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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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菲一口水溢出来,是溢哦,不是喷,其实她是很想喷的,但是碍于自己的美女加淑女的形象,硬是把嘴巴抿紧,让水又倒流了回去。
我看她一眼,继续说:“况且,神兽我只知道草泥马,你这绿毛龟想上神兽的名单,下辈子吧。”
姜念念很不服气地瞪着我,半晌,终于说了实话:“其实,它是我的枕头……”
刚收拾好,农妇就进来通知我们可以吃饭了。
我扔掉手中的东西,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这顿饭,我吃得无比舒爽,吃完饭我跷着二郎腿,一边剔牙一边打着饱嗝。
然后心满意足地用目光挑衅着姜念念。
姜念念本想敞开肚皮吃的,却被我制止了,理由是她太肥了。
她很不服气地问我:“凭什么你吃这么多,而我就只能喝些汤汤水水的?”
我冷静地看她一眼:“你想啊,你这么肥,都是我的两倍了,如果明天登山的时候因为体重摔下来谁负责?”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谁会摔下来?”
“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我喝完最后一口汤,挑眉问她,“对了,要是你不幸牺牲,想要个什么样的墓志铭?”
姜念念很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加肥加大的。”
众人鸦雀无声。
沉默了一会儿,我又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于是一边剔着牙一边问道:“我们这么多人出来玩,怎么集资?每个人拿多少出来?完了多退少补?”
李哥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你们都是学生,况且这里又不是什么景区,这次就我请了吧。”
哇,真是个土财主哦。
我赶紧眼冒桃心,一边假装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好意思呢?”一边打着饱嗝问农妇,“有没有餐后甜点?”
等我们吃饱喝足收拾妥当,已经是晚上了,山里的晚上特别凉,但是蚊子还比较多。
农妇带我们去了就寝的屋子,屋子里有一张桌子,一张大的炕。这炕只是形式,不像北方的炕头。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我们五个人要在炕上排排睡。
聂晟和李哥从登山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睡袋,都是单人的。我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失落,本来以为五人同寝总会发生点儿什么,但这些睡袋把我所有的八卦心思都封杀了。
分配完睡袋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排顺序。
我和聂晟是兄妹,可以靠在一起,然后李哥挨着聂晟,姜念念挨着我,杜菲就成了最边上的那个,这样她显然不乐意。
倘若让杜菲插在我和姜念念中间,那我和姜念念都不乐意。
难不成要让她挨着聂晟?
我们似乎都想到了这一点,杜菲赶忙动手去搬她的睡袋,等她把睡袋整好了,就听到聂晟淡淡地说:“我睡地上。”
哈哈哈,我在心里狂笑,某人又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李哥见聂晟睡在地上,也默默地把他的睡袋搬到了地上。
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安排。
不知道是因为我认床还是身边多了两个人,或许是和男生同室而居,辗转反侧了半天也没能入睡。
“睡不着?”姜念念在一边小声问。
“嗯。”我闻着蚊香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小声应着,又试探性地问,“还有谁没睡吗?”
寂静的夜里只听到窗外的虫鸣,半分钟后,聂晟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我没睡。”
然后接着是李哥,最后是杜菲。
原来全都没有睡着。
李哥接着说:“既然都睡不着,那我们来玩游戏吧。”
“好啊,我们玩脑筋急转弯吧。”姜念念献宝的声音在屋子里来回晃荡。
“姜念念,你是对自己的智商多有信心啊?”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姜念念对我嗤之以鼻:“要不你想个能在这种条件下玩起来的游戏?”
“好吧,似乎也只有这个游戏不需要什么条件了,智商负的也能玩。”我勉强表示同意,其实我想玩真心话大冒险来着,因为这里除了我,每个人都有小秘密。而我那点儿可怜的偷窥欲和八卦心,在这个时候蠢蠢欲动,怎奈何“莫”有光线。
“那我先起头吧。”姜念念见没人反对,翻了个身开始出题,“抢答开始喽,请问世界上最让人纠结的运动是什么?”
