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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写“大”了的严歌苓

这几年总听到女神、男神之类的称呼,总有人问我“你的神是谁”。如果说男神的话,应该是迈克尔·杰克逊和张国荣这个级别的。要知道,20世纪80年代末看到那样的MTV和演唱会,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影响是致命的。至于女神,我的界定一直比较模糊,不知道哪个级别的人比较合适。做读书节目之后,审美有所改变,如果现在非要让我说出一个女神的话,我能想到的是严歌苓。

只是看她的书还不足以下这个判断,见到本人的时候我才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女神”。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也可能是学过舞蹈的原因,严歌苓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优雅的气质,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凹凸有致,说起话来又透出一种直爽。可能是在国外待得太久,被我问急了,她还会携带着一些西方的表达方式,显得很可爱。

几次采访,都是在严歌苓父亲的家里进行的。父亲萧马的身体不是很好,每年她都要从国外赶回来照顾父亲一段时间。严歌苓穿旗袍非常漂亮,现实中的3D版本更有说服力。记得有一次采访是为了萧马的书《铁梨花》,她给我讲述了这本书的创作故事。

这本书是我父亲原创的,他在30年前写了一个电影剧本,是为我的继母,也就是他的太太写的。当时这个剧本发表以后反响很好,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拍摄,一直到今天我都认为这是一个很遗憾的事。后来我就鼓励我爸爸,我说你把这个作品捡起来再写,这样他就动笔写了。

后来《铁梨花》终于拍成了电视剧,我想这也是女儿的一片孝心得以实现。

严歌苓的父亲是著名 ,但她年轻的时候并没有继承父业。

我们家就是这样一个家庭,由演员和 组成。爷爷是一位学者。但年轻时我是一个跳舞的。当年反击战的时候,我们军区派上去好几个军人,当时缺战地记者,我就傻乎乎地申请到前线去,然后组织就把我派到了野战医院。去了我就要写报道啊,任务就是写一些像报告文学一样的短文章。但我没有写报告文学,我写了一些短诗、小说什么的。当时我想,这个仗一打完我就不干这个了,可是仗打完之后,我发现我更适合写作,而不适合跳舞。

严歌苓认为写作是需要天赋的,当然兴趣也是前行的动力。很多人喜欢看严歌苓的小说,觉得她很会写,比如我的办公桌上有一本《第九个寡妇》,经常被同事借去读。看过的都说好,仿佛作者在那里生活过一样。

我走到哪里都会被各种方言吸引,从中听出特别有趣的元素来。北京方言我觉得特别有趣,四川方言我也觉得特别有趣,陕北的也有意思,所以我是一个很喜欢语言的人。我觉得首先你要下工夫到当地跟人家多聊,多听听他们这些村子里的老爷子、老太太们说话,然后写起来就找到感觉了。如果从容一点的话,我觉得我能做得更好,很可惜我身居海外,有条件限制,因为毕竟有老有小,所以在中国村子住的时间就很有限。

严歌苓身居海外,在很多国家都生活过,前几年出过一本英文小说,翻译过来就是《赴宴者》。我个人觉得严歌苓的作品水平很稳定,基本都在一个水准上,但我看了《赴宴者》之后有些陌生,有可能是翻译的原因。她为什么会写一个“会虫儿”的生活呢?这个灵感来自一个朋友。

因为身居海外时间比较长了,看到大陆很多光怪陆离的社会现象会觉得不可思议,比如吃这件事。我的好朋友陈冲偶然看了一期《焦点访谈》,说的就是“会虫儿”这样一种奇特的现象。她跟我说:“因为我们不在这个环境里生活了,就觉得荒谬。但是我另外一些朋友就觉得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他们说,比这邪乎的事还有很多。”这就刺激起我的好奇心,我就想打听,想了解,然后刺激起我的创作欲望。

就像我刚移民到美国,就觉得美国有很多现象不可思议,然后我就想写。现在回到中国,我也有这个感觉。所以我总觉得自己是个边缘人,活在中西两种社会的边缘。当然,边缘人也有这样一个优势:保持旁观者的客观和冷静。

