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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其他士兵见他真捞着了宝贝,连忙一哄而上,生怕落后了什么也抢不着。

但好东西都让马三炮占了先,此时这家伙正一脸坏笑地抱着东西朝我爷爷他俩走来。“我说两位长官,”马三炮得着了值钱货,心情大好,乐呵呵地道,“您二位也别和我这小人置气,这么多东西,你们喜欢哪个,只管拿!咱有钱大家分,我老马绝对不是抠门的人!”说完,他把一捧珠宝送到了我爷爷他们面前。

爷爷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名文官就低吼道:“马三炮,你明抢人家的殉葬之物,这和盗墓有何区别?!你就不怕遭天谴吗?!”他们俩都是读过书的人,对不义之财自然不屑。

“二位爷,别说笑了!”马三炮见爷爷他们没有伸手来拿的意思,一边快速把手缩回去,一边继续懒洋洋地道,“都这年头了,兵荒马乱的,活人都快饿死了,您还管这个?再说是他们送葬的自己跑了,我们不要白不要啊!前两年,那个孙大麻子,不是把慈禧老佛爷的坟也扒了?咱们这算多大的事儿啊?!”

别看这家伙从小没念过一天书,一番话下来,倒是把两个读过书的文官给呛得说不出话来。

“马三炮,”我爷爷思量了好久,终于开口道,“你别忘了那个老道士最后的话,这个队伍,这口棺材,包括这个时间出殡,都是非常不吉利的。你有命拿,倒是有命花才行啊!”

“哈哈!”马三炮仰天打了个哈哈,接道,“长官,咱们是当兵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怕这个啊?!实话跟您说了,我当兵前,干的就是这个买卖!我老马今天敢拿,就不怕那女人明天来要债!”

另一个文官还想说什么,我爷爷赶忙拉住他道:“行,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怎么做,看你们。我只要求一点,最后给人家收拾干净。三分钟后所有人上车集合!”

“得嘞!这事儿交给我您就放心吧!”马三跑一听上头终于松口了,把东西往怀里胡乱一塞,就又冲了回去,嘴里还喊着,“你们这帮兔孙!下手给我轻点,别惊了人家大姑娘的魂儿!”

本来,鉴于马三炮今晚所做的事情,我爷爷他们完全可以以违抗军令、扰民和盗墓数罪并罚,当场枪毙了他。但这家伙一早就打好了算盘,绝不吃独食,而且还发动其他士兵,就连那棺材里的值钱物件,他都故意留下来不少,为的就是让其他人也拿,好给自己打掩护,分担罪责。

如果真要枪毙他,不但其他士兵人心惶惶,搞不好还会兵变。这个重责,可是谁都承受不起的。最后他们俩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求这次押运任务顺利完成就好。

棺材里就那么大个地方,什么能拿,一眼就看见了,那些当兵的没半分钟就哄抢了个干干净净,除了尸首的衣服外,头饰耳环戒指,一个不剩都被他们扒了下来。

快五分钟的时候,所有人才慢悠悠地走回来,在火车旁列队站好,等待长官整顿。

“报数!”我爷爷见来的差不多了,站起来喊道。

“一!……二!……三……四!……三十四,缺一!”当最后一个人报完,爷爷这才发现还少了一个,他没怎么想,搭眼一看,就知道是马三炮不在。

“马三炮呢?!”同僚也一眼看了出来,紧跟着问道。

“嘿嘿呵呵……”士兵们一听两位长官问话,没人回答,反倒都猥琐地笑了起来。

“来啦来啦!”爷爷他俩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顺着马三炮的声音看见这家伙提着裤子,从棺材那边跑了过来。

“你干什么呢?!”我爷爷心里咯噔一下,厉声问他道。

“这家伙的那根东西又不听主子话了呗!”马三炮没张口,倒是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抢着说道。说完,下面一片哄堂大笑。

马三炮不仅不觉得丢人,扎好腰带后,还自豪地挺了挺腰,照着那个“打小报告”的人脑袋上就是一巴掌,但谁都看得出来,纯粹是象征性地打着玩。

“就你个龟孙长舌头了不是?!”虽然骂骂咧咧,但这家伙一脸满足的笑意。

“马三炮!看上人家了,就扛回去当婆娘呗!多好啊!不吃你的不花你的,什么时候想了,脱裤子就行!”队伍另一头不知道是谁喊道,又是引来一片更大的笑声。

“行啊!”马三炮一听,正色道,“放几天,我就给你扛去吧?!”

