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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白风宁将头探出水面,随意地甩了甩已经披散下来的湿发,再看了一眼自己怀里越救越离死亡不远的龙小花,咧嘴一笑:“这样就晕了?果真是不经事。”说罢,他双脚一使力,轻松地从溪里站起身,看着那只没过自己胸口的水,毫无愧意地戏谑道,“要是在这样的小溪里淹死了,你就真丢人了。”

他横抱起那个毫无知觉的物体,一边走上岸一边打量着她,她的领口被扯开了些许,露出一条有些泛白的红绳,红绳拴着一把造型小巧的钥匙,他伸手想要解下,思量片刻又停下了手,抬眼看着溪边又恢复懒惰面貌啃着草根的白马,抬手轻轻把它臀上插着的几根银针拔下来:“我买你那日就知道你定会有用,今日多谢了。”

他轻轻理了一下额头滴水的头发,将怀里晕厥物体的头拉近自己,咬耳朵般对那已听不到任何声音的物体喃喃道:“我们已经这般亲密了,可不准对我说假话哦。晓乙那张卖身契在哪里,你一定知晓吧,一定要乖乖告诉我哟,呵呵。”

一阵仓促的马蹄声将白风宁的注意力拉走,他抬眼看向那匹黑亮的高头大马正朝自己飞奔而来。不愧是奔宵,和那懒惰成性的白马就是不同,在雨里也丝毫不受影响,而那骑在马上的家伙的一身墨袍已然湿透,就连黑靴也因渗透了雨水而变了颜色。来人垂下眼帘,向下射来两道冷然的目光,那脸色虽不至于是大怒,却也和友善扯不上任何关系。

“来得真快,本来我还想着送她回府呢。”白风宁轻笑,“以我的性子,哪怕等人半刻也嫌多,早就该回去了。你是这么猜测的,对吗?”

马上的人并不答话,直接朝下伸出手,索要他怀里的物体。

“你这算什么意思?这么理所当然,真当她是自己的东西?”

“难不成你还要我先谢谢你?”龙晓乙一手扯着马缰绳,另一只手依旧霸道地伸到白风宁面前,语调向上蜿蜒出一丝嘲弄。

“她掉进溪里,我替你救她上岸。你难道不该谢谢我?”白风宁不为所动,挑衅般地勾起手指一挑怀里家伙那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的湿发。

龙晓乙瞥了一眼那刚过胸膛的浅溪水,眼神警告他不要废话。英雄救美这种事轮不上他白风宁,而落水被救的破事也找不上她龙小花,他竟然还敢邀功?还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跟某人很像。碍眼!

“人给我,你可以滚了。”省略掉废话,龙晓乙直接甩出他最想甩给面前家伙的话。

白风宁不怒反笑,毫不惭愧地耸耸肩:“喂,你这算不算过河拆桥啊?好歹我也是在帮你呢。”

“你不是在帮忙,你是在多事。”

“以你的意思,我该任她在溪里淹死,也不该多事地帮她渡气救她性命?”

“……”眯眼,扯缰绳,方向对准那笑得一脸放荡的家伙,踩死他!

“喂!要奔宵踩我是可以哦,但是,你别忘了现在我手上可有人质—红杏一朵。”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低头瞥了一眼那个晕得云里雾里还因为冷哆嗦了一下往自己怀里钻的“小红杏”。嗯,她这个反应倒煞是可爱,来,再钻进来些,他早说过,身高不够没关系,只要他抱着她,这朵“小红杏”迟早要开在墙外的,这

不……应验了吧。

他正因阴谋得逞而笑得一脸张狂,却见奔宵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朝他逼近:“喂,你不是恼羞成怒,想来个鱼死网破吧?”难道他估算错了?他怀里的人质对他丝毫不管用,还是说男人都是经不起激的,与其看着红杏出墙,不如辣手摧花?

“我是很想踩死你,总有一天!”