“足球。”我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请问世界上更让人纠结的运动是什么?”她继续问。
我抢答:“中国足球。”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聂晟在睡袋里咳了一声。对不起,我为了展现我过人的智慧竟忘记了这里还有个铁杆球迷在。
姜念念继续问:“盆里有六个馒头,六个小朋友每人分到一个,但盆里还剩一个,为什么?”
“最后一个小朋友把盆一起拿走了。”聂晟清朗的声音传来,我惊讶于他的脑筋竟然转这么快。
“好了好了,该我问了。”我打断兴致高昂的姜念念,趁她拒绝前我已经开口问,“哪一个月有28天?”
“二月。”我能感觉到姜念念几乎要从睡袋里跳起来,生怕别人答在她的前头。
“错。”
“每个月都有28天。”李哥欢快地答道,姜念念哼了一声闭了嘴。
我继续问:“书店里买不到什么书?”
“我知道我知道。”姜念念再次叫嚷起来,“无字天书。”
“你走火入魔了吧?错!”
“情书。”久久没有说话的杜菲终于开口了,如果看得到,我想她现在一定在瞟聂晟。
我很无情地回答她:“错。”
“那是什么?”
“遗书。”聂晟回答这个问题时我突然觉得特别阴森,感觉整个屋子里都怪怪的。
我缩了缩身体,连同睡袋一起往姜念念那边移了移,姜念念感觉到我的靠近,惊恐地叫了起来:“什么东西?有鬼啊!”
“鬼你个头,是我。”
“你干吗啊?大半夜的要吓死人啊?”
“我是害怕才往你这边靠了靠,没想到没被遗书吓死,差点儿被你吓死。”我拍着被她吓得乱跳的小心脏,惊魂未定。
“哎呀,你们两个别闹了,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真的好吓人哦。”杜菲也不甘寂寞,前来凑热闹。
“你也怕啊?”我问她,她“嗯”了一声,“你可以让聂晟过来陪你睡嘛。”
“西屿你真讨厌。”杜菲的声音都快化成一江春水了,我猜想她巴不得我这么说呢,便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才想起她看不到。
姜念念还想出题,聂晟却开口了:“也不早了,都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他不说我不觉得,他一说我真的觉得困了,耳边是姜念念在聒噪,但说的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等身边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我正梦到又吃了一碗小鸡炖蘑菇,姜念念还主动把她的巧克力分给我时,就听见周围似乎有人在说话,我强迫着自己醒过来,猛地睁开眼,正好跟聂晟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愣了愣,脸上有转瞬即逝的局促:“起来了,我们准备出发了。”
我抬腕看了看表,才六点钟,我翻了个身:“太早了吧,我还没睡够呢。”
姜念念难得地精神焕发,打了鸡血似的从地上又蹦到炕上,披散着头发,像张牙舞爪的巫婆,一边收起她的绿毛龟,一边摇摆着在我耳边狂号:“我有绝活我骄傲,你不起来你自找……”
“停停停。”我立即投降爬了起来,我想我要是再不起来,她又要开始她的民间曲艺表演了。
山里的清晨冷得让人发指,我想这不是来避暑,是来挨冻的吧?当时听聂晟说是避暑胜地,也就没有带御寒的衣服,我哆嗦着刷完牙,洗完脸,他们四个已经开吃了。
我只用了半个钟头,就吃掉了两个鸡蛋、一碗稀饭、一碟野菜。这里没有牛奶,我只能将就地喝了一杯白开水。
李哥背着他的登山包走出来,笑着对我说:“吃饱点儿,不然没力气爬山。”
姜念念也从屋里走出来,背着她的包和绿毛龟,调侃我:“不能多吃,不然爬不动可没有人背你。”
我瞪她一眼:“我吃再多也没你重啊。”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院子,我怕一个不小心他们就走没影了,只能带着半饱的肚子跟上去。
出了院子,感觉气温更加低了,我想,这要到山脚下还不冻成冰棍了?