笑声再次高了一个调。

“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另一个文官实在忍不住了,手按在枪匣子上就要冲过去,我爷爷赶忙拉住他,低声道:“别冲动,这些兵都得了他的好处,现在不是办他的时候,等任务完成,回去向营长汇报,张营长一向注重军纪,一定会严办他的!”

“哼!人在做,天在看!就让这个狗×的再多活两天!”另一个文官喘了几口粗气,总算放弃了把马三炮“就地正法”的念头。

又喧闹了好一会儿,列车终于再次启动。整辆车内都在谈论着今晚的“收获”和马三炮的“销魂时刻”,唯独我爷爷他们俩,坐在最中间的闷罐车里,默默无言。

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挖坟掘墓的行径,那是天理不容的事情,简直就不应该是人做的。但又一想,孙殿英几年前就这么干了,到现在,人家是冀北保安司令。不但活着,而且越活越好。

反正这个年代,人都是被逼疯的,普通老百姓为了不饿死,甚至可以“易子而食”。这些当兵的为财,那更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爷爷反复想着那老道士的最后几句话,觉得马三炮一定会遭天谴,但也不排除老道士唬人的可能。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半夜,爷爷被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吵醒,往外面一看,竟然下雨了,而且是瓢泼大雨。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按理说雨季早已过去,下得这么大,也的确罕见。爷爷正奇怪间,却隐约听见睡在他对面的另一名文官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下车……往前走……活命……”

“你说什么?”爷爷没听清,一边问一边凑过去。

“要活命……下车……往前走……”晚上漆黑一片,货车车厢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泡,直到爷爷来到了同僚的面前,才发现他依然睡着,双眼紧闭,嘴唇倒是不停动着。

原来是在说梦话!

“嘿!醒醒!”半夜说这种话是有些瘆得慌,何况又有先前的事情,爷爷不想听,只管摇醒他那个同僚。

“啊?……怎么了?”摇了两下,那人就醒了,揉着眼睛问道。

“你做的什么梦?怎么说这种话?”反正是醒了,爷爷只管问道。

“我……没做什么梦啊!”同僚想了想,回道。

“下雨啦?哎?车怎么又停了?”同僚一醒,就看到了外面的情况,爷爷本来还想问,却被他这么一打岔,给遮了过去。

扭头一瞧,的确,刚才光顾着看下雨听梦话了,没发现火车又停了。而且仔细听去,附近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这个年代,而且又是这种天气,按理说火车非但不能停,还要加速前进,因为此时情况复杂,如果有人有心偷袭,正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想到此处,他们俩瞬间背心都凉了,难道车头已经被“占领”了?

要想知道怎么回事,只有过去看看,列车一共六节车厢,士兵被平均分在了每节,况且这么大的雨,面对面说话也只能勉强听得见,叫人去看显然不现实。如果真出了事,爷爷早就想好了,宁可被俘虏,也不能空着手回去,那是要枪毙的。

同僚自然也是一样的心思,两个人没敢犹豫,在车厢一角找到两件简陋的蓑衣,披上后掏出手枪,就下车往车头的方向走去。

出来才发现,火车前半截停在了一座桥上,下面是一条不知名的河,倒也不宽,但因为大雨,河水上涨,眼看就快要淹没桥面了。

那年头的桥简陋得很,除了铁轨,根本就过不了人,前面的车厢又锁死了,爷爷他们没办法,只得爬上去,从车顶过桥。

他们俩穿的皮鞋,在车厢与车厢之间需要跳过去,雨天也湿滑,在桥中间,爷爷的同僚跳过去没站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入河中,多亏爷爷先过来了,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拽住,这才没要了他的命。

