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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分手

屋内漆黑一片,苏男坐在落地玻璃前看着外面,一动不动。

脚底下的那条宽阔马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后来,人变得越来越少,车子也呼啸而过,只有大广告牌的霓虹灯光偶尔投射进来,一明一灭。再后来,人走了,车没了,霓虹灯也关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几排路灯惨绿绿地照着路面。现在,天地万物一片寂静,远处的地平线慢慢出现一丝光亮,薄雾弥漫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苏男这才醒悟,原来自己坐了整整一夜。

她缓缓站起身,刚走两步,站不稳又歪倒在沙发上,一股刺痛从脚尖漫延到心口。她伸出双手轻轻揉了揉脚关节,渐渐地,那股疼痛感得到缓解,再次站起来时,已能健步行走。

看,这就是生活。

苏男自嘲地笑了笑,原来真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比如疼痛的脚、受伤的心、刻骨的爱。

原本以为自己会崩溃,没想到,仍然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看一整夜的风景,可见这段感情在自己心里不过如此。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在凌西说出那句“我叫乔子西”时,两人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

想清楚这一点,苏男知道怎么办了。

她用了短短半小时做了三件事:首先打开电脑,给木志明写了一封请假邮件;第二件事是打开手机给安啸打了一个电话;第三件事就是上网给自己订了一张机票。

三件事做完之后,苏男转身进了洗手间,打开洗澡水,又倒了一盒牛奶,慢慢脱下穿了一天一宿的衣服,看着自己光滑细腻的肌肤沉浸在浴缸里,然后看着水漫过腰身、胸部、颈部、嘴唇、鼻子、眉毛,直至头顶。

苏男在水里足足憋了几分钟,直到满脸通红,肺部疼痛,才猛地跃出水面,大口喘气,把残留的那点不舍也清洗得干干净净。先学会对自己狠心,才能学会对别人狠心。看着镜中那双清明的眼睛,苏男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换过一身休闲衣服,简单整理了一下旅行箱,带着宽边墨镜和大帽子,她毫无留恋地走出了家门。上了出租车,苏男给凌西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关机掏出卡片,扬手朝风中一扔,很快没了踪影。

凌西昨晚睡得很晚,不知是因为苏男,还是这张床的缘故,老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爬起来看了好一会儿书,直到倦得不行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醒来时,已是阳光高照,云淡风轻。凌西掀被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手机,打开一看,竟然有苏男发来的短信,心里很是欢喜,迫不及待地点击查看,却当场傻了。满目惊异,面色沉静如水,却隐含着阵阵的悸动,好似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们分手吧!”

凌西再次低头看着这五个字,心口已突突地跳动,气息凝滞,浑身绷紧,手轻微地颤抖。下意识只有一个动作,回拨过去,再次听到昨晚那个冰冷的语音报读:“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凌西一下子慌了,浑身发软地瘫坐在床沿。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苏男不是一个心血来潮骄纵任性的女孩,相反,她是一个非常明理而且克制的人,应该说她做事比一般人更理智和决断。突然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样想来,凌西已能稳住情绪,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症结。

他拉开桌前的凳子坐下,开始细细回想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从机场到乔家别墅,苏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甚至面部表情,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一点一滴,慢慢还原、拼凑。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得出了结论,问题出在乔邃身上。

几乎没有思索,他已掏出手机拨了出去,手机接通,但没人听电话。再拨一遍,仍然没有接听。拨第三遍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透着十二分的不耐烦:“谁?”

“凌西。”

“子西,你干吗?”乔邃在电话那头抱怨:“我正在倒时差,刚睡下。”

“我有事问你。”

“有事等我睡醒再说,好不好?”

“不准睡!”凌西的声音有点急。

乔邃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不免来了气:“即使天大的事,也得等老子睡醒再说。”说完不管不顾地挂了电话,拆了电池,蒙上被子,倒头睡去。蒙眬中,他又被电话吵醒。乔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真是活见鬼了,手机不是明明卸了电池,怎么可能还叫得这么欢。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四周打量了一下,才发现是桌上的另一部私人手机。

乔邃猛地清醒,掀开棉被,跳到地上,拿起手机,冷声问道:“什么事?”

