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要么文明,要么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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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网站奚落我,说你李敖不够公正,台湾的国民党关了你,你恨国民党,所以你骂国民党骂得非常厉害,标准非常严格。可是你对于中国大陆就宽大,对共产党就宽大,可见你李敖言行不一,态度不一样。我在节目里面告诉大家,的确不一样,什么原因呢?因为当年国民党在1949年离开中国大陆的时候,能够破坏的全破坏,能够炸掉的全炸掉,把全中国的黄金,九十二万两黄金全部带到台湾,留给大陆的除了一穷二白以外,还留下了两百万的地痞流氓、地主恶霸、强盗,这个烂摊子整个丢给共产党,共产党立刻又面对了朝鲜战争,要跟美国人干一场的局面。
所以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中国大陆陷入艰苦的状态,人都快饿死了,这个是第一优先要解决的问题,所以共产党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处理这个问题。当然共产党因为在摸索,也犯了错误,这个错误邓小平评估过,《邓小平文选》里面写得很清楚,邓小平说我们犯了二十年的错误。但是只有共产党做到没有任何国家再敢打中国,什么八国联军,十六国联军,什么英法联军,没有再敢打中国的了,只有共产党做到了这一点。我作为一个历史学家的评论,就是中国如果丢在国民党的手里,不会有这个结果,要继续衰落,继续看到洋人叫爷爷,喊爸爸,而这个对我太重要了。为什么太重要呢?我小的时候亲眼看到日本兵骑着高头大马,在北京的街上耀武扬威。今天看不到了,共产党能够使中国军事上强大,没人敢打中国,这个在我李敖看起来就够了。所以我说,我的结论是这么来的。我的制作人,我很佩服的一个小兄弟,游本嘉先生,他是德国留学回来的,书念得非常好,人也好。他说我跟你李先生不一样,你是民族主义者,是国家主义者,对我游本嘉说来,就不像你李先生这么样的强烈。他说得当然是非常的委婉了。游本嘉这个思想就是年轻人的思想,他觉得我们天下一家好不好?世界一家好不好?世界主义好不好?为什么你李敖还相信民族主义,相信国家主义呢?
我们不分地域,世界一家,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好不好?好。做得到做不到?做不到。可见的一百年两百年以内做不到。有个例子,联合国出现了以后,有美国人宣布我放弃美国国籍,我是一个世界公民,我不要再有国家这种因素,我也不受国家的约束,结果怎么样?到处碰壁快饿死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嘛!我要世界主义,不要民族主义,不要国家主义,这是个好的理想,也是个正确的理想,但是行不通嘛!行不通的时候你先把民族主义、国家主义丢掉了,你就先选择的世界主义,什么结果呢?被人家打得满街跑,就这个结果!所以我说年轻人可能不懂得,不懂得我李敖这种人七十岁所见的世面。我告诉大家,年轻人的理想,年轻人的愿望,年轻人的憧憬,游本嘉先生的一切都没有错,可是行不通,这就是我觉得对我非常重要的一点。
有一本书,书名叫做《我在那儿》,Iwasthere。这是一个私人的故事,什么故事呢?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就是美国的军头,他叫做李海,Leahy,这书是李海上将的回忆录。有张照片很出名,是在雅尔塔会议的时候拍的,有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丘吉尔,苏联元帅斯大林,后面正中央站在罗斯福身后就是李海,美国的军头李海上将。
雅尔塔会议最后有一段话,大家看看好动人的这段话。罗斯福说,二次世界大战打赢了,我们要以平等来对待世界各国,尤其是我们的盟国。于是就跟英国首相丘吉尔说,香港问题怎么办?香港要不要还给中国?丘吉尔把脸一板说,在我有生之年门儿都没有,只要我丘吉尔活着,谈都不要谈,香港是英国的,不会还给什么我们的盟国,还给中国,没这事儿。这时候苏联又跟着要,要什么呢?要中国大连港的权利。这个李海在旁边弯下腰来问罗斯福总统,他说总统先生,你在香港的问题上面,你赢不了了,为什么呢?因为你同意给苏联中国大连一半权利的话,你香港就赢不了了。换句话说,你一方面要求英国人平等对待盟邦,平等对待中国,同时你罗斯福总统又在苏联斯大林压力之下,把中国大连港的权利分给俄国人,你怎么能够说服英国人呢?不通啊!