随着龙晓乙不耐的声音响过,奔宵的马蹄落地声越见清晰,如风般在白风宁身边冲了过去。

他敏捷地稍侧两步,却不防怀里的重要物品突地被人捞过去了。他挑了挑眉,站稳,却见那匹黑马在龙晓乙的驱使下不做任何停留地往前跑去,完全无视他这个为救人而弄得一身湿的英雄。

看着那飞快跑远的黑马,和那被捞上马的龙小花,白风宁只是深深一笑:“不就是一张卖身契吗?你若真在乎,我就帮你拿回来便是。”

龙小花知道自己在做梦,要不然她不会骤然缩水成七八岁时的身高,就连发育良好的胸部都凹了进去,直到跟身体成一个平面,更让她直觉认为这绝对是个噩梦。

缩水版龙小花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边抽噎一边舔得爽歪歪,手背上有几道刺眼的红条印,是被那个逼着她看账册学珠算的亲娘给抽打出来的。

说句老实话,连龙小花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小时候有种说不出的亲和力和纯良感,一件红色小袄配着白色粉纹的小裤,踩着红头丝线的绣鞋,一副人畜无害清纯天真拥有很好的少女养成前途的模样,可后来为什么会长成人见人厌、乖张扭曲、龇牙咧嘴,还喜欢散播艳本毒害广大少女团体的样子?追根究底,犯人非那丧心病狂的“继母”龙晓乙莫属。

不过她也不算完全变了,还是保留下了幼时的几个优良传统,那就是不学无术、嗜吃如命、好吃懒做。

心满意足地缅怀着自己七八岁时曾有的天真无邪的形象,看着那小辫儿一荡一荡地在自己头顶摇曳,内心深处就涌起说不出的青春澎湃感。

只是这场景让她眼熟得有点惊恐,大雨过后家家掌灯的夜晚,她一个小姑娘咬着糖葫芦不在家待着,跑出来溜达做什么?

“我要离家出走!我不要看账册,不要学珠算,呜!娘拿藤条抽我,我就翻窗户逃跑,我要去找卖糖葫芦的阿三哥,嫁给他,天天吃糖葫芦!”

一阵哭诉替她解了疑惑,呃……对,她那时心中的良人就是隔壁街卖糖葫芦的阿三哥,那个时候她以为嫁给他就可以一辈子都能混到糖葫芦吃,不用学看账册,不用学珠算,不用被亲娘抽打,所以她经常用一脸无邪的露齿笑容去勾搭人家阿三哥,骗两根免费货吃吃。不过这招在她碰上龙晓乙后就渐渐失了效用,阿三哥说她家自多出个龙晓乙,她就开始笑容狰狞,一副怨气未消的厉鬼模样。呜……

要是没有遇见那个丧心病狂的龙晓乙,要是她当初没有一时心软捡他回家,要是……等等,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幕场景这么眼熟了,这就是她的命运之轮掉链子的那一天!龙小花,别转过街角,别往角落里瞧,别因为美色发花痴,别……

“好美哦,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东西耶,嘴巴好粉嫩好好吃的样子,好想摸一下……摸一下,就一下,呃,好像不太划算,要不抱一下?嗯嗯,不好,我看直接亲一下好了。”

“把你的嘴巴挪开。”一巴掌直接推开她由摸到亲自动升级的猪嘴。

“唔唔唔!”被推开三尺外,差点连手里的糖葫芦都掉在地上。

瞧他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可怜兮兮地靠坐在墙脚,如冷风中摇摆的带刺小蔷薇,没想到却有那么大的手劲,一把把她推个狗吃屎,她就知道他那个时候在扮猪吃老虎、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地勾引她。现在的她自然明白他的阴谋,可那时的她完全就是只蠢物,为了美色竟然流着口水不死心地爬了回去,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嫁给阿三哥的誓言,只想蹭蹭他有些滑嫩却有些脏渍的脸颊。

“哥哥,你是在卖身葬父吗?”