清晨的山脚,雾气浓重,山路两边的草叶上都是冰凉的水珠,我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聂晟停下脚步,从登山包里拿出一件衣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我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件红色长袖秋装,我认得那衣服,是我去年生日时他送我的礼物,但是因为我常和他斗嘴,赌气没穿过,一直压在阁楼的箱底。
他把衣服递给我,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模样,说:“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山里的清晨和晚上是最凉的,我猜你就不会带衣服,没想到还真是。”
我接过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赞扬他:“聂晟,你真好。”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立在一旁双手环胸,噙着笑悠悠地打量我,说:“一般好。”片刻又说,“穿反了。”
……
我穿好衣服准备再次出发,前面两步远的杜菲竟也“阿嚏”一个喷嚏,然后嗲声嗲气地说了句:“聂晟,好冷哦。”
聂晟显然没有想到还有一个人需要衣服,愣了一下,然后我看见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了杜菲。
杜菲一脸的心花怒放,接过聂晟的外套在脸上蹭了蹭,柔声道:“聂晟,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走吧。”聂晟率先迈了出去。
“我也冷,我也冷。”一旁的姜念念不甘落后地嚷道,聂晟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无奈地说:“我可没衣服能脱了,你找李哥吧。”
“那算了,我不要了。”姜念念噘起嘴巴,双手环抱着她的绿毛龟紧挨着我取暖。
走了一段山路,我们在一条狭窄而清澈的溪流边停住,李哥建议大家休息会儿,等太阳升上来浓雾散去之后再往深处走。
“李哥可真是经验丰富。”我由衷地赞美。
他呵呵一笑,很是谦虚地说:“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无所知,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
文艺了不是?哲学了不是?
我打了个冷战,探头看看顺流而下的小溪,水很清,就顺手在随身带着的小水壶里装了一些。
杜菲见我这般动作,惊讶道:“这水能喝吗?卫不卫生啊?”
我没看她,继续装水。
倒是李哥笑着对她说:“这里的村民都是取这条小溪的水喝,没什么不卫生,况且我们是出来登山的,如果遇到特殊情况,这水可是能救命的。”
杜菲撇了撇嘴,看向了远处的高山。
我装好水看了一下四周的风景,这条小溪似乎是自山顶流下的,溪水清澈见底,四周除了溪水哗啦啦的声音之外,只有清晨的鸟叫。
姜念念不禁感叹:“这地方实在太原始、太美了,如果在这里过日子该是多么滋润啊?不如我们四个定居这里吧?从此不问人间俗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市什么野的……”
她一边自动过滤掉杜菲,一边求助似的看着我,虽然我语文也就一般,但相比较姜念念,保守点估计,也高出不止一个档次。我眉毛挑了挑:“没学问了吧,叫你不要跟来,你偏要跟……”
我还没说完,姜念念已经跳了起来,扑到我身上一阵揉搓捏打。
我好言相劝:“念念啊,你不要激动,你这个脾气不适合定居在此。还有,那句话是这么说来着,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我话音刚落,杜菲像是反应过来,急切地凑过来:“那我呢?”
“你回家歇着吧。”我回她一句。本以为这只是一句不喜欢她的打发之词,没想到她的眼眶里立马蓄满了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杜菲看着我,幽怨无比地说:“西屿,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可是我是真心喜欢聂晟的,请你看在聂晟的面上,原谅我吧,我想和你们一起。”
哎呀,又来了。
姜念念及时蹦出来,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你真心喜欢聂晟,我还真心喜欢聂晟呢,你喜欢了不起啊?你今天这表现顶多拿个最佳女演员奖,但奖品绝对不会是聂晟的心。”
“说得好,不要脸得太到位了。”我鼓掌,为姜念念如此不要脸的精彩演讲。
杜菲的眼泪立马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李哥在一旁轻声地叹息,他肯定估摸着得罪谁都不好,只能叹气表明自己的立场。杜菲求助地看向聂晟,聂晟向前一步,跟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嘴里不咸不淡地说道:“别闹了,我们走吧。”
姜念念赶紧跳下石头,绑好绿毛龟,背好包,开始了新一轮的攀登。
我们走过了一段较为平坦的路之后,山势就逐渐陡峭了起来。我们再也没有能力斗嘴,一心一意才能勉强保持队形、不掉队。
越往里走,水流的声音越大,我听到有哗啦啦的水声,似乎是一个瀑布。
转过一座天然的屏障,眼前豁然开朗,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水库,被群山包围着,水库对岸的水似乎是涟漪的中心,有层层水波从那边漾开。
李哥指着对岸说:“那边有个瀑布,是我们来时看到的小溪的发源处。”
姜念念顿时兴致高昂起来,拉着我又蹦又跳:“快点快点,我们过去看看,我还没见过瀑布呢。”
我们一行人再次向前出发,越往前原来的小溪变得越宽。
我自认为我的腿还比较长,想从小溪中的石头上蹦过去应该不成问题,但是队伍里也有腿短的,比如姜念念。
当我们一个接一个地蹦过了溪中的垫脚石,就只剩姜念念和杜菲站在对面面面相觑。姜念念因为腿短,够不到最近的一块大石头情有可原。但是杜菲身高将近一米七,比奇女子都高,她有什么理由过不来?