严歌苓曾经在美国专门学习写作,一位俄罗斯教授的话对她影响很大。教授对全班的人说:“什么让你感到世界上就缺你这一本书?”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凉了大家的热情,但同时也让大家对写作充满敬畏。每一本小说是不是有一点实验在里面?有没有一点突破在里面?严歌苓至今都会反复思考。当我问起严歌苓写小说的灵感来自哪里,她稍微沉思了五秒钟,然后很认真地给了我答案。

我很喜欢听故事,我喜欢听各种各样的人讲故事。很多故事都是我无意间听来的,无意当中就把它记住了。像《小姨多鹤》和《第九个寡妇》,这些都是我日常生活当中听朋友讲的。我在美国听到了大量的故事,我写的留学生的故事很多都是我听来的,所以我觉得 要有一个好耳朵,这是很重要的。别整天就是叽里呱啦发表自己的见解、看法,滔滔不绝。

你要很认真地听别人讲,我还要去同情人家。这个“同情”是广义的,就是你要设身处地站在人家的立场上想,要有一颗很敏感的心。很多人说这有什么意思,但是对我来说我就觉得它挺有意思,我把它写出来,他们说还确实挺有意思的。这就是我的灵感来源。我总是很好奇,例如那个会虫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了弄明白,我就去卧底,我就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歌苓喜欢喝红酒,每天坚持跑步一小时,不过最让她上瘾的还是写作。我就是从她那里第一次听到“写大了”这个词。

就是类似喝大了那种感觉。有时候写着写着忽然有超越,恨不得夸奖自己“你怎么能写出这么精彩的句子来呢”,然后就好像停不住了,哗啦啦就出来了。不管干吗,你想当一个神仙,但是你不能每次都当成神仙,但是你得准备着让自己当这个神仙,所以你就得坚持写,写到那个质变的时刻来了,那种很好的状态来了,你就会觉得你今天这个写作经历是非常了不得的,这就是瘾。

我很爱喝红酒,很好的红酒有的时候会给你一种很好的感觉。我觉得写作跟喝酒的感觉很像,你觉得你超过自己了,你比你自己大了。要的就是那种感觉。

严歌苓老师也是好莱坞的编剧,并且不同程度地参与了《梅兰芳》、《小姨多鹤》《金陵十三钗》的编剧工作。但是,写电影剧本很大程度上需要遵照导演的意志进行创作,自己写小说时束缚就会小很多。

我爱电影,因为电影是一种用镜头、用电影语言来叙述故事的艺术形式,我觉得这种艺术形式是最高超、最优越、最完美的。你可以在里面看到好的文学,你可以在里面听到好的音乐,你可以看到现在最好的媒体手段、媒介手段。

电视剧很抓人,台词也好,人物也塑造得好,但是它的娱乐性很大,所以不是我喜欢的东西。只要有电影看,我就不去看电视据。有一种情况下我会看电视剧,那就是跑步。因为跑步很单调嘛,看电视剧也是消磨时间,这两件事放在一块儿做我觉得好一些,否则就觉得坐在那儿看,一看就是三十个小时,太浪费时间。我会批评自己:“三十个小时可以看多少好书呢。”

严歌苓很喜欢看书,但对于畅销书,她还是有所质疑。

我会先看三个章节,如文字很丑很糟糕,再畅销我也不会去买,而且我很怀疑号称卖了一百万册的都是这种书。从文字上来讲,它不属于纯文学。所谓纯文学,就是说你的故事再好,再通俗,你的文字一定要写得很好,对吧?如果文字写得不好的话,它就不是文学了,而是一种消遣的东西,是一种娱乐产品。有人说电子书会逐渐取代纸质书,对此我是从来不慌的。总有那么一些人,今天不是很多,将来也不会很多,他们会很喜欢纯文学,也很喜欢纸版本的文学。

记得我还是大学生的时候,有一次在世纪坛参加活动,我问 余华,哪个 对他影响最大,他说是《百年孤独》的作者马尔克斯。其实严歌苓受他影响也很大。

马尔克斯的书对我的影响非常大,那是一种革命性的影响。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读过了马尔克斯所有作品,我更喜欢他前期的作品,就是写实的那些作品。后期他的风格变成了魔幻主义。

