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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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嬷嬷见王倾君没有怪罪的意思,不由得暗松一口气,忙道了谢,收起首饰,站起来给王倾君梳头。
王倾君见莫嬷嬷并没有一味的献媚,思量了一下,便朝葡萄使了一个眼色。葡萄会意,自去守在寝室门口。
“嬷嬷进宫多长时间了?”王倾君慢慢问道。
“我十五岁进宫,已有二十五年了。记得初进宫时,当今皇上还是太子……”莫嬷嬷忆起往昔,有些感慨。
听莫嬷嬷说了一席话,王倾君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宫中形势,心下稍定。
正说着,人报常贵人和李贵人来了。
莫嬷嬷熟知宫中情况,这会儿笑道:“常贵人和李贵人是孙淑妃的人,料来是孙淑妃让她们来笼络主子的。”
常贵人和李贵人却是来邀请王倾君一同到御花园逛逛的。
王倾君正有意熟悉宫中的人,打探一些宫中的事,一听她们的来意,自然欣然同意。
一行三人到了御花园,进了赏花亭,自有宫婢提了篮子,摆上果品糕点,又斟上茶来,这才垂手退下。
常贵人见几位宫婢立在亭外,便体恤地吩咐道:“我们说说闲话,也无须人服侍,你们想玩,就在附近玩玩吧!”
几位宫婢听得这话,不由得大喜,谢过恩才走,有两位走了几步,见葡萄站着不动,回手便拉了她一起走,笑道:“主子让咱们松快松快,你还杵着不动?”
葡萄不由得喊了王倾君一声。常贵人已是出声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的,还怕你家主子没人服侍吗?放心,有我呢,保准服侍得妥帖。”此话一出,众人皆笑了。
王倾君也笑着向葡萄道:“玩你的去吧!也不要走远,过会儿便回来。”
葡萄一听,这才应了,随几位宫婢往另一边去了。
常贵人和王倾君说着话,渐渐熟络,一时沉不住气,小声问道:“妹妹真的侍寝成功了?”皇上自打病后,再不能御女,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事,为什么王倾君能够侍寝成功?
“呃!”王倾君一听常贵人的话,一张俏脸腾起红云,低头不语。
李贵人见气氛尴尬,忙打圆场,笑道:“妹妹天姿国色,皇上自然动心,这有什么奇怪的?”
常贵人也自知失言,有些尴尬,站起来道:“你们略坐,我去逛逛再来。”
见常贵人走开了,李贵人便温声细语道:“常贵人心直口快,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王倾君还是垂着头,低声道:“我只是想起那天一起进宫的几个姐妹罢了!她们侍寝不成功,皆被抬了出去。”
李贵人自然知道七巧节当天召进十位七巧女,死了九位,只剩下王倾君一人,这会儿听得王倾君之言,知晓她还在后怕,便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那是她们没福分,怨不得谁!”
说得一会儿子话,见常贵人还没有回转,李贵人便笑道:“妹妹稍坐,我去瞧瞧常贵人在做什么?待会儿再过来。”
王倾君点点头,笑道:“两位姐姐可不要抛下我。我初进宫,这儿不熟,若没有人接引,待会儿倒要迷路。”
李贵人站起来往外走,走得几步,回眸一笑道:“妹妹若等不及我们回来,也可就近招几位内侍,引了妹妹出园回殿。”
李贵人渐渐去远了,王倾君四处看了看,步下赏花亭,转过花丛,轻抬手臂,撷了一朵花,走到一侧的池边,对着池水的清波,把花簪在鬓边,左照右照。正照着,忽然发现池水中出现另一个影子,不由得一惊,抬头一看,退后一步道:“你是谁?”
许之敏见王倾君脸颊微红,眼如秋水,实实是一个美人,略略满意,真要大殿下出手勾搭,总得色相出人才行,因此温文地道:“贵人勿慌,我是大殿下身边的人,大殿下想见见贵人,贵人这边请!”
