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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我家祖上也阔过

当刘备带领兄弟们和一群乡里子弟踏上征途的时候,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即便是带头大哥,刘备也和身后的兄弟们一样,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也不知道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乱世之中,作为有着皇族血脉的卖过草鞋上过大学的特殊平民,他和他的这帮兄弟,究竟能不能干出一番事业。

能够确定的是,眼前的这条路,必然充满曲折充满艰险,这一去必然有一些兄弟回不了家乡,也许他自己也不能活着回来。

刘备再度回首远望家乡的方向,家门旁边的那棵大桑树依旧枝繁叶茂,像极了皇帝的车盖。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也许我们还会回来的。

兄弟们,出发!

公元二世纪七十年代初。举世梦梦,长夜未央。

京师洛阳,已发生了两次党锢之祸,无数清流官员与太学生被捕入狱。汉灵帝宠信宦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卖官鬻爵肆无忌惮,政治日益黑暗。

天下十三州一百零五郡,旱灾、水灾、蝗灾、瘟疫等灾祸频发,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更为严重的是,为帝国统治阶层输入新鲜血液的用人取士制度——察举征辟制,已运转不灵,成了民间的笑话:“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洁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社会吏治腐败,阶层固化,彻底堵死了寒门子弟的唯一出路。

整个帝国上下对立,暗流涌动,矛盾重重。有识之士已经料到,一个旷古未有的乱世即将到来。

但苍生无助,芸芸众生平凡的生活仍在继续。

帝国北部的幽州涿郡涿县(今河北涿州)街头,一个不起眼的少年,守在简陋的地摊后,以卖草鞋为生。少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淡定,不喜不悲。

谁都不曾想到,这个卖草鞋的少年,将在此后半个世纪的人生路上走得风生水起,成为乱世三国中最令人瞩目的一代雄主。

他本是一无所有,却拥有了一批第一流的人才,让当时以及后世的所有君主都艳羡不已。

他出身贫寒,但他的作为令高官子弟出身的所有对手都黯然失色,他受到了后世的广泛传颂,而他的最强大的对手则承受了一千多年的骂名。

他本是凡人,但他的事迹已经在千百年的传颂当中,成为草根平民走向成功的不朽传说,他的左膀右臂,也在传说中成了神一样的男人。

这位地摊少年的名字是——刘备。半个世纪之后,他有了另外一个称呼——大汉昭烈皇帝!

东汉桓帝延熹四年,也就是公元161年,刘备平静地来到了这个世上,没有太多的人在意。但我们相信,至少有两个人是非常在意非常高兴的——他的爹娘。

孩子他爹叫刘弘,在涿郡政府部门工作,至于具体担任什么职务、什么级别,已经没有人能搞得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

刘弘虽然官位不高,但好歹也算是东汉帝国国家公务员,跟今天的基层公务员一样,有稳定的工作、固定的收入,至少养家糊口没有什么问题。

小刘备就在爹娘的疼爱中,幸福地成长着。

如果没有意外,小刘备还将继续幸福下去,轻松愉快地从童年走向少年。可惜这个世界充满了意外。

童年刘备遇到的第一个意外是非常不幸的,它以不幸程度之高、伤害力之强,被公认为人生三大不幸之首——少年丧父。

国家公务员刘弘同志具体哪一年死的,什么原因致死,是不是因公殉职,同样没有人能搞得清楚。

对于幼小的刘备来说,少年丧父这四个字的含义,他未必能懂得多少,也许只是以前家里有个男人,从某一天后再也看不见这个男人了,而这个男人对他很好,常常逗他玩、带他逛公园,常常给他买好吃的、买新衣服,仅此而已。

由于刘备的爷爷做过县令,他爹又当过公务员,算是干部家庭,经济条件还算可以。他爹去世后,他的生活轨道并没有很快发生太大的改变,他没有流落街头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不用去当乞丐讨饭吃。

甚至,大约就在这个时期,刘备上了当时的小学——私塾,开始识字,学习一些文化知识(刘备十五岁的时候,拜大儒卢植为师,因此之前他一定读过蒙学——因为以卢植的名望与学问,教学生是不可能从启蒙知识教起的)。

我们知道,人在童年时代的成长是非常迅速的。在读私塾的几年里,刘备同学知道了很多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他知道了他们的国家叫作大汉,国家的最高领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大汉帝国建国已近四百年,有了很多个英雄皇帝;尤其是第一任开国皇帝汉高祖,是个神勇无比的大英雄,手提三尺宝剑斩白蛇起义,终于推翻了残暴的秦朝,又打败了西楚霸王项羽,建立了国力无比强盛、疆域无比广阔、人民无比幸福的新国家大汉……

对于刘备同学来说,他明白的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他——刘备——就是大英雄汉高祖的后代,也算是大汉皇族一脉!

这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刘备同学十分开心。

于是,他常常以十分自豪的口气对他的同学们说:我家祖上也阔过!我是高祖的子孙,堂堂正正的大汉皇族!

可是,令他十分郁闷的是,他的同学们常常以十分鄙夷的口气对他说:切,别吹牛了,天底下姓刘的多了去了,凭什么说你就是皇族?

凭什么说是呢?小学生刘备自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于是他回家问他娘,还有他叔叔刘子敬以及同宗的老人。

小刘备从家族成员那里得出的结论十分肯定:刘备同学以及他的同宗都是大汉皇族,是汉朝开国皇帝汉高祖刘邦的儿子汉文帝刘恒的儿子汉景帝刘启的儿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儿子陆城侯刘贞的后代。

听起来很拗口吧?没错,刘备同学与汉高祖就是这么个关系。祖宗当过皇帝是比较牛的一件事,所以家族成员异口同声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但支撑结论的证据十分缺少:除了知道他爹叫刘弘,他爷爷叫刘雄以外,从刘雄到陆城侯刘贞的谱系传承已经无从考证。由于家道衰落,不注重修家谱,或者家谱遗失,祖宗问题往往是子孙解不开的谜团。即便是到了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类似的问题还是无法解答,困扰着许许多多的人。

刘备就被祖宗问题困扰了一生。以至于很多年后他做了蜀汉皇帝,还是搞不清楚自己的祖宗。(《三国志•先主(刘备)传》裴松之注:先主虽云出自孝景,而世数悠远,昭穆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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