当然了,我的每个成长阶段都有一个或者几个 影响我。小的时候是俄罗斯的一些 ,高尔基啊,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等;大一点时就变成了曹雪芹;然后就是罗曼·罗兰。这些人的书都是我爸爸的,对我影响最大的中国书就是《红楼梦》。我的桌上随时都会有《红楼梦》,没有灵感的时候,把它随随便便翻一翻,就能找对感觉,就是让自己文气很正的那个感觉。毕竟我写的是中国文字而不是外国文字,坐在写字台前面的时候,我翻开的都是唐诗宋词和《红楼梦》,这样可以让自己把气正过来。我对自己说:“你要写中国文,你要写出好看的汉语,写出像这样的汉语,这就是我的榜样。而不是一味地学习西方作品。我们可以学习西方作品的技法,学习里面的人文关怀,但是要说写,你还要从老祖宗那儿学习。”

严歌苓给我的感觉是很优雅,但离开时她跟我说,有几回“写大了”,就是连续写了好多天,日常生活都打乱了,用她的话说是“蓬头垢面”,跟老公也很少交流,结果突然有一天照镜子,把自己都吓着了。她告诫自己不能这样生活,瞬间又变得优雅了——写作毕竟是生活的一部分,不能让写作影响了生活。当然,作为读者,我希望尽快看到她的下一部作品。

大冰的幸福之书

近期我采访了一位同行,山东卫视的主持人大冰。他送了我一本他的处女作《他们最幸福》,这是他十年生活的一份答卷,里面没有一点跟主持相关的东西,写的都是别人,但你感受到的是他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方式。

我们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大冰的眼神和嗓音,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通透。作为同龄人,我感受到的不是匆忙和凌厉,而是平静、清新。

大冰的身上有很多标签:综艺节目主持人,高校老师,民谣歌手,科班出身的画者,很成功地让五家酒吧倒闭的不靠铺酒吧掌柜,不错的皮匠,曾经在藏地生活过好多年的第三代拉飘,丽江混混,背包客……他1999年出道,二十出头就已经成名,一切来得特别突然。

我到山东电视台工作纯属机缘巧合,一开始做美工,后来做剧务,负责买盒饭,再后来当摄像,当导演,最后当了主持人。上个世纪和这个世纪交界的这两年,主持人比较少,每个台的综艺节目也少,很好的机会摆在了我面前,稍微一把握,很多东西突然之间就从天而降了。我那时不过23岁,却得到了很多人可能要到40岁才能够获得的一些东西,比如说财富,比如说知名度。过了一段时间,我就想,怎么莫名其妙一下子什么都来了?我不是一个穷学生了,不是一个买盒饭的剧务了,也不是一个美工了,我就觉得很奇怪。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接着这么往下走,我可能会成为我自己从小到大都不太喜欢的那种人。

大冰告诉我他在青春期的时候看过一个墓志铭,写的是,他这一辈子都是孩子,但是他永远没有停止生长。他不希望成为老气横秋的人,20多岁的人像40多岁的人一样说话做事,他觉得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经过思考,大冰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减少了自己的工作量,推掉了很多演出机会,开始了自由的生活。

工作并不是我的轴心。当然,我有很多机会可以身兼数职主持很多节目,然后谋求一个更好的职业发展机会,但是我没有这样做。后面的十年,我基本上是每年只接一档节目。我觉得做好这一档节目就可以了。节目做得多的话,薪酬肯定会高一些,知名度也会更广一些,但是我觉得工作不是我的全部,它所占的比例在我的各种生活份额中达到一个平衡就足够了,没有必要追求太多。就像我们吃饭,一桌子的菜,我们干吗光冲着一盘土豆丝下手呢,为什么不多尝一尝?

大冰告诉我,他的父母都在大学里任教,从不限制他读书。我感觉,通过读书,他很早就了解了自己。其实了解自己比了解这个世界更加重要,因为它可以让你把握自己的内心,在这样一个奔命的时代,这真是很难得的。

大冰在处女作中写了十个人,都是他的朋友,都处在30多岁的年纪。他们每个人的成长背景和经历是不一样的,很多人会认为他们的生活状态是“亚文化”,可大冰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人活一世,父母没法选择,兄弟姐妹没法选择,但是最起码有件事可以选择,一个是生活方式,另外一个是交友方式。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朋友。我很庆幸我曾是我那些朋友中的一员,如果很年轻的时候没走出那一步,我可能终生与这帮人无缘,我不会对他们这么了解。正因为我走出去了,认识了他们,了解了他们,今天我才能像一个“摆渡者”一样,把他们的信息“摆渡”给主流社会的朋友们听。从他们身上我可以映照出自己的本我,同时可以获得让我自己内心强大的力量。