“你俩快点儿,别磨磨唧唧了,天黑前到不了山顶唯你们是问。”我一边催促着,一边就着溪水洗了个脸保保湿。
“你先。”姜念念推了一下杜菲。杜菲一脸的惊恐:“你先吧,我害怕。”
“这掉下去又淹不死,你怕什么?”姜念念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和姜念念生平八字没有一撇合得来,唯独都看不惯矫情做作的人。何况,她俩还是情敌。见杜菲仍站着不动,姜念念的语气明显带了不耐烦:“你快点儿,我马上要助跑起跳呢,你站这儿占了我的空间,我发挥不了。”
杜菲被她催促得更加焦急,一张脸也憋得通红,我想她是真的害怕了。我拉了拉身旁的聂晟:“好男人要有绅士风度,站着干吗呢?去帮她一把。”
杜菲听见我这么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回她:“我可不是为你,换作任何一个女生我都会这么做,我只是为了聂晟不被别人说没风度。”
她原本仰起的脸又略略低了下去。
聂晟往前几步,又从石头上跨回去,腿长就是好,他可以一脚踏一块石头,还能很稳当地朝杜菲伸出手。
杜菲拉着他的手,跟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跨到了对岸。
姜念念看看对岸的我们,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别逞能了,让聂晟也拉你一把吧。”我一向都知道姜念念死要面子,尤其是在情敌面前,越是她看不起的人她越是想证明什么。
谁知道我已经给了她台阶下,她居然别过头去,哼哼道:“不用,我又不是什么娇小姐,大不了就是掉下去湿了鞋。”
我们就这么看着她,像在观赏一场世纪比赛一样。姜念念先是往后退了几步,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像拳击开赛前一样,我终于忍不住了:“要不要我们先帮你按摩放松一下?”
她把脖子摇得咔咔响,很干脆地拒绝我:“不用!”
李哥终于看不下去了,打算跨到中间的石头上去迎接她,却被眼疾手快的姜念念制止。
我瞅她一眼,她呸了两口唾沫在左右掌心,然后用力地搓了搓,她又试着往后退了几步,一跺脚,一沉气,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
然后声势浩大,实质却……没什么实质,快到岸边时她的速度明显停顿了下,以至于一脚跨出去离垫脚石还差了不到十公分。在我们都以为她必定会落水的时候,姜念念居然憋足了一口气,在空中连续换了几次脚,跟电影里的水上漂别无二致。
我惊叹一声:“哇,姜念念,没想到你除了会失传已久的民间曲艺,还是世外高人身怀绝……”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击起的水花溅了一脸的水。我抹了一把脸,再一眼看去,只见姜念念半个屁股坐在水中,两只脚呈不规则的图形弯曲在身体两侧,头发上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我震惊于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快到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念念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凌波微步会突然失灵,灰头土脸地从水里爬了起来,在杜菲的嘲笑声中索性蹚着水走了过来。
我看她一时不语,心想她一定很难过,虽然我俩常常难容于对方,但是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在眼前。于是我翻出了纸巾递给她,一边安慰她:“别难过,回去之后闭关修炼一下,下次就不会出错了。”
她幽怨地看我一眼,眼睛里不知道是泪还是水,但我猜想多半是水,因为像她这么彪悍的女子,我是没有见过她落泪的,如果非要说她落泪,那简直就是侮辱她。
姜念念从身上卸下背包,翻了半天翻出一条干毛巾,独自走到岸边,对着溪水擦起脸来。四周一时竟诡异地安静,也许大家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擦完脸,她索性坐在地上脱下鞋袜,环视了我们一下,突然就把鞋袜递给我,我一愣,她幽幽地说:“我知道,在这里就数你最心疼我,为了我们的基情,麻烦你想办法把它弄干吧。”
我失控地惊叫:“姜念念,基友可不是这么用的!”