“乔董,”电话那头传来鸭舌帽急急的声音:“苏男突然拿着行李出门,我们兄弟跟着她到了机场,接下来怎么办,她走,还是让她留?”

乔邃沉思片刻,命令道:“派两个人跟她上飞机,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汇报。”

“好。”

经过这一闹,也没了睡意,乔邃又拿起之前的那部手机装上电池,给凌西打了过去:“有什么吩咐,小叔?”

对方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你早就认识苏男?”

乔邃暗暗惊讶凌西的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看出端倪。他不禁想起母亲张亚萌生前对他俩的评价,乔家最有野心的人是乔邃,最聪明的人却是乔子西。就是因为这句话,让他耿耿于怀了好长一段时间。

凌西等了半刻,不见回答,追问道:“怎么不说话?”

“确实见过两次,昨天见她有意隐瞒,我也不好点破。”

“你跟她有过节?”

“怎么可能,她跟我女朋友关系很好。”乔邃辩解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男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乔邃一边故作惊讶,一边暗赞这个女人的速度。

昨天机场见面之后,他就断定这一幕会发生,只是比他想象中快了不少。

凌西的声音低沉,甚至带点警告:“理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乔邃沉默了。

“告诉我理由!”

“她……没告诉你?”

“她失踪了。”

联想到刚才下属的汇报,这回连乔邃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做得够狠够绝。就冲着这股当机立断、快刀崭乱麻的气度,也配跟自己叫板。“好吧,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乔邃决定实话实说:“苏男有可能也是乔家的一分子,我们都流着相同的血液。”

“这不可能。”凌西断然否定。

“真没骗你,我怀疑她回国就是为了追查此事。”

“我说了这不可能。”凌西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再加上刚才乔邃甩他电话,心里早就有怨气,忍不住讥讽道:“你以为人人都觊觎乔家的财产?人人都来跟你争夺乔氏的控制权?”

这是两人心中最深的鸿沟,平时轻易不会触碰。

凌西说完也有点后悔,在与乔家元老那一战中,两人好不容易积累下来这点亲情,他不想在自己冲动之下毁于一旦,于是改口道:“抱歉,无心的。我有点急了。”

乔邃对于凌西的真实流露,倒没有放在心上。

男人对于金钱和权力的热爱是天生的,真正看淡的人,要么得不到,要么成了佛。

凌西虽然是乔家最聪明的男人,却不适合坐在乔邃这个位置上,因为他有两大弱点:优柔寡断,且缺乏斗志。无论是做一个家族的当家人,还是一个财团的老板,无疑这两个弱点都是致命的。相反,乔邃在这方面反而比他出色,有冲劲,够胆量,能杀伐决断。

“没事,能理解。”乔邃语气平淡,一语带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苏男是孤儿出身,从小被父母抛弃在医院门口,在孤儿院待了好几年,直到被人收养带到加拿大。她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乔家,怎么可能跟乔家有瓜葛?”

对方言辞灼灼,不像在说谎,乔邃皱了皱眉:“那她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凌西负气答道。

“除了我刚才说的这个理由,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跟你分手?”

“你难道不晓得你妈的手段?苏男如果真是你的妹妹,你妈能不知道这回事?她能让这个女孩健康长大?”

凌西一连串的质问,让乔邃哑口无言,也在瞬间点醒了他。确实,父亲荒唐这么多年,拥有许多情人,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过母亲张亚萌的耳目,她怎么可能会让这个孩子出生,并且有滋有润地活到今天?

乔邃思路有点乱,无数个怀疑在他脑袋里打转,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对方:“我打电话问问莉莉,平时她们俩走得比较近,你也打电话问问她平时接触的人。找到她的人是当务之急,我们现在胡乱猜疑也不是办法,如果有消息随时联系。”

挂了电话,乔邃点了一根烟,猛烈地吸了几口,看着半空中的一个又一个烟圈,陷入了沉思。在他幽邃的眸子里,流动着一种让人费解的情绪。如果苏男真如凌西所说,是孤女出身,从小被抛弃,最后还流落到孤儿院,那她肯定不是自己的亲妹妹。想到这里,不知怎么,乔邃心里某种压抑的情绪似乎得到了释放,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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