咱们经常会说,手机就好比人身上的一块肉,意思是没了它就会疼。事实确实是这样,很多人如果没了手机会六神无主的,特别害怕跟世界失去联系。可是大冰就认识一位,也是他认识的唯一一个不肯用手机的女孩。他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讲述她的故事,名字就是《不用手机的女孩》。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每个人对漂亮的界定不同,但是相信她是那种放在任何一本杂志的封面上,略施粉黛都不输给明星的人。她长得精致,气质非常好,话不多,北方人。

那时候我在拉萨开我第一间酒吧,那段时间酒吧的生意非常好,所以只供应啤酒,没有茶水。有一天晚上,我到隔壁的酒吧去讨茶水喝,隔壁酒吧的老板正在放音乐,静谧的环境里,那音乐非常美,我在吧台上听得入迷了。等我听完之后才发现,酒吧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我们都是捧一杯白开水,一边喝一边听。我就觉得很有意思,但并没有跟她搭话。后来有一天,那个女孩子来我酒吧里边喝酒。她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听我唱歌。我那时候在唱郑智化的《冬季》,那女孩子哭得很厉害,把膝盖都哭湿了。我就过去安慰她。那时候我很年轻,很矫情,伸过去手说:“在拉萨的秋天,是没有人替你擦去冬天眼泪的。”她就哭得更厉害了,说:“老板你能带我出去走走吗?”我想这是什么意思啊,我问她:“你想去哪儿走?”我以为她要出去散散心呢,她说:“你带我去一个比拉萨更远一点的地方吧。”我当时一听就乐了,我想这不是偶像剧嘛!我当时年轻,爱玩,就指着墙上很大幅的藏地地图随便指了一个地方,说:“那不如咱们去这儿好了。”她说:“好呀!”我回头一看,我指的是珠穆朗玛峰。

我当时只是开玩笑的,可是她说好啊,然后起身就走。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也可能是那段时间在那里生活,接受了那种很随性的生活方式吧,我就背起了手鼓陪她一起走出了门。那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快天亮的时候走出了拉萨,然后一直走,一直走,很多天之后我们走到了珠穆朗玛峰的珠峰大本营。一路上基本上是靠卖唱挣钱,搭过两次车,基本上靠走,风餐露宿。到珠峰大本营的时候,我抱着手鼓说:“既然已经到这儿了,我已经完成我的承诺了,咱们俩完成这个任务了,我给你唱首歌吧,《唱流浪歌手的情人》怎么样?”她背着手跟我说:“你给我再唱一遍你在拉萨把我唱哭的那首歌吧,那首《冬季》。这次我不会再哭了。”然后故事就结束了。

很多年之后回头看一看,大冰做了年轻时候该做的事情——“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为什么一定是旅行呢,应该是我们可以涉及的任何一件事情。生命当中小小的奇迹,只不过是把心意变成了行动而已。

大冰有一个兄弟叫大军,是一位流浪歌手,他们曾经一起在丽江街头卖唱。

大军他只会唱歌,别的什么也不会,但是他居然拍成了一部电影。他是零基础,就靠各种查阅,真的拍成了一部电影,后来还获得了某个电影节的四等奖,很厉害。他是一个想到什么就会去做的人,但是从来不会把梦想或者理想挂在嘴上。想做什么就做,认认真真地做,拍完了就是拍完了。他搞了一个看片会,我们看完之后,自此再也不提,甚至也不把它当成与人交流的谈资。

他不是一个实用主义的男人,所以他获得爱情的方式也比较特殊。有一个女孩子,大学毕业的时候认识了他,毅然决然放弃了很优越的城市生活,来当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大军简直不知道怎么爱她好了。他每天在街头卖唱,一定要先挣够150块钱,无论如何要挣够150块钱,再赚其他的钱。收工之后,他会拿着这150块钱,带着自己的爱人去逛街,买一条花裙子,每天一条花裙子。一直坚持到现在,孩子都好几岁了,还是每天买一条花裙子。他的理念很简单,你爱我,我爱你,那我每天给你买一条花裙子穿。他的老婆怀孕,躺在孕床上的时候,医院里面穿的都是很美丽的尼泊尔的花裙。