罗斯福叹口气,“well,Bill,I can’t help it.”没办法啊!堂堂的美国总统都没有办法。你要打赢第二次世界大战,你就要接受苏联的勒索,你要使美国人少死,你就要牺牲中国的权利,把大连的权利给苏联,同样你不能帮中国要回来在香港的权利,不是吗?书里活生生这样写的。这是活的历史,没办法,只有牺牲原则,牺牲中国,就这样了,中国就是这样被牺牲的,不是吗?可是我告诉大家,如果中国不是中国共产党来领导,英国人会把香港还给我们吗?当英国的撒切尔夫人到北京见邓小平的时候,邓小平话说得不那么狠的话,撒切尔夫人出来会摔一跤,然后同意说把香港还给我们吗?这就是为什么我李敖到今天为止,我觉得至少在强兵这一块,拳头硬这一块,中国共产党给我们带来光荣!我李敖公开这样讲的,这是我讲的。
有人说你为什么这样讲共产党?这是事实。你看《毛泽东选集》中,毛泽东说,别以为我们现在社会主义什么都懂,没这事,我们还要去摸索,说一开始一切都懂得,骗人的;邓小平在《邓小平文选》里面说,为什么我们犯错误,犯了二十年的错误,从“大跃进”到“文化大革命”,我们中国犯了二十年的错误,怎么会没有错误呢?有错误就要付代价,不是吗?有错误我们就可以骂,不是吗?可是骂归骂,对问题而言,我觉得使中国强大,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现在有人很不满,说李敖怎么样。我告诉你怎么讲,很简单,当年有人对国民党不满,国民党当时的主席汪精卫讲了句话,怎么说?国民党天下是搏命来的,你们不服气,请你们去革命,推翻我们。不推翻我们,我们现在欺负你,活该!就这个口气,当然不讲理,当然恶霸,可是这是事实。
在台湾发生过一个笑话,等于是笑话。国民党“立法院”里面有老贼,就是大陆来的这些“立法委员”,有一个人叫做张红学(音),今天还活着,梁祖荣(音)临死以前还跟我讲,讲得很动人,梁祖荣说,我梁祖荣跟张红学,我们在东北做地下工作抵抗日本人,他说张红学被日本宪兵抓到,严刑拷打,受任何的刑,任何的酷刑都能忍住,梁祖荣说,我很幸运,我没有受到这些酷刑,如果我受到了以后,我怀疑我能否挡得住。
张红学是英雄好汉。台湾有个“立法委员”叫朱高正(音),在“立法院”里面做了很多粗鲁的动作,理论上在民主政治的议会里面是不可以动粗的。朱高正爬到桌子上去,掐“议长”的脖子,张红学就骂朱高正,讲了一句话,他说要民主,你没有风度,你怎么掐人家脖子呢?你在“议会”你怎么跳到桌子上去呢?怎么这么粗鲁?这不是民主风度。要民主你没有风度,要革命你不敢。你推翻我们国民党嘛,你推翻我们这个政权嘛,你敢不敢,你不敢,你怕坐牢,你怕被枪毙,你不敢,可是搞民主你又没有风度。要民主你没有风度,要革命你不敢。这段话我现在还记得,当然朱高正也会记得,张红学应该老得不成样子,当然他也会记得,这是一句名言。网站上说我李敖偏袒,告诉你,我不偏袒,你告诉我用什么方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我唯一的方法就是说希望我们在维持中国这种繁荣的基础上,慢慢改善嘛。不是这样的吗?
我在这里是苦口婆心。我引证邓小平的话给大家看,邓小平说我们很多同志,他们是好同志,虽然他们思想跟不上,我们要慢慢使他们跟上我们,不是吗?你还要怎样,要革命你不敢,要言论自由你也不敢讲话,你没有机会,不是吗?而有的人这样子要求别人的时候,比如要求我李敖的时候,我就讲,你去玩,我在台湾这么玩起来的,就是我敢讲话,坐牢就坐牢。台湾有一个老的报人,我给大家看过他的照片,龚德波(音),在北洋军阀时代七次坐牢,到台湾这一次最精彩,坐得最久,蒋介石整他是最狠的。他的名言,我有言论自由,你们没有,为什么你们没有?你们怕死。所以我讲归讲,你骂归你骂,那是你的事,讲话是我的事,什么话都敢讲,外号叫龚大炮,你敢吗?当年秦始皇车队出来的时候,刘邦、项羽看到可以讲这个话,大丈夫当如是也,立刻取而代之,为什么?因为你秦始皇那个护卫的武器跟我项羽的也差不多,你是一把刀,我也一把刀,你是一把剑,我也一把剑。现在,你想推翻政府,开玩笑,太多的花样了,一个装甲车出来你就完蛋,你说我用火箭筒来对付你,哪来火箭筒?你没有火箭筒,我用莫洛托夫鸡尾酒炸你,你爬也爬不上去,就这么简单。现在统治者跟被统治者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了,你要立刻取而代之,你要取代它,你要革命成功,你要推翻它,实力差得太远了。到底有没有必要?中国现在是好的,形势大好的局面,发中之掌的局面,为什么要跟它过不去?你说你把它搞光,你会干得比它好吗?未必。
所以我说不要讲这种风凉话,有种你玩,没种你就承认这种慢慢改善的现实的前提下,大家帮忙改善和努力改善,或者劝它改善,或者逼它改善都可以,可是想走另外一条路,说是一切我要跟你对干,不太可能。我告诉大家,我李敖干过这种事情,我并不是说阻止你们去干,而是说我阻止你们说风凉话,说风凉话是没有出息的,这就是“文革”以后一个强者看不起“文革”时期的所谓伤痕文学的原因。那个强者就是邓小平,他说伤痕文学,八个字,哭哭啼啼没有出息,整个的伤痕文学都是这样,弱者的抱怨,弱者的哀音,弱者的痛苦,没有出息!
我认为不要做这种没有出息的事情,要做强者的事情,我刚才讲过,你就讲话嘛,不怕坐牢你就讲嘛!你去革命嘛,不怕死你去革命嘛,如果觉得不可以这样做,没有必要这样做,那么只有在现状下,大家努力千方百计苦口婆心,用尽心思,挖空心思,想尽花招。干什么?帮助或者逼迫使当政者改善,如此而已。所以不要空口讲大话,讲那种喝醉酒的话来埋怨别人,或者在网站上向李敖抱怨,对不起,轮不到你向我抱怨,你有本事你去玩嘛!我告诉你我的立场很清楚,中国的富国强兵是最重要的,强兵做到了,对我而言,我觉得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中国不被外国人打,这我就很快乐,这是我的价值标准,跟你们可能不一样。可是你们想实行你们的价值标准,不努力,不付代价,或者不要命都是不行的,所以我劝大家,不妨从这个角度来看看,想一想。光说大话,在网站上奚落我李敖,对不起,还轮不到你来奚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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