她立即又低垂下头去,黯然神伤的模样让我自责起来。
就在这时李哥卸下背上的登山包,在里面认真地翻找了起来,片刻,他一边说我们年轻人没有野外生存经验,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包卫生巾。
我大惊失色道:“李哥,你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李哥白我一眼,嘴角挂起嗔笑,他抽出两片加长夜用型的递给姜念念。
姜念念尴尬一笑,说:“谢谢李哥,但是我还有好几天呢,你还是给西屿吧。”
李哥又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不知道了吧,特警部队在模拟军演的时候鞋子里都会垫上这个,吸水性好,我是让你垫到鞋子里去。”
姜念念顿时感激得热泪盈眶:“李大哥你真是好人,要不是聂晟先入为主,我真想以身相许了。啊呀,你看我的鞋也没有这么大啊,这个……太长了。”
“见好就收吧你。”我瞪了姜念念一眼,夺过她手里的卫生巾,三下五除二地撕掉一半,再递给她,“说你胸大无脑吧,这样不就好了?”
姜念念看着我,微微俯下身,柔声说:“是是是,还是相公聪明。”
我打了个冷战,赶紧背上包噌噌噌地一路往前跑去。
随着攀登时间的加长,我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难怪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山势越来越陡峭,日头火辣,幸好山中树木茂盛,树叶遮去了大半的光线,我将脱下的外套系在腰间,偶尔停下来撑着腿休息下。
聂晟看我一眼,对大家说:“要不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吃点儿东西吧?”
他的提议甚好,我立马瘫坐在地上,取出包里的水和压缩饼干,大口地吃起来。
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的东西,我赫然发现李哥和聂晟的矿泉水瓶子里水的颜色不是透明的而是麦色的,我好奇地去夺聂晟的瓶子,他轻巧地避开。
“给我看看,你的什么水啊?”我不依不饶。
聂晟不理我,自顾自地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李哥笑着说:“你们女生不能喝的好东西。”
姜念念眼尖,一边鄙视我一边说:“这都不知道,啤酒啊。”
我张大了嘴,真是会享受啊。
我爬起来再次去夺聂晟的瓶子:“我也要喝。”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你没喝过酒,要是喝醉了谁背你?”
“你太不相信我的酒量了,你看老爸酒量那么好,我是他女儿,肯定得到真传了,哪儿那么容易醉?”我耍着赖,说着歪理。
聂晟依旧不理我,见我难缠,索性自己也不喝了,收起瓶子放进登山包里,从我手中拿过水,仰头喝了起来。
我们到达山顶那座凉亭的时候是下午六点整,夏天白日长,六点的时候天还亮着,只是没有了毒辣的日头,加上山顶风大,竟觉得凉了下来。
我们打算在山顶吃晚餐,但我们随身带的那些小点心,实在不足以慰藉我的胃。我心想如果能在山上弄点儿野味,然后来个烧烤,再喝点小酒,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但是这只能是想想,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去弄什么野味。也说不定野味弄不到,我们反而成了某些动物的野味。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次和聂晟商量:“好哥哥,你的酒借我喝点呗,你看天都黑了,我们也不用干什么了,喝完我就可以呼呼大睡了,多么惬意啊。”
他想了想,似乎是觉得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于是他又从包里拿出一瓶啤酒,当然,也是矿泉水瓶子装的,我知道,那是为了减少重量。
晚饭越吃越冷,天色越来越暗,我把腰间的外套穿了起来,喝完了一瓶啤酒,肚子胀得难受,我想我该去放掉点。
李哥和聂晟也喝得差不多了,两个人耷拉着脑袋,杜菲靠坐在聂晟的身边,时不时地问一句:“头晕吗?”