他们的生活方式、人生出口、修行法门和实用主义者们秉承的朝九晚五、温饱体验、出人头地没太大关系,他们是天涯过客,江湖游侠,流浪歌手……我很喜欢大冰书中的一段文字:

他们不愿被潮湿的现实裹挟

他们只想用最朴素的真情来迎娶世界

他们住在那些远离繁华却贴近自己的地方

他们的内心随着夜幕下沾满繁星的歌唱而开花生长

他们的好朋友很多很真没有一个是弄虚作假的骗子

他们的故事蕴藏着属于自己的旋律如琴声般悠扬

他们习惯于最本质的沟通

他们不懂得点缀强颜怒色

他们慷慨进献真我来拥抱整个世界

他们简单、真挚、不慌不忙、以梦为马……

大冰丽江的酒吧又即将成功倒闭了,他邀请我那天之前一定要过去喝滇西北的红酒。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担心,依然快乐,因为他在享受生活,因为他有这些永远在生长的孩子们陪伴着……

细节决定成败,读书决定未来

一本《细节决定成败》热销了几百万册,使汪中求的名字家喻户晓。我还记得当年单位统一购买这本书,每人桌上都放着一本。说实话,我没看,因为我内心一直抵触此类畅销书,认为这是配合老板给员工“洗脑”的手段。但是当我看了他的《中国需要工业精神》的时候,我彻底改变了对作者的印象。我深知,这不会是一本特别好卖的书,但里面充满了责任感,大胆的批评和犀利的对比给我们这个时代敲响了警钟。

不过这次请汪中求先生来做节目是因为我读了他关于读书生活的几篇文章,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知道,他成名之后一直都在全国各地讲学,内容多是关于企业文化的。他不断地传播他的理念,那么忙,那他什么时候读书呢?

中国古人读书讲究“三上”,就是马上、厕上、枕上。我把它解释为利用点滴时间读书。把零碎的时间用起来,零存整取,这是个关键问题。没有时间管理能力的人几乎是没有太多时间读书的。

据我了解,近七年来,汪中求基本上一年有一百张外出的机票。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在路上”是他的生活方式。他跟我说,很多人工作之后读书就很少了,所以聊读书先解决一个时间管理问题,不然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生命是由一节一节的时间段组成的,这个非常重要。我曾经跟很多老板做过一个游戏,我说你以自己一生的时间为基数,减掉已经活过的时间,为剩下的时间买一个比较好的首饰盒,然后在这个首饰盒里装进相应数量的珠子。比如说,中国人平均寿命是78岁,我现在50岁,那我还能活28年。一年52周,一周放一个珠子,那么28年就要存上28×54个珠子。珠子放好之后,每个星期天的晚上扔掉一个。慢慢地,一大盒珠子。很快就剩下不到一半,你就感觉你的生命没有了,你受到的刺激会非常大。

所以说,每一段时间都很重要。我从来不认为半小时是微不足道的时间,我今天来的路上就带了一本杂志读。因为我是这本杂志的专栏作者,所以我要看看它的其他栏目是怎么做的。地铁里面我只能待30分钟,这30分钟真正用来看书的可能只有20分钟,但20分钟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呀,来回就40分钟了。

现在很多人在时间管理上的通病就是经常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所有的事堆在脑子里面,总觉得都是事,所以就很着急,很荒乱,抓到什么就赶快干。其实这是不对的。你首先必须把自己的事情分类,大致分成重要且紧急的,重要但不紧急的,紧急但不重要的,不紧急且不重要的。分成这四类之后,你如果能够把重要且紧急的首先做完,你起码今天一天就踏实了,不乱。然后你把重要但不紧急的也做掉,那你今天一天的时间安排就及格了。如果你再把紧急但不重要的事情也做了,那么你就已经做到良好了。我经常在企业说,计划你的工作,按你的计划工作。读书也一样。你不要认为读书是个很悠闲的事情,如果你不纳入管理状态,这件事就没有意义,就浪费掉了。

上千场演讲磨锻炼了汪中求的表达能力,他讲话非常有条理。他讲时间管理非常在行。他还提出要学会拒绝。人生当中有很多的不必要,所以为人处世要学会说不。汪中求是如何做到的呢?