过了桥又跳下来,往前走了没几步,大雨中勉勉强强看到前方车头里微弱的光。顺着光又走了一段,这才瞅见车外面站着两个人。

爷爷心叫不好,赶忙贴着外面的山崖往前慢慢挪,直到很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火车司机和锅炉工,正大声交谈着。

“什么情况?”爷爷待看清后,放下心来,收起枪,走上前问道。

“哦,老总!”司机回过头来看到是“仅有”的两位长官,赶忙指着前面说道,“雨太大了,把山冲垮啦!过不去啦!”由于雨实在太大,司机在外面和他说话,都是用喊的。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爷爷他们这才发现,前方几十米处,在车头灯光的照射下,铁轨直接被各种大石和泥土埋住了,显然是从旁边山上掉下来的。

“有紧急处理办法没有?”爷爷的同僚大声问道。

“那也得等雨停了啊老总!”司机愁眉苦脸道,“天亮了派人沿铁轨出去送信,叫人来帮忙清理才行啊!现在想走,不可能的!”

“咱们自己清理呢?”爷爷问道。

“您看那石头,”司机又抬起手指着前面道,“都是上千斤的,咱们这么些人也没工具啊!再说,雨再这么下,随时都有再冲垮的可能,太危险啦!”

“那你说怎么办?!”爷爷没想到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就遇到这么个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时没了主意。

司机想了片刻,答道:“现在肯定是不能走了!非要等到雨停或者天明才行啊!我往后倒倒吧,停在桥上也不安全啊!”

“那……行吧!就按你说的,抓紧时间!”爷爷眼看没别的办法,也只能先这么着了。

司机得了命令,刚扒着扶手要上车,后面却突然传来一阵隆隆声,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整辆火车向外侧慢慢歪去。

“不好!桥垮啦!快叫人下车!”爷爷立时反应过来,一定是桥被河冲垮了,桥上的两节车厢脱轨后在拉扯其余的车厢。如果不赶紧把人都叫出来,搞不好整辆列车都有被冲下去的可能。

但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瞬间,爷爷的话刚喊出来,车头就已经被拽倒了,刚好外面又是一段比较陡峭的山坡,整列火车滚下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车头里还有一名副司机,几个人忙手忙脚把他拽了出来,爷爷正准备去后面喊人,却被司机拽住了喊道:“老总,别过去!你听山上的声音,马上就要垮啦!咱们先顾自己吧!”说完,硬扯着爷爷他们俩跑到了之前那段滑坡的地方,找了块最大的石头往上爬。

这块石头,据爷爷说直径约有三米多,呈扁平型,他们几个人刚爬上去,只听见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从上面的山坡上传来。还没来得及害怕,车头那束强烈的灯光瞬间就被掩埋了。泥石流夹着整列火车,汹涌地朝山下冲去。要说真是他们几个命大,泥石流刚好就被这块巨石割开了。饶是如此,站在石头上的他们也感觉到不停地晃动,并且逐渐朝山坡的边缘滑动。

在这漆黑的雨夜,没人敢动。山坡虽不算深,也不陡,但他们脚下随时有再次塌方的可能,到时候就算摔不死,也要被这些巨石压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连一分钟也没有,但爷爷他们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这种命悬一线、生死不由己的感觉,的确让人崩溃。渐渐地,轰隆声停了下来,雨似乎也越来越小。火车司机打开腰间的手电,几个人顿时惊呆了,只见面前到处都是泥土和石块,原来的铁轨、树木,全都没了踪影,包括那辆列车。

“报应啊……报应啊!”爷爷的同僚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切,嘴里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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