大殿下唐天致想见我?听莫嬷嬷说,若没有意外,恐怕会是唐天致继皇帝位的,这会儿他要见自己,自不能拒绝。王倾君想着,便随许之敏前行。
许之敏微微一笑,引着王倾君向一条小径走,一边走一边细心地踏开小径的碎石,温柔地道:“贵人小心慢行。”
过了小径,来到一处僻静的凉亭。王倾君见凉亭中坐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男子,一对剑眉,鼻如悬胆,相貌有几分像唐若龙,便知道,这就是大皇子唐天致了。
唐天致见王倾君来了,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待王倾君步上凉亭,坐到石凳上,便开门见山道:“贵人想必知道我的来意?”
王倾君点点头。莫嬷嬷说了,纵使孙淑妃是孙皇后的妹妹,又处处助着唐天致,看似一意要帮唐天致取得遗诏,但别忘了,孙淑妃同样身为母亲,育有亲生儿子唐天宁。指不定,孙淑妃便是要借唐天致之手除去陈皇后和陈天估,待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好扶助自己儿子唐天宁登上宝座。
但也别忘了,唐天致在陈皇后的各种暗算中,能活到如今,一样不可小看。自己想活命,不必和陈皇后孙淑妃这种宫中阴暗的女人合作,倒可以考虑和唐天致合作。
见许之敏远远退开,王倾君便道:“大殿下可有想过,皇上因何迟迟不立太子?”
唐天致听得王倾君说出这样的话,倒有些诧异,问道:“难道贵人知道原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倾君点点头道,“皇上如果想立三殿下为太子,早便立了。正是不想立三殿下为太子,而是属意大殿下,偏生忌着皇后娘娘的势力,忌着陈氏一族对朝局的影响,这才迟迟没有立下诏书。”
“这话,是父皇跟你说的?”唐天致大吃一惊,很快按捺下情绪,低声问道,“是父皇让你来见我的?”
王倾君摇摇头,看定唐天致道:“大殿下只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唐天致只一凝神,便点点头道:“确实有道理。”
“大殿下既然认为我说的有道理,那么,大殿下可愿和我合作?”王倾君小小声道,“我不过一个小小贵人,影响不了皇上的决定,但我若能见到皇上,揣测得圣意,可以设法告诉大殿下。不管事后大殿下能不能坐上宝座,只要大殿下还有命在,便须保我一命。”
“果然是旁观者清。”唐天致喃喃自语一句,很快抬眼道,“好,我应承你。”说着在腰上摘下玉鱼子,递在王倾君手中道,“此玉鱼子有王府标记,作个信物。”
话未说完,许之敏已快步过来,低声道:“大殿下,那边有人来了。”
王倾君悄然出了凉亭,沿原路回去,只是御花园极大,不知为何,三转两转的,居然就寻不到原先那个赏花亭,也不见半个人影,没奈何只得四处瞧了瞧,想寻个地方坐着,好等葡萄带人来寻自己。一时觉着脚底微痛,似有沙石进了鞋子,便藏身到一簇花丛下,蹲下身子脱了鞋子甩了甩,还没套上鞋子,便听得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忙朝花丛缝隙间张望一下,这一望,不由得呆住了。
走在前面,身姿挺拔,眉如竹叶,顾盼生辉的,不是准驸马陈文安是谁?跟在陈文安身后的,却是在龙床前撕破她衣裳的一位内侍。
“费公公,皇上这两日病情如何?”陈文安和内侍在花丛不远处站定,背对着王倾君,这才开始说话。
费公公恭谨地应道:“自那日王贵人侍寝成功后,皇上龙颜大悦,当晚睡得好些,这两天精神劲儿像是好多了。”
陈文安背了双手,眼睛四处一转,确认无人,嘴里道:“现下是谁负责诊脉开药?”