举个例子,我到一个单位做培训,不会每天都跟他们的接待人员一起用餐。中餐我是让人家送到房间的,哪怕一碗面,或者一个蛋炒饭。我不在乎吃什么东西,随便给什么吃都可以,那么我最多十分钟彻底吃完。晚餐我也不会每餐都去。早餐我是一直不要人陪的。我经常跟人家说一句话,我说你早餐来陪我,我就一定要按你的时间表起床,如果你不陪我,我愿意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吃,你何必逼我呢。他瞬间就明白了。我就是这样拒绝应酬的。不过话说回来,我有点资格去拒绝别人,说实话这也是很重要的。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会拒绝,但是有的人有能力拒绝也不拒绝,很多时间就浪费掉了。

汪中求对利用零碎时间很有心得,因为毕竟一生当中有很多时间是零碎的,比如上班路上的时间,开会前的时间,等飞机的时间……虽然不能用这种时间做一件大事,但是可以用来处理些小问题,读几页书。

这个完全是一个民族习惯的问题。我坐过以色列的航班,那次航班是北京飞特拉维夫的,乘客里大概有一半是华人,还有四成是以色列人,还有一成大概是别的地方的人。我看到以色列人绝大部分都在看书,当然也会睡觉,因为时间太长。但是他们一醒过来,看书的人占很大比重。而华人当中绝大部分人都是不看书的,当然,有些华人是在处理公务,但整体上看确实跟以色列人有很大的差别。

我举这个例子就是想问问大家,零碎的时间里你究竟在干什么。我并不是强制大家零碎时间一定要读书,但是如果利用零碎时间处理掉一些琐事,也可以换来整块的时间读书。再举个例子,你总会有同学啊朋友啊,不经常联系,他们可能会怪你。现在大家都这么忙,你要专门拿一个上午的时间跟他们寒暄问候是不划算的,所以你可以利用零散时间跟他们打个招呼,沟通一下。

我记得傅雷老先生曾反复提醒儿子:阅读不宜老拣轻松的东西做消遣,应该每年选定一两部名著用功细读,或者字数比较多的,或者意思有些生涩的。读这样的书,你会去思考一些东西。如果不愿意费工夫,只看快餐读物,只进行轻阅读,就不利于境界的提升。对此,汪中求也有他自己的观点。

我认为读书可以有三个境界。第一个境界是用眼睛,就跟街上看美女差不多。这个好看,随便翻翻,感觉舒服,感觉爽,不过脑,也不过心,看过去就过去了。这种读书其实意义不是太大,纯粹就是让五官减少了无聊感,或者说抵抗了寂寞。我身边的同胞们这样读书的其实不少。

第二种读书境界比第一种稍高一点,就是读一些对自己的工作、谋生、社交有帮助的书。这种读书是功利性的,我把它叫作用大脑读书。

第三种境界是用心读书,这种阅读是为了让自己的精神更丰满。比如说读《长恨歌》、《琵琶行》,这种东西你读了没什么显著的作用,你成不了一个语文老师,也不可能从事专门的研究工作,但是读了之后你的精神世界会更充实。这是最高层次的读书。我可以说,身边的同胞们,可能有一半的人停留在第一种境界,三成的人停留在第二种境界,只有极少数,百分之十几的人才可能达到第三种境界。

汪中求在唏嘘之后给我描绘了一个他看到的场景,一个妇女在打牌,她的手臂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受伤了,绑着绷带,只有一只手可以动,可是她还是要打牌。怎么打呢,她拿了一个盛月饼的盒子,装了一盒米,把牌插在米上。汪中求说,有那种精神,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我理解汪中求的意思。如果人的欲望足够大,任何困难都不是问题,但大部分人没有把欲望投向读书这件事,因为很多人觉得读书这件事请没有用处,所以总是把它排在各种欲望的后面。

