泪珠子便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滚下脸颊。

他虽然心硬如铁,但对着一个哭得悲恸欲绝的女人,终归是被勾起了几分柔肠,眼中的杀气被她的眼泪洗了去一半。

哭够了,她拿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说:“你放了我吧。”

她一向被父母娇宠溺爱,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哭成这样求人还真是生平第一次。

可惜,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那比千年寒冰还冷的面孔上,找不到一丝丝的怜香惜玉和同情怜悯。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

她失望而羞恼,使劲去掰他的胳膊,想从他怀里挣开。

“你若是不想死,不想连累你父亲死,便乖乖地跟我回去,否则……”他“哼”了一声,目光冷冽如刀,刮得她脸蛋都疼。

一想到她爹,她便怔住了,立刻抓住他的袖子问道:“我爹会被怎样?”

他冷哼道:“你说呢?”

她急了:“我这里有一万两银票,全给你,你放了我爹。”

他冷冷一笑:“你当本王是什么人?”

慕容雪心道,那日追裴简,你不是连十两银子都要了去吗,如今怎么连一万两都不肯要了?她瞪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急得又快要掉眼泪。

他却板着脸连看都不屑于看她一眼。情急之下,她也豁了出去,柳眉倒竖,朗声道:“你不放我爹,回头我进了宫,便告诉皇上,说你在进京的途中,屡次非礼我。”

耶律彦浓眉一挑,怒道:“你敢!”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说:“你看我敢不敢。”说着,抱住他的腰便往他怀里一蹭,“你看,你就是非礼我了。”她瞪着一双明澈妩媚的眼睛,眼波里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他气得险些将她扔下马去,但终究还是忍下了心里的杀气。无论如何,她名义上已经算是皇帝的女人了,不能轻举妄动。

转眼间,到了扔弃的马车前,慕容麟和阿泰分别被袁承烈和张拢捉了回来。

慕容麟一见女儿也被捉回来,眼圈便红了。

袁承烈看到一身男装的慕容雪,又是佩服她的胆量,又是遗憾她的失败。她若是跑掉了多好。想到皇帝臃肿的身材、浮肿的脸、花白的须发,再看着她青春明艳的容颜,他不忍地低下了头。

“爹……”慕容雪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您别管我了,多保重身体。”

慕容麟忙道:“女儿你放心,爹会一路跟着你的,等到了京城,咱们再想办法。”

耶律彦冷冷一笑,双腿一夹马腹便朝着宜县方向而去。袁承烈和张拢也就放了慕容麟和阿泰,跟着上马追了上去。

看到父亲无恙,慕容雪心里安定了许多。或许这一路还有机会逃走呢,一想到这儿,她浑身又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不过,眼前的处境不大好,耶律彦和她同乘一骑。一向自由自在惯了的她被圈禁在他的臂弯里,像个囚犯,让她心情十分沉重。

他好像比她更糟,一路上沉默不语,催马赶路。

他没想到她居然敢逃走,更没想到她还敢威胁他。总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将会有很多麻烦。

眼看天色渐晚,又恰好到了集镇,袁承烈道:“王爷,咱们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吧。赶了一天的路,马也累了,需要休息。”看着耶律彦的脸色,他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反正慕容姑娘已经找到,也不必赶那么急了。”

耶律彦冷着脸“嗯”了一声。

袁承烈立刻对张拢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前头找个客栈。

小镇唯一的一家客栈只有六间客房,剩下的两间没有住人的,全被耶律彦包下。

四人就在客栈里用了简单的晚饭。

慕容雪平素挑食挑得厉害,但今日实在是太累太饿,而且还惦记着吃饱喝足晚上找机会继续逃跑,所以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

一旁的张拢都看得呆住了,这还是个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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