“滚开!”他没有多瞟她一眼,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哥哥,你肚子饿了吗?我把糖葫芦给你吃!”在她的概念里,吃人嘴软,为了完成一亲芳泽的目的,她不介意给他吃沾着她口水的糖葫芦。

“叫你滚开!”他厌恶地瞥了一眼那串糖葫芦,不知道是不是厌恶她的唾沫,虽然他明明一副饿得快要驾鹤西归的模样。

“不要叫人家滚开嘛,人家好喜欢你!”—的脸蛋耶。

“喜欢?值几个钱?”他嘲弄了一句,不过后来他也了解到,龙小花的喜欢不值一钱,她会因为食物喜欢阿猫阿狗,会因为买到极品艳本抱着书舍的老板亲亲跳跳,会因为逃避算账、珠算而买下他。

“哥哥,难道你会算账?”她眼中闪过精光,仿佛他在美色之外又变得更加美味了一层。

“……”

“还会打算盘?”她瞥到了他挂在腰带边的青玉方粒算盘。

“……”

“太好了,我明天的功课可以交了!我娘说,我要算不完那本账册,明天就把我丢到猪棚里去饿肚子,呜哇哇哇哇!”

他一愣,第一次正眼瞧她,随即开口:“你也被逼着学算账?”

“是不是好惨?她简直就是继母!我本来要去找糖葫芦良人来救命的……”

“我饿了。”他突然打断她的话,大方地承认他真的很需要食物,也打算接受帮她做功课的邀请,“但是我不要吃你的糖葫芦。”

“可是,糖葫芦……”超美味呀!

“我厌恶圆珠子的玩意儿,尤其是串在一根棍儿上的!”他强调这种食物造型上的不足和被他拒绝的原因,“像透了破算盘!”

“啊?”

“不是要我帮你算账吗,还愣着不走?”他手一撑地,站起身子,她这才发现自己才到他的腰际,显得自己立马就进入了弱势群体。他突然拉高了海拔,她更看不清他的倾国倾城貌了,却听见他似有若无的笑,“不过,请我算账的工钱可不便宜,哼!”

何止是不便宜,简直是贵透了,她从来没想到一个路边捡来的人会把自己整到生不如死。

话说她领着他爬围墙、钻窗户滚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将娘出的题目摆在他面前。他眉头也不皱一下,打开账册一通流利地算,其间还嫌弃地看了她两眼,似乎对这些题目很是不屑。他拨弄算盘珠子的华丽手法看得她瞠目结舌,他却嫌她碍事一脚将她踢出去张罗食物。

龙小花好歹当了几年的千金小姐,多年的经验造就了一个啥都不会、一进厨房只会肚子叫的蠢丫头,于是她在厨房里一通乱倒腾,鸡飞狗跳后弄出了一碗白水煮白面,上面漂着黄掉的青菜两根,端到她的小美人面前,白面养颜,吃啥补啥。

她本以为会被勒令回去重做,因为她发现这个捡回来的小美人性格的恶劣指数跟他的皮相完全成正比。

哪知道,他看到这碗清汤白面却用一脸动容又仿佛隐忍着什么的表情看了她好一阵,似乎她做出了多让他感动的食物。

随后,他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很无奈又好像很高兴的表情,拿起筷子吃得很豪爽。大概清汤白面刚好是他喜欢的食物吧,她很庆幸自己侥幸过关,可是娘那关却不那么好过了。

翌日,翻着被他彻底打理过一遍的账册,她娘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于是,帮她作弊的人士很快就暴露了,她还是被丢去猪棚里饿了一顿。

等踩着虚浮的步子从猪棚里爬出来,她惊奇地发现大龙门客栈有了一位刚签下卖身契的新掌柜—龙晓乙。

她的小美人一夜之间变成了自家掌柜,还被自己亲娘信任至极?会看账册打算盘的人就这么有魅力吗?难道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有魅力?呜……

悲惨还没有结束,噩梦还在继续……

“龙小花,你不用再学看账册和珠算了。”

她家新掌柜这样对她说道。虽然他的表情和怜香惜玉扯不上任何关系,还是不妨碍她为从账册地狱中解放出来而欢呼,可下一刻,他伸出长指在她面前轻轻摇动,告诉她,真正的地狱之行才刚刚开始—

“从今天开始,你只要学琴棋书画,知道什么是大家闺秀,什么是知书达理就好。”

“啊?”那些是什么东西?怎么听起来比账册和算盘还要恐怖?

