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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可是……

可是,他从未提及他的家庭和童年生活。

可是,他不是寡言少语的性子,而无私派家庭长大的人一般都喜欢沉默。

可是,他对博学派那强烈的痛恨超越派别仇恨,只能是个人恩怨。

“抱歉,碧翠丝,我不是有意揭开已经愈合的伤疤。”伊芙琳说。

我皱了皱眉:“你明明是有意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好了。”我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托比亚斯听到,随即扫视着她的身后,没见到托比亚斯的影子,只看到角落里的迦勒和苏珊拿着一瓶花生酱传来传去。

“我又不傻。”我说,“我知道你想利用他,他要是自己还没看出来,我会告诉他。”

“亲爱的孩子,你忘了吗?我是他母亲,血浓于水,你只不过是他生命中暂时的存在而已。”

“是啊,你是他母亲,是抛弃他的母亲,是任凭父亲虐待他却坐视不管的母亲。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至亲,还真是值得他一辈子忠心啊。”

我甩手离开,双手有些颤抖,跑到迦勒身旁,坐在地上。苏珊在屋子另一头帮无派别者拾掇打扫。他把那罐花生酱递给了我。看着手中的花生酱,我的思绪又飘到友好派的温室,那里种着好多花生,这东西产量高、营养高,也算是无派别者的主食。我用手指挖出一点花生酱送进嘴里。

我心里很是烦乱,不知该不该把伊芙琳的话告诉迦勒。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有博学派的遗传。我不想给他任何理由回到博学派。

最后我还是决定把这话憋在肚子里。

“我有事儿想告诉你。”迦勒用试探性的语气说。

我点点头,舔着粘在上颚的花生酱。

“苏珊想去看看无私派幸存者,我也想去看看,顺道保护她,可又不想离开你。”

“没关系,你尽管去。”我说。

“你何不跟我们一起去?”他提议道,“无私派肯定会欢迎你回归的。”

他说得一点不错,无私派从来都不计较,可我在哀伤和痛苦的边缘挣扎已久,若这次回到父母的派别,悲伤指定会将我吞噬。

我摇了摇头:“我还得去诚实派探探情况,这样不清不楚的,我都快疯了。”说到这,我强挤出一丝微笑,“你去吧,苏珊看起来好点了,可她还是需要你。”

“嗯,好吧。”迦勒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去找你们。万事小心。”

“我不是一直很小心的吗?”

“没觉得,你做事的风格最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不顾后果。”

迦勒轻轻捏了捏我没受伤的左肩,我又用指尖了蘸一点花生酱舔进嘴里。

过了几分钟,洗完澡的托比亚斯走了进来,他脱掉了友好派的红上衣,换了一件黑T恤,短发上还挂着水珠。我们两个隔着屋子对视片刻,我便知道我们也该走了。

在我眼中,诚实派总部大到能装下整个世界。

在诚实派这宽敞的水泥大楼旁边,曾有一条波光粼粼的河。门上的字迹有些模糊,看起来像是什么市场——有人说这几个字是“购物市场”,可大家都把它戏称为“够狠市场”。“够狠”,顾名思义便是残酷、无情的意思,诚实者都缺乏悲悯心,诚实到残忍。叫的人多了,这外号连他们自己也接受了。

我从没进去过,自然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托比亚斯和我走到入口处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进去吧。”他说。

玻璃门上除了我的倒影外什么也看不见,镜中的我显得那么狼狈,那么疲倦。脑海中第一次冒出这样的想法:我可以和他一起藏在无派别者筑起的安全港湾,什么也不必做,默默无闻却安然无恙,把这拯救世界的担子交给别人。

他到底还是没有把昨晚与伊芙琳的谈话说给我听,我怀疑他是不打算告诉我了。他铁了心要来诚实派总部打探虚实,让我感觉他是不是背着我在制定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门,或许只是因为已经走这么远赶到这里了,不如就进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我猜更重要的是,因为我明白什么是真的,什么不是。我是分歧者,我注定不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也没有所谓的“安全港湾”。除了和托比亚斯谈情说爱,我有比那重要得多的使命,很显然,托比亚斯也是如此。

大厅宽敞明亮,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一路铺到电梯间,屋子的中央用白色大理石拼成诚实派的象征——失衡的天平,象征“谎言永远大不过真相”。大厅里,无数持枪的无畏者来回走动。

一个一只手臂打着石膏的无畏者朝我们走来,举着枪,对准了托比

亚斯。

“报上名来!”她喝道,这姑娘很年轻,不过还没年轻到能认识托比亚斯。

其他人闻声聚过来,站在她身后,有人满眼狐疑地看着我们,有人则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可更让人费解的是竟然有人眼神一亮,似乎是认出我们来了。他们认识托比亚斯倒不足为奇,怎么可能认识我呢?

“老四。”他说完便转过头,冲我微微点了点头,“这位是翠丝,我们都是无畏派。”

听到这话,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可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来人帮忙!”她喊道。听到她的话,站在她身后的无畏者都走上前来,可他们的动作都小心谨慎,好像我们很危险似的。

“怎么了?有问题吗?”托比亚斯问。

“你身上有没有武器?”

“我是无畏者,当然有武器了。”

“双手抱头,站好。”她蛮横地说,好像觉得我们会不听似的。我不解地瞥了托比亚斯一眼,心里很纳闷,为什么他们都摆出一副提防我们的样子?像是以为我们随时可能攻击他们。

“我们从正门走进来的,”我缓缓地说,“如果想攻击你们,我们还会走正门吗?”

托比亚斯并没有看我,而是抬手抱起头,我也照做了。几个无畏派士兵围了上来,一个人拍着托比亚斯的腿,另一个人从他的腰带里取走他的枪。一个双颊红扑扑的圆脸男孩满脸歉意地看着我。

“我后兜里有一把匕首,”我说,“你敢碰我一下,我保证让你后悔一辈子。”

他嘀咕了几句,像是在道歉,接着用手指小心地捏起刀柄,以免碰到我。

“究竟是怎么回事?”托比亚斯吼道。

第一个士兵和其他人交换了下眼神。

“很抱歉。”她说,“我们是奉命行事,见到你们就要立即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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