聂晟摇头。
姜念念忽然福至心灵,拉着李哥划拳。我看着各怀心事的每个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小解。
好在凉亭的左右都是比较平坦的山路,我一边顺着这条小路走得无比欢畅,一边又想起鲁迅的一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于是我就屁颠屁颠地走我脚下的路,不知道走了多远,反正路越走越窄,我留意到小路的一侧有一棵大树,我打算躲到大树后面方便,过去前我又警惕地回头看了看凉亭,确定没有被人跟踪,才从容地去脱裤子。
悲剧的是,我的手刚碰到腰间,脚下一个不稳,顺着另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就滑了下去,我一边本能地大叫出声,一边感叹,我果然没有得到老爸的真传,因为我滑下来的时候分明觉得头晕得厉害。
这也同时说明一个道理,我们不能存坏心眼,在来之前我还笑姜念念,怕她吃得多摔下山,结果她还好端端地在凉亭里和李哥划拳,而摔下山的却是我自己。
一路顺着小道以加速度的姿态往下滑,虽然穿了外套,但是我的后背还是火辣辣地疼。我想捞点什么抓在手上,但是刚伸出手抓到的东西不是轻易被折断,就是把我的手勒得钻心地疼,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滑下去,我心想,滑吧滑吧,总要滑到山脚的。
在我闭着眼睛的时候我好像听到聂晟在叫我,我想回头看看他是不是追下来了,但碍于速度太快,我连头都回不了。
我整个人就呈人肉滑梯的姿势一路向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下滑的时间太久了,我抬头看天,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并没有想象的朗月疏星,而是突然降下了一阵大雨,浇在我头上、脸上、身上。
这个时候我才感到害怕,不知道会不会滑到河里淹死,也不知道会不会滑到某种动物的洞穴里被当成美味的晚餐。
山峦如巨兽一般横亘在眼前,我如同它的囊中之物,怎么也逃不出去,身体两侧的树木像沉默的魅影,它们在风中招摇,像看笑话一般发出狂笑。疾风从耳畔呼啸而过,鬼哭狼嚎般,雨滴被狂风吹斜,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生疼。
我紧咬牙关,由于颠簸,嘴唇舌头都被咬破,有血渗出来,掺着雨水一同咽进肚子里,我只能祈祷,希望雨停了一切都会好。
可深山里的一场雨长得足够发生太多事,我就这么势如破竹地一直往下滑,直到旁边出现了一块凸出来的石块以及一截羸弱的干枯树杈。我先是被石块绊住,下滑的速度一下子减慢,然后试着用手去摸两边的树枝,我心中忐忑地想,会不会伸出手去就摸到蛇啊虫啊什么的,以至于这种惊恐都让我产生了幻觉,我总觉得聂晟在喊我,一遍又一遍。
可是这漆黑的夜里,他又怎么可能跟着我跳下来,一起生死不明呢?
幸运的是,我抓住的是一根枯树枝,我借着石块的力稳住身形,拉着树枝往上挪了挪,摸索着在一旁坐下,我懊恼地想,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屁股还没坐热呢,又下来了。
我甩了甩头,仍是有些晕晕的,刚掉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太突然了,下坠的速度快得让我忘记了害怕,现在停了下来,才发现周围这么黑,有各种奇怪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后背也传来火辣辣的疼,心不住地颤抖起来。小心地松了手,环抱住双膝,竟情不自禁地哭起来。
这一刻我才发现,不管平时我活得多铜墙铁壁,我的骨子里始终是小女生心性。我很期待聂晟真的来救我,又害怕他看到我这副狼狈模样—我在他面前那么骄傲。
但我真的,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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