“我早同你说过,请我算账的工钱可不便宜。哼!”他笑着重复昨晚的话,再加一句,“随便在路上跟男人搭讪,捡男人回家的事,你最好就做这一次。从今往后,我要看到一个由内到外的淑女,听见没有?”

“噗—”这是当时的龙小花对做顶尖淑女的要求的答复,因为她根本来不及消化这番话,而现在的龙小花,她的答案是—

由内而外的淑女?去死吧!令堂的!

青春是叛逆的,热血是沸腾的,龙小花是反骨的。

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龙小花会由一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变成现在这副德行了吧?

她本来也是有大好前途的,对未来也有很美的憧憬,可当有个人一直拿着教鞭在身后鞭打鞭策鞭笞的时候,她的学习热情直线下滑,后来,她把琴棋书画通通扔进了垃圾筐,由内而外的淑女没当成,反倒成了一脸怨气、笑容诡异、行为乖张、动不动就问候令堂、丝毫没有了亲和力及纯良感、与清纯做了彻底的永别、并喜欢窝在被窝里抱着艳本做着被白马良人解救之梦的小怨妇。

而龙晓乙似乎也发现他做了一个多没投资前景的决定,于是由刚开始的变态调教到现在的放任自流,反正连他都不抱什么少女养成的希望了,她还紧张什么呢?

……

呃!这个缠绵悱恻的噩梦做得好辛苦,包含了她所有的悲惨过往,她要醒过来,醒过来,翻个身再睡……

怦怦怦—一阵均匀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响起来。

她狐疑地蠕动了一下身子,觉得自己正趴在一片比床硬比地板软的东西上,而随着她的蠕动,那声音的频率明显加快了许多。

怦怦怦怦怦怦—

“好吵哦,小丁!”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丁丫头又抱着枕头滚上她的床了,但一般来说,当伟大的龙大当家回府期间,丁丫头是不会来找她滚床铺的。因为贾管家会以大当家说不定哪天脑袋抽搐就把小姐给“临幸”了为由,把丁丫头丢回自己房间的。

这张床太吵了,又不软!

她嫌弃地打算翻个身找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到流口水,却忽然听见身边飘来“继母”的命令声:“别闹,睡觉!”随即感觉腰间一紧,重新被抓回了那片她很唾弃的地方。

“大半夜你不睡觉,乱动什么?”

身为被控诉的“床”,龙晓乙不爽地低下头来看着那在自己胸口乱扑腾的东西,又是淋雨又是淹水,烧了一个晚上还这么有精神,灌下去的药这么快就有效用了?他伸手将她蹬开的被子拉回来,皱着眉头问道:“要小解?”

“我不要尿尿,我要喝水。”她咂了咂干涩的嘴巴,嘟哝。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茶几边,倒了一碗水,再回到床边,将那离开他怀里就琵琶别抱揽上枕头的家伙扶起身,碗搁在她唇边。

她一感觉到冰凉的瓷器,下意识地立刻捧住碗开始大口地喝,喝完后还满足地咂咂嘴,打了一个嗝,这才又瘫软回床上,继续酣甜地睡。看了一眼她喝得还剩下一口水的碗,龙晓乙一仰头将其喝完,把碗搁回茶几上,重新坐回床沿。

一坐定,才发现这个不客气的家伙四肢摊开在床上,睡相极其难看不说,还完全没有给他留一分位置。由内而外的淑女?哼,他早就不做任何期望了。

想到此间,他伸手抬起龙小花的脖子,调整了一下她的睡姿,并探手试了试她额头的热度,再将她重新摆弄回刚才压在自己胸口的那个姿势。

龙小花意识不清地推拒他很吵又不软的胸口,却换来他低声的恐吓:“你再动,我就丢你出去。”

“呜……白马良人救命,‘继母’又在欺负我……双剑合璧打倒他!”

“……”

“我不要学琴棋书画,把我的艳本还给我,我不要‘继母’!呜!”

“……”

“我不要被疼爱,我要红杏出墙,呜,这张床好吵好硬,一直咚咚叫,呜!”

“你睡觉能不能安分点!再啰唆,我把你从这咚咚叫的床上扔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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