“皇上不肯服用太医开的药,只吃清尘子真人给的补心丸。”费公公说着,眼见陈文安蹙起眉尖,似是不满他的情报,忙又补充道,“但昨儿个,咱家见伍太医诊完脉退出去时,神色虽如常,提着药箱的手却微微发颤。”
陈文安右手轻击一下左掌,发出“啪”的轻响,这才展了眉尖道:“伍太医出了名的稳重,喜怒不形于色,他既然手指发颤,想来……”
费公公咽咽口水,小声道:“咱家听说,久病之人精神劲儿突然好了,反倒不妙,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陈文安脸色一变,牢牢看定费公公,半晌道:“此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费公公也不避陈文安的眼神,应道:“是听一位曾服侍过先帝爷的内侍所说。”
陈文安迅速判断形势,皇帝日子不久了,偏生不立诏书,一旦驾崩,皇子争位的话,谁个拳头大便能争赢,现下形势,却是最有利于唐天致了。
费公公话已点明,便道:“司业大人,咱家出来一些时候了,怕人怀疑,还得赶回去,先告退了。”
陈文安点点头,目送费公公走远了,在花丛前踱了一个圈子,自语道:“须得赶在皇上驾崩之前除掉唐天致。唐天致一死,皇上为了大局,必不会细查,只会迅速立储以定人心,到时三殿下自能名正言顺地继位。”
王倾君蹲得脚都麻了,却一动也不敢动,待听得陈文安的自语,更是不敢动弹。
陈文安又沉思一下,这才走了。
王倾君再顾不得地下全是泥,一屁股坐到地上,揉着发麻的膝盖,慢慢套上鞋子,又等了一会儿,确信陈文安没有杀回来,这才站起来,钻出花丛,不想一抬头,就对上一对亮闪闪的眼睛。
王倾君呆在当地,喃喃道:“也太狡猾了。”
陈文安似笑非笑地道:“宫里是什么地方,怎能不处处谨慎?”
王倾君喟叹一声,抬眼道:“你待如何?”
陈文安听得王倾君的话,深深看她一眼,略顿一顿,方才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现下死了,你们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我不死,或者还能在以后为你们发挥某种好处。”王倾君赶紧撇清道,“连费公公也是你们的人,我不会傻到去投靠大殿下的。”
陈文安点点头道:“把你和大殿下见面后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一一禀来。”
王倾君垂头丧气,唉,一条好路便这样绝了。她知道隐瞒不了适才的事,只好说了,最后把唐天致交给她的玉鱼子放在陈文安的手心里。
陈文安拎起玉鱼子看了看,收进怀中,突然伸足勾在王倾君的腿弯,待她一屈腿,已是闪电般拦腰一抱,进了花丛内。
王倾君待要反抗,想起什么,又放下双手。上回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之下,不得已做出那等疯狂之事,事后连回想也不敢再回想,这会儿突然被陈文安抱住放到花丛内,心知将会发生什么,究竟无法配合,只僵着身子。
陈文安把王倾君放到地上,在花丛缝隙间朝外一看,发现此处确实隐蔽,便有些满意,轻轻问道:“还痛吗?”
王倾君突然一股羞恼,别转了头不回答。
陈文安俯耳说了一句话。
王倾君手臂轻抬,掐住花丛中一朵艳红色的花朵,掐出鲜艳的花汁,手指腻沾的感觉传来时,她的身子也有了腻沾的感觉。她仰面躺着,透过花丛的缝隙,可以瞧见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自由自在的白云。一时湿了眼睛,轻轻呜咽起来。
陈文安听得王倾君的呜咽,不由得停了动作。说实话,数天前龙床上那番活动固然刺激,但当时事出突然,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中,事后他想来,还是微有恼意,且王倾君一个初进宫的小女子,既然敢如此对他,他总得报复回来。但现下王倾君哭成这样,他倒不好强来了。因道:“又没如何,哭什么呢?且我这等俊俏,你难道不是应该窃喜吗?”
“啐!”王倾君庆幸逃过一劫,闻言道,“俊俏就可以胡来吗?”
陈文安脸色一肃,正色道:“俊俏当然可以胡来了。像上回在龙床上,要是我长得不俊俏,你会不顾一切那样?”
王倾君一怔,是哪,假如陈文安是一个中年猥琐大叔,自己还会那样吗?一定会犹豫吧?
陈文安伸出手,撩起王倾君的青丝,低笑起来:“当然,假如你太丑,我就是服食了再多的春丸,也是不肯的。”
王倾君只觉耳朵都烧了起来,抿抿嘴不作声。
陈文安说完话,自钻出花丛,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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