我们通常会有身体上的不适和精神上的不适,后者更多,可能突然就不适了。身体的不适可以医治,精神上的不适用什么方法解决呢?有的人抽支烟,喝顿酒,或者找个朋友闲扯,或者出去搞个体育活动,还有一个所有人都适用的方法,那就是读书。通过读书,你可以让自己的心有一个安放的地方。书就像一个魔法盒,你的心放到里面就不会晃荡乱动。这个非常重要。你只要注意观察一下读书的人,你就会发现,他们不太会觉得手没地方放,相对来说比较淡定,不会慌乱。反过来,一个没有良好的读书习惯的人,把他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会不知道如何应对,因为他没有把自己的灵魂安放在一个很好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安放的方法。这就很成问题了。

其实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是在新媒体环境下长大的,他们会对各种生动的影像充满好奇心,反而跟文字有了一定的距离。

电视、电影和网络都不能取代书籍。为什么呢?书籍除了故事以外他还有别的东西。比如说,你看了一场电影,那是导演和演员理解过的,他们理解之后表现给你看,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他们嚼过的,你处于被动接受的状态。如果你读原著,可能跟他们理解得不一样。而且,看书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你随时在思考,也可以停一停、放一放,也可以回过头来再看一看。但是看电影的话,你只能按他的故事走,他走到哪里你就必须跟到哪里,你不能叫他停下,所以你没有时间思考,匆匆忙忙跟着他跑完就算了。你还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其实你是不知道的。读书就不同了,读书是一个求知的过程,你可以根据你的需要去读,这样就会知道得更多一些。假设一本书有1000卡的能量,读书的话你可以吸取900卡,看电影的话就只能吸取200卡,所以书本不能被新媒体取代。

如果一个民族不能形成良好的读书习惯,损失还是蛮大的,因为国民的好奇心缺失了,进而会缺乏创新精神。

我认为,就读书而言,这个时代不是最好的时代。人们越来越不爱读书,这样下去我们这个民族到底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贡献?换句话说,我们中国人一谈到对世界的贡献就是古代的四大发明,那么,第五大发明是什么呢?如果你一直在谈老掉牙的东西,其实在某种角度讲就是在抽自己的耳光。所以,我们必须思考,我们现在干什么?现在这个世界里,到底有哪些新的生产力是我们提供的?当代文明当中有哪些重要的元素是中国符号?这就是很严肃的话题了。再者,如果整个民族读书氛围不浓的话,整个社会公共面就会显得很散、很乱,很多事情也很难统一到基本的标准。价值观的分散会使整个民族的综合力量下降的。

作为一个读者,应该如何选书呢?汪中求的建议是,上网去查一些名家给我们推荐的书;还可以关注流行的书,借此了解这个时代的流行风向;还有一个就是顺着你喜欢的作者的相关线索找,也可以找出很多好书来。对于他自己来讲,最想分享的心得是做读书笔记,正所谓“不动笔墨不读书”。

每年我读完的书,做完读书笔记的应该都在45本书以上。这是我要特别强调的。当然,做读书笔记细分起来还是有很多小技巧的,比如说有门批、旁批,或者单独拿张纸做一个说明。

很多人做笔记是从画线开始的,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是线怎么画也是很有学问的。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三种线:第一种线画出什么东西是什么;第二种线画出逻辑关系,比如说这个东西有三个要点,这个东西分四个层次,每个部分的标题划下来,这样你就会有一个逻辑系统;第三种线画出数据,因为这个东西是不能搞错的。

做笔记其实有两个作用,第一,它让你的注意力更集中(不做笔记的人专注度要差很多);第二,它让你迅速找到过去已经发现的重点。比如《水浒传》我起码读了四五遍吧,第一遍就是看打仗,专门看打仗;第二遍我就晓得看里面的男女关系了,因为进入青年时代了;到了后来我就把它跟历史对照着读了;再后来可能从文学的角度,从人物描写、性格描写的角度去读;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研究它的语言,所以我还可以读一遍。这个书是百读不厌,不做笔记你都不知道你的层次到哪儿了。

对笔记做多次、间隔性的整理也很重要。牛是有两个胃的,可以把吃进去的东西倒来倒去,充分吸收营养。这就是反刍。读书也是需要反刍的。我提出过一个概念叫知识使用率,就是有的人很有知识,但是没有使用率,他拿不出来。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不擅长整理笔记。做笔记是“吃”书,整理笔记是“消化”书。

作为读书节目的主持人,真心希望更多的人能够读书上瘾,这样的话无论对个人,还是对家庭,以至于所在的群体,还有我们整个社会,都是一